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闷哼一声,这时候,大将军的左掌愈来愈金,而铁手连左掌的手指,也渐渐长出了指甲来。
指甲愈长愈长,愈带点磷磷的紫蓝,映着月色就像漾着海上的波光,在此时此境,可谓诡奇已极。
〃不过,现在已没什么不好对付了,〃大将军扬起了两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非常志得意满的道:
〃我只开启了一扇门,你却快完了。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将军兴高采烈是有原由的。
他在初交手之时,发现铁手为人峰停岳峙,功力深沉厚重,只怕难以对付,而今夜众敌寰伺,不能有失,终能勉强收拾此人,只怕也大伤元气,故而决心要先激怒铁手,让他激忿中错失,他再设法一掌击之溃之。。。。。。
遂而,他发现铁手并没有给激怒,而且,很沉着应战,内力也的确够雄长充沛。
〃将军令〃大刚大猛,至刚至猛,遇上铁手的〃一以贯之〃,如同狂马渡海,厉豹陷泽一样,发挥不着,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大将军只好被逼先行〃祭〃出〃屏风四扇门〃的〃起〃式。
〃起〃就是〃启〃。
没想到,这气门一开启,大将军凭生修为的罡气,便能与天、地、魔及敌人互通互转、相生相持,但却显露了铁手的两个大大的缺点:
一,铁手似受过极重的内伤,甚至还中过毒来,迄今未能完全平息。
二,铁手一定经过连场剧烈的战斗,以致元气未能恢复,甚至,恐怕只有平时的一半而已。
这一来,在最高层次的功力相搏下,加上大将军所修练的内功又能里、外、敌、我间互通互用,对铁手而言,可是大大的吃了暗亏。
大将军还巧妙的借了铁手正道气功之力,长出一头怪发!
但大将军却迫出了铁手十指怪甲。
大将军明显已占了上风。
但他需要一点点的助力。
一点点,可以少,可是却必须的:
他只要再增加一层的功力,就是从〃屏风***〃的第一扇门:〃启〃(或〃起〃 ),进入第二扇门:〃承〃(或〃阵〃),他就可以用内劲把铁手重重包围,然后一攻而破。
这一点点的助力,就是:
水。
●
可是这儿并没有水。
不过,对大将军而言,没有水,血也一样。
这儿有血。
有人,就有血。
何况,还有死人。
●
大将军的〃吸力〃遽然增强,追命正要不顾一切,要出手相助铁手,但因脚创,几乎立桩不住,给卷入漩涡里去。
这时候,风砂四起,一人已给猛地吸入〃屏风四扇门〃的掌劲罡气中去。
这不是活人。
而是死人:
温吐克!
●
水啊。。。。。。水啊。。。。。。
大将军干涸的喉咙千呼万唤着无声,他缓缓伸出了右掌,罡气劲道陡然加强──
这时候他已无需要去担心铁手内力的反扑,因他已完全牵引住对方的攻势。
──占尽了上风,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他一口咬住了温吐克的咽喉,一股又腥又咸的热血,已冲入他的喉管里:
──血啊。。。。。。血啊。。。。。。
好欢快的血,流入了他的胃壁,大将军怪眼一翻,终于睁开了眼:
他却不知道自己那双突露的大眼,已充满了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盘根错枝、纠结缠绕的血丝!
●
追命一见大将军的样子,心中不禁生了畏怖,只见铁手从双手颤哆已转而成双脚也在抖哆,知道情况不妙,再不出手、只怕铁手要毁在当前了,一脚向大将军的脸门及后脑蹴去。
这话确有点吊诡。
人的面孔向前,那么,背面便是后脑勺子,追命只出一脚,没理由同时踢向大将军的颜面和后脑的。
但追命就是能办到。
他的确只蹴出一腿。
──他的脚已负创不轻,不到生死关头,尽可能不双足齐出,因为一旦失足,只怕就自保不及了。
他是用足趾前底攻击大将军脸门,而再用足踝反自勾蹴他的后脑。
一正一反,一脚两踢,一气呵成,一击二杀。
他出击的时候,还大喝了一声:〃看腿!〃
●
──看腿?
