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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表面上看,病后的思瑞活蹦乱跳开心得一塌糊涂,状似对失恋已完全释然。
公司的闲言碎语越来越丰富,估计多数出于张玉琳那两个女人之口。思瑞又成了名人,不过她一向是阿Q的妹妹,也就一笑置之。
上次司念的事件在公司广为流传,版本如下:王涂思瑞通过某种手段进了苏尔,并缠着总经理不放。总经理的妹妹爱兄心切,作为正义的使者横空出世,在一个暴风雨的日子里带走了王涂思瑞,几番争斗下总经理妹妹荣耀胜出,王涂思瑞挂彩,告假三天。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似乎大家都亲见了现场。
这天下午胖钟经理把思瑞叫进办公室,给了她一份文件,“下月初的公司年庆酒会早就预订了场地,你把这份清单细节表给博享大酒店送过去,具体他们会布置,有问题让他们联系你,不可以有差错。”
“明白。”博享大酒店是本市最大的酒店,去年司念的婚宴就在其楼顶花园举行,思瑞对它存有很大的阴影。
“对了,我们后勤部负责本次酒会后勤工作,公司多给了我们几个出席名额,你也一块去,等下去财务部领取六百块钱服装福利费。”
“啊?”
“啊什么啊?小范他们都去。”
思瑞垂眼,“明白。”
“到时候你和小范负责签到,早点去,晚点进场,有没有问题?”
“没有。”
正事交代完毕,钟经理忽然笑,一双眼贼兮兮地在思瑞身上转来转去,“你和司念到底怎么回事?”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思瑞略鄙视地看着这个叛徒。
钟经理摸了摸能撑起一片天的啤酒肚,又问:“你真的再过两个月就走?”
思瑞学着那天司念的口吻,“你明知故问。”这叛徒是司兴奎和司惟姑姑的眼线,他会不知道?
“哈哈。”钟经理指着思瑞的脑门,“小丫头,有些事不是说你听到了看到了就是你想的,得多动动脑子。天上不会掉馅饼,馅饼要你自己做。”
什么叫不是听到了看到了就是你想的,思瑞一头雾。不过这钟经理严肃起来还真是哲学味十足,连她这个哲学系毕业生都猜不透他什么意思。
“我很实际,从来不幻想天上的馅饼,当然自己也不会做。”
“你……”这下轮到钟经理向思瑞投来鄙视的目光,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跟着挥挥手,“出去出去,干活去。”
思瑞脸皮僵了僵,带上门。
公司酒会顺利准备完毕,安排在周六晚八点。
城市的光华破开浓浓夜色,似乎每一个流转的瞬间都有一份新奇。光影交错,故事上演。出席本次酒会的有苏尔部分员工,但更多的是苏尔生意场上的伙伴,看看停车场那些名贵的车和出席的人便知名流富商贵妇云集。
思瑞暗暗咂舌。她穿得不够华丽,不过她和小范算不上司仪,只是在大厅入口处负责签到而已,无需亮眼,但求无过。
“嗨,小绵羊。”
一个轻佻带笑的声音响起,思瑞抬头,忙又低下头,“您好,这里,谢谢。”
那人伸出手,“纪青磊,我们见过的,我是阿惟的好朋友。”
她当然记得,在咖啡屋向司惟通风报信出卖她的那位,这会倒穿得衣冠楚楚的。出于礼貌思瑞也伸出手,只是纪青磊握着不放了,思瑞怎么使力也挣不开。
“你干什么?”
纪青磊笑,“不干什么。”
“兴奎,把公司交给阿惟你大可以放心地到处走走玩玩,我就是遗憾没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哪。”
“呵呵,老了,不服老不行。”
一行几人走过,大厅门口顿时草长莺飞般肆意亮了起来。知道某个人就在其中,思瑞却没有勇气看他,手指抓紧了红桌布,浑然忘记另一只手还在纪青磊手里。
“哥?”司念对着思瑞努努嘴。
眸子微敛,抬眼已将一切纳入眼底,司惟唇角笑意不变,带着司念踏入场地。
仓促间思瑞抬头,瞥到了司惟的背影。就是这个背影,她看了无数次,想靠上去无数次,却总也不能够靠近。
司惟今晚穿了件深灰色晚礼服,好看,真的很好看。可当思瑞视线一触及司惟身后的司兴奎时,眼角的迷离瞬间冰冻至寒冷,转而招呼后来的宾客,“您好,这里,谢谢。”
纪青磊长叹一声,“哎,他看都不看你。”
“无所谓。”
小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偷瞄思瑞,显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潮来潮往。
纪青磊黑眸闪着不良笑意,“告诉你吧,今晚司伯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关于阿惟的,你猜会是什么事?”
通常在酒会上宣布的重大事情无非是强强联手合作案、新产品新计划的公布,而关乎个人的话,那就该是生日或者……婚讯?
思瑞猛地抬眼,纪青磊点头,“我先进去了,呆会再找你。”
思瑞一时间天旋地转起来。司兴奎一心想解决她,司惟放弃了她,在这种状况下会有婚讯传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范咬唇看她,“王涂思瑞,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思瑞笑,声音有些飘忽,“太饿,站得又累。”
“我也很饿,还好马上就可以进去吃东西了。”
思瑞无意识点头,“对。”
等思瑞和小范收拾好一切进去,酒会已开始好一会。出席嘉宾全部介绍完毕,大家正互相寒暄。
人群中有人在议论今晚的嘉宾,某跨国公司驻中国CEO,某集团董事会主席,等等,当然更多的是在讨论今晚的主角司家几人,而思瑞脑子里却颠来倒去只有纪青磊那句话。
人很多,她缩在角落里还是一眼寻到了司惟。半笑非笑的神情,沉静自在的举止,无论走到哪他都是让女人心动的。
这样的男人太过闪耀,身边围绕的都是真正的名媛淑女,他确实不可能属于她王涂思瑞。司兴奎没有错。
一股粘稠的戚哀涌起,思瑞背转过身,自嘲地笑了笑。遥不可及的男人,遥不可及的梦!
