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琴听了以上四人的对句,原是杜秋娘的《金缕衣》全诗,便说道:“你等四人所说一诗,倒也恰到好处。常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里实有表露,其意皆在言辞隐隐之中。下面,我想给诸位讲个故事。若能引起联语,大家也可以施行。”
接着,她讲述道,从前有一对小夫妻行路,因事生起口角之争。夫说,夫为家之栋梁,当在上;妻说,妻为家之钥匙,当在上。于是,一场争论开始了。
大家听了,知道这是周月琴又起了令头,便也做好准备,亦好接话。
周月琴道:“就天地而言,是天在上不是?”
高仪凤道:“就阴阳而言,是阴在上不是?”
高贡生道:“就乾坤而言,是乾在上不是?”
赵茹倩道:“就内外而言,是内在上不是?”
孙进士道:“就男女而言,是男在上不是?”
赵茹?道:“就刚柔而言,是柔在上不是?”
帅传胪道:“就夫妻而言,是夫在上不是?”
赵茹倩道:“就牝牡而言,是牝在上不是?”
孙进士道:“就日月而言,是日在上不是?”
赵茹?道:“就精华而言,是华在上不是?”
帅传胪道:“凡人皆称老爷太太,是老爷在上不是?”
赵茹倩道:“俗语都说老婆汉子,是老婆在上不是?”
孙进士道:“常言上梁不正自然底梁是要歪斜,是丈夫在上不是?”
赵茹?道:“古语家有贤妻男人在外免作横事,是夫人在上不是?”
周月琴听到这里,笑道:
“大家不要争论了,请让我再把故事讲下去。但说这位当丈夫的,自以为自己在上,那妻一看,便不与他争辩了,说道,既然你要在上,你就在上吧。丈夫闻听,得意洋洋,便在前面走去,结果掉进一个泥潭里,还是妻子将他拉上来的。
于是,他承认道,妻在上。”
帅承瀛传胪、孙昭进士,高鹗贡生尚有些不负气,想再争论一番,然而周月琴却转了令头,也就只好作罢了。
周月琴这次出的辞令是:先用拆字法拆组字,后用一成语说明男婚女嫁事。但是,她有个小小要求,将男女分开,此令专由三少女来答。
以序,高仪凤为首。她看了一下,此时正居河边,河乃为溪,因此答道:
有水便成溪,
无水便是奚。
去了溪边水,
添鸟便为鸡。
鸡,鸡,鸡,
女大当嫁养鸡鸡
赵茹倩一听,见这字是从水旁起,便也顺了下来,接道:
有水亦是浦,
无水亦是甫。
去了浦边水,
添车便为辅。
辅,辅,辅,
郎才女貌互助辅。
赵茹?思绪敏捷。她见茹倩落语,便立即接上了,说道:
有水也是湘,
无水也是相。
去了湘边水,
添雨便为霜。
霜,霜,霜,
夫妻恩爱无雪霜。
三少女的行令,只激起三位学士的一片欢腾,都道答得有致,堪为佳作。
赞声过后,周月琴看看天色,已经过午,也当用餐了,便说道:
“下面,是最后一令,由三学士来作,算为收尾。这个令是:限定每人说三个《三国演义》中的人名,须合乎事理。此令说简单也简单,说深遂也深遂,大家能快些作,也好用餐,不然罚酒。”
三学士听了,都道:
“领会。”
随即,便说起来。
帅承瀛道:“刘备放鸽??关公张飞。”
孙昭接道:“貂蝉缠足??董卓吕布。”
高鹗答道:“曹操入厕??许褚张辽。”
大家听了,只一阵阔笑。
偏巧,此令行完,赵玉瑚、赵玉璋兄弟二人也回来了,便一起用餐。
餐后,他们沿蕲河边走了走,看了看邬伯牛庄风光,便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赵茹倩、赵茹?无语,心中似有所思。帅承瀛、孙昭在高谈阔论间,不时地向赵氏二女投以目光。周月琴是个久经情场的人,那事岂能逃过她的双眸!她知道,这是孙昭与二女中的一个有了情,准备侍机探探情况,然后再作沟通。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双双对对情缘中竟有她的丈夫帅承瀛,而且是来得那样地快!
他们由邬伯牛庄蕲河回到周宅,日已偏西。大家都有些倦意,不觉便都休息去了。
周宅为三合院,正房五楹,东西厢房各五楹。周宅见客人来,便将正房全部腾出,让他们居住。周家人全部迁到厢房里居住。房屋仍觉得不够用。正房中,中间为堂屋,东西为里间。东里间的里屋,住着帅承瀛及夫人周月琴,东里间的外屋住着赵玉瑚、赵玉璋兄弟二人及赵茹倩、赵茹?姐妹二人;西里间的里屋,住着高鹗及高仪凤父女二人,西里间的外屋,住着孙昭。周春意、刘广涛二老伯怕孙昭孤单,便住在这里作陪。
这会儿,周家人见他们都各自地休息去了,便开始收拾饭菜,准备晚餐用。
周月琴毕竟是周家女儿,虽然疲惫些,却也没有休息,便同父母及家人帮助料理伙食。
这会儿,帅承瀛单独一人躺在东里间南炕悠悠欲睡,忽听得屋门呀地一响,见有人进来。他借机眯眼看了一下,见是赵茹倩来了。她前来不是为别个,而是要拿一本书。她知道姐夫帅承瀛的书放在里间东万字炕的书厨上,躺下一时睡不着,想顺便拿来看看。
待她走进屋来时,见姐夫帅承瀛的枕头不知啥时掉在地上,只是枕着个胳膊睡。她看了便替他将枕头给拾起来,然后扳起他的脖子,给他塞回头下。她塞枕头时,自以为帅承瀛睡去了。哪想,帅承瀛已醒了多时;又加上略一休息,也早有了精神。在河边对联吟诗行令时,她就对赵茹倩中了意。这会儿,他见屋里没有旁人,是难逢地良好机会。待赵茹倩给他塞枕头时,他便顺手将赵茹倩的小手攥住。其实赵茹倩心中本也有意,想让他多温存一会儿,不想将手拔出。可是正当这时,忽听得外间的门又是一响,她自以为外人进来了,便急忙地将手从帅承瀛手中挣脱出。待她看时,见是小妹赵茹?出屋。她虽然心里有些放松了,但是一想,不知帅承瀛真心否,很想就此试一试他心;同时即便被别人看了,也能让自己闹个清白,脸面上好看些;至于情感上的事,待一步步来,再说还有表姐,也不好意思那样作。于是,她操起姐夫帅承瀛放在厨柜上的笔砚,拾了片纸,当即写道:
好心来扶枕,
歹心抚我手。
不看表姐面,
定然把你揍。
该扭!该扭!