腿有什么可看的?
没有。
至少男人的腿没啥看头。
追命这样大喊一声,也许,只不过是一个侠道中人,对於自己以众击寡的一点补偿、一点惭愧,和一点责任、一点内咎而已!
这也许便是白道与黑道中人的分别。
●
这时候,吸了大量鲜血的大将军,功力陡地增强。
他右手陡然出击,手挥之处,追命忽如陷入〃阵〃中,金戈铁马,杀伐震天,但他的脚,却失去了目标,浑无着力之处!
大将军竟一手划出一个阵势来,且使饱经江湖的追命,陷于阵中,不能自拔。
铁手这时,已知等无可等,忍不能忍,右手随着一声猛喝,右拳平平击出!
大将军一笑,露出满口沾血的利齿,他就用左掌一沉,横肘抵住了铁手的〃黑虎偷心〃!
也就是说,大将军已功力陡增,到了用一只手,以〃屏风〃第二扇门的〃承〃功,抵御住了铁手的〃以一贯之〃及〃大气磅礴〃两大内功。
非但能抵挡,还紧紧吸住了铁手双手,吸力更胜于前,仍占了上风;更令追命飘摇莫定,如怒海浮棹,没了个着落。
同一时间,温吐克血尽。
温辣子的尸首已给〃吸〃了过来。
大将军血目通赤,兽芒大作,一张口,咬向正给平平〃吸〃过来的温辣子的咽喉。
──血啊。。。。。。血啊。。。。。。血!
不过,这时候,遽变骤然生!
电光火石,刹瞬之间,两道红影,急闪而过:
波波二声,大将军两颗眼珠子,陡地一合,也几乎在同一刹间爆出了两柱血球。
血花激溅。
大将军掩目。
惨嚎。
唬声惊天。
震地。
惨烈已极。
第五章 红辣椒
这时,追命靠铁手与大将军二人最近。
他正向大将军进击,但凌落石祭起〃承〃功,令追命顿失所寄。
其实,这电掣星飞刹间,还有一人,跟追命靠得也极近。
这是人。
也不是人。
因为这是个没有了生命的人。
没有生命的人就是死人。
●
这死人就是温辣子。
大将军吸了温吐克的血,神功斗发,已转而制住了场面,现在,他又把温辣子〃吸〃了过来,要更进一步加强功力,一气打杀这儿所有的仇敌。
就在温辣子平空而起,〃吸〃向大将军之际,狂风大作,砂尘扑面,追命就在这闪电惊雷的一瞬间,乍见了一件事:
温辣子忽然翻开了细目。
厚重的眼皮内双瞳竟精光暴射!
然后有两件事物,急打大将军的脸!
这两件事物,不是追命亲眼见着了,只怕杀了他头也不会置信!
那是温辣子的两撇胡子!
──那两撇胡子,竟然是一种暗器!
胡子破空而出,飞渡几寸,已转色,不到半尺,已透红,到了大将军面前,已成了两根红辣椒一般的事物!
如果这两根〃辣椒〃,是从温辣子手中打出,以大将军的应变奇速,或许还有一闪一挡一招架的机会。
但现在已完全没有机会。
因为那是从温辣子面上急弹而出的。
而大将军正要俯面下来咬噬温辣子咽喉的血管!
这一下,变起遽然,打个正着!
●
大将军捂面疾退,狂嘶怒吼!
然后,两只眼球乍迸起两道血柱!
这一下,大家都知道大将军是吃了亏了!
他的护身罡气,就在这负伤的刹瞬间,破了一个大洞。
铁手掌力一吐,右掌左掌,一齐攻出!