“原来你在这。”
思瑞向旁边瞅了瞅,没有答话,吃了口奶酪,却绵而无味。
纪青磊使了个眼色,碰碰思瑞,“看,酒会进入□的时候司伯伯就要宣布了。”
此时音乐声起,思瑞顺着纪青磊的指向看去,司惟放下手中的高脚酒杯,携一美女跳酒会第一场舞,那美女赫然是思瑞曾见过的汤子星。
思瑞瞥了纪青磊一眼,“好像和我没关系。”
“真的无关?”纪青磊笑着斜眼,“说实话,阿惟一开始确实对你有一点点意思,不过现在也淡了,前阵子他出国就是跟其他女人一起去玩,他身边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啊。”
她生病发高烧躺在医院,她爸爸给他打电话他却说出国公干……也许是最近打击太多,思瑞竟丝毫没有怀疑纪青磊的话。有东西一点点皲裂了,思瑞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饮料抿了一口,“正常吧,像他这样的大少爷没有很多女人才奇怪,你说对不对?”
纪青磊目不转睛地盯着思瑞,试图从思瑞脸上找出哀伤,却徒劳,不禁皱眉。难道说他猜错了?这女人对他的哥们没意思所以无动于衷?
朦胧间客服部张玉琳那两个女人经过思瑞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玉琳笑言:“总经理和汤小姐好般配。”
另一个马上附和,“真的真的,太令人羡慕了。”
张玉琳曾嘲笑说酒会时司惟会带着其他女人出席,她王涂思瑞只有跳脚的份,不幸言中。她的存在还真是酒会上的一大笑话。
此时司念走了过来,纪青磊调笑,“怎么还不去换衣服,都快宣布了。”
司念转了个圈,“宣布我哥的事,又不是我,我换什么。”
“说的也是。”纪青磊绅士地伸出手,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舞池。
大厅里杯觥交错,灯火辉煌,舞影优雅,炫目得不真实,只有她王涂思瑞一个人活在真实中。
音乐停,酒会司仪准备上场。和小范打过招呼,思瑞笑着默默离开大厅。她只是个微小不起眼的人,应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离去。
城市的夜晚皎月总是被五光十色衬得黯淡无力,思瑞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十公分的尖细高跟硌得脚后跟直疼。再也没有人道晚安,没有人会追着她跑,也没有人会在乎她,因为那个男人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
博享大酒店真是她的阴影,以前是,现在还是。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出现,“怎么离开了?”
有些讶异于纪青磊注意到自己,思瑞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去凑数的,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纪青磊一屁股坐在路边阶梯上,“我心情不好。”
思瑞挑眉,“你也会心情不好?”看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样,会有什么心事?
“当然了。以前糊里糊涂过日子,什么本事都没有,现在老爸要我接管他的公司,我做来做去做不好,很多人都笑话我,压力真的很大。就像今晚这个酒会,我呆在那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别人都在笑我。”
果然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思瑞忽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知音感。
街边就是家酒吧,纪青磊看着思瑞,状似真诚,“好烦,陪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酒吧思瑞去得不多,一两次而已。范健说那不是良家女人该去的地方,所以不让她去,之后她也没有机会去。不过这世上没有东西比酒更能麻醉人的意识,她清醒现实了这么多年,是需要好好释放一下,哭过醉过,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好。”
思瑞不会轻信陌生人,不过纪青磊是司惟的好朋友,应该信得过。只是思瑞不知道她一转身,纪青磊的表情马上由落寞转为奸笑,暗暗比了个响指,“上钩了。”
带着思瑞走向吧台,纪青磊对着吧台那的酒吧老板做了个二,“两杯今夜不回家。”
酒吧老板眉毛扬了扬,看看思瑞,似乎有所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调了两杯递过来。
双色酒,思瑞没有喝过,拿起来一口气灌下,当场烈得她眼泪喷涌。
纪青磊笑得开怀,“慢点慢点,酒不能喝太快。”
这酒很冲,只一杯思瑞就有了反应,她果真不是喝酒的料。酒吧内迷幻不真实,思瑞突地害怕起来,抓起包,“我还是不喝了,我回去。”
“诶诶诶,等等。”纪青磊在后面叫,扔下钱追了上来。
脚步虚浮,视线模糊,头痛,有股气不断冲上来,思瑞摸着额头,不停按揉。
耳边是纪青磊故作好心的问话:“你怎么样?”
“没事。”冲去路边拦出租车,思瑞几乎站立不稳。
该死的出租车一辆接一辆都是满座,思瑞只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神智模糊间似乎纪青磊笑得格外得意。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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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磊看着在一边跑来跑去转圈的思瑞,拨通司惟的电话,“阿惟,快出来。”
“干什么?”
“你女人喝醉了酒,在耍酒疯。”
对面沉默了会,“谁?”
纪青磊嘿嘿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别说你不来,你不来我就直接把她扔路上,随便让哪个男人捡回家。”
“随你。”
电话断了,纪青磊对着手机咒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