大将军眼球刺痛,无法视物,在此百忙间,〃承〃势不变,却转掌为袖,一下子,用两只袖子,硬生生把铁手攻出的两拳裹住。
只见大将军双袖,立即如急鼓猛胀的风帆,硬化去承起铁手两记猛拳之力。
不过,大将军顾得了铁手的手,却兼顾不了追命的腿。
罡气一破,护体劲道给硬硬撕裂,追命本来踢出的两脚,正好一前一后,几乎在同一刹那,踢中了大将军的面门和后脑!
大家都知道〃四大名捕〃中,以〃冷血的剑、追命的腿、铁手的手、无情的暗器〃称颂江湖,当时,冷血初起,在武林中名头也许还不算太过响亮,但追命的脚,却是人人闻风色变,贼寇遇之胆丧的。
这两脚踢的恰到好处。
恰是时候。
大将军脸上先中了一记。
──要是这下踢个正着,就连功力深厚如凌落石者,面上只怕也得给踢个稀花烂。
但大将军在骤受暗袭,痛得锥心刺骨之际,依然能及时用手在面门一格。
凌落石本来不是正用双袖裹住铁手的两记猛拳么?却是如何以掌心硬接下追命这二记急蹴的?
原来在这生死关头,听声辩影,凌落石的手自袵肩处抽了出来,硬在面门一拦,追命这一脚,是踢实了他的手;凌落石的手,却似一把磨匀了的铁器一般,硬接了一脚。
只不过,凌落石的手,在极其贴近鼻端之际,才抵住这一脚,这一脚的余力和蹴劲,仍透过掌背,蹬在其面上,使得大将军吃痛晕眩,往后一仰,这刹间,追命的脚变招如魅鞭,脚踝忽然一勾,又〃啪〃地击中大将军往后翻仰时的后脑。
这一下子,大将军前后都形同吃了追命一腿。
一共两脚。
硬要算:面门那一脚,总算让凌落石及时以掌心一格,卸了半力,但后头那一记,可谓吃了个硬的!
只是,这自后回蹴的一腿,对追命而言,也算是强弩末劲,因为他第一脚踢在大将军如同兵刃的掌上,也形同跟〃将军令〃掌功对碰了一下,一时痛入心肺,趾都麻了,虽然他还能及时变招追击,再着一招,但在蹴力、腿劲上,已大大打了折扣。
追命知道负伤猛虎,不杀后患无穷,正待追击,不料凌落石吃痛负伤,却临危不乱,忽一撑脚,当胸一脚,把追命踢翻了两个跟斗。
追命一直自恃腿法,太过急攻躁进,却不知临急遇危时大将军的〃大脚飞踢〃,恐怕不在他腿法的精妙诡奇之下,一脚蹬中了他──若不是大将军已气急败坏,一再负伤,这一脚恐怕追命也不一定能撑下来。
这一刻,惊怖大将军哀嚎着掩面往后疾退,从来只有他杀人、害人、残虐人,让人惊而怖之,今儿,却是首次一再遭受重创,几乎走投无路,且目不能视物,心中更是既惊、且怖,更畏!
他往后疾退,先求立住阵脚再说。
但他这么一退,形同退向于一鞭。
于一鞭已拖回四人,正收鞭回势,这时候,只要再从后一鞭,鞭长而及,只怕凌落石就要立毙当场。
可是,于一鞭似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出手。
另一边,温辣子一击得手,本来身子平平卷入气网,现在利落的一个翻身,落地无声,只见他双手抓紧自己脖子,发力一扭,〃格勒〃的一声,又扭回了正面,然后,向铁手一笑,拍拍自己的头顶道:
〃我这头爱怎么转就怎么转,正好可以试出〃朝天门〃有无诚意跟我们〃老字号〃合作。幸好老奶奶叫我提防这凌惊怖狼子野心──他果然禽兽不如!〃
铁手瞠目乍舌瞪着他曾完全给扭得倒转的头,喃喃地道:〃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