赵茹倩写毕,便扭身去了。
帅承瀛待小姨走后,下炕看时,见写了这些字。心想,这要叫别人看见,成何体统,何不就此也凑上几句,以为遮羞。
于是,他在上诗的旁边,又题一诗作辩解,道:
好心来扶枕,
睡意抚你手。
只当我妻到,
小姨莫害羞。
肯求!肯求!
待他刚题完这诗,夫人周月琴却忽然进来了。他一眼看见地桌上面的诗,便有些火起。当即提笔,也来一诗:
有意来扶枕,
有心抚她手。
纸上题诗句,
全是为遮丑。
少有!少有!
没一会儿,帅承瀛的内弟进屋来,看了这一大堆诗句,也有些勾魂动魄,便也操起笔来,添起兴致:
痴心来扶枕,
会意抚她手。
姐妹都一样,
小的身子瘦。
秀柳!秀柳!
内弟未想惊动这事,谁知父亲大人见神色不对,便来过问。待他清楚后,也觉得无话可说。想了想,也题诗一首:
不该扶他枕,
不该抚她手。
两下都不该,
此事难出口。
莫究!莫究!
岳母听了,颇疼爱女婿,便题诗作圆场:
既已扶他枕,
既已抚她手。
姐夫戏小姨,
由来已久久。
不苟!不苟!
周月琴题过诗句后,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她想到自己在来这儿的路上所思,觉得自己尚未生下一男半女,容貌已衰;而赵茹倩小妹又有意,又在芳龄,容貌又端庄,且又通晓诗文,日后丈夫远行,在外为官,也能带得出手。如此看来,莫不如成全他们两个了。她想到这儿,写了一诗交给小妹赵茹倩,道:
你已扶他枕,
他已抚你手。
两相都有愿。
原是情所勾。
相投?相投?
赵茹倩看了表姐的诗,又试探了一下表姐心思,知道表姐有意成全,便也没有隐瞒,当即写诗道:
我愿扶他枕,
他愿抚我手。
蕲河播下种,
如今才结妞。
谢酬!谢酬!
周月琴看了,说道:
“好。你先回去,待让帅承瀛差媒,事定成。”
赵茹倩见姐姐周月琴同意姐妹二人伴一君,自是千恩万谢。
就在赵茹倩给帅承瀛扶颈抱枕时,赵茹?也离了屋。她去作啥?给西屋孙昭进士送去一谜。孙昭一看,见上面写道:
写时两字,
看时一字。
你要同心,
请许个字。
孙昭看了,明白其意。但未说出谜底,亦以谜制谜道:
左边丝丝,
右边土口。
系在蕲河,
蕲草柔柔。
二人相视一笑,原是以谜解谜。随即,孙昭大胆起来,当即写下:
一上一下,
春少三天。
你谜成谜,
恰对心田。
赵茹?千灵百乖。看过上谜,随后写道:
左七右七,
横山倒出。
他年有忆,
蕲河香蕲。
他俩写完以上四谜后,又一人一句地制出一谜,以为祝福,其谜道:
愿结夫妇,
女子双娇。
人生如谜,
谜好便好。
上述五谜合起来,谜底为“愿结夫妇好”。
赵氏姐妹同时许嫁事,当即说与赵氏兄弟。赵氏兄弟已年迈,夫人又于前时相继谢世,觉得带两女儿也不易;再说,女儿都大了,又都愿意;二婿又都是新科进士,实在是巴不得的,便一口应诺。不过,他兄弟俩,为着脸面好看,还是要孙昭请媒。孙昭更灵便,当即请了高鹗为媒;其女高仪凤也愿作赵茹?宾相。真是天助也,此事便算告成,只待吉日。
据说,赵茹?也是同意嫁给帅承瀛的。但是,见都是姐妹依于一人,有些难以启齿,便许给孙昭了。
帅承瀛的媒人,请的是他的同窗好友、寻阳举人李玉山。李玉山,乃原寻阳贡生李锴的堂侄。当年,帅承瀛帮助过李锴,李玉山不是不知,自然同意所请。不过,他却提出两个条件,一是结伴同游一次,以联相答,以试高低;一是为家乡做件好事。帅承瀛一听,知道这是李玉山又要以他为其脸上沾光了,自然同意。
这日,李玉山结好乡友,便邀帅承瀛向寻阳城东悠雅河边走来。
悠雅河边景色尤优,更是游人的好去处。
他们来到悠雅边,见岸上有七只鸭子游来。于是,李玉山说道:
“七鸭浮水,数数数,三双一只。”
帅承瀛一听,知道这是一联的上联,应和上下联。正踌躇间,见河里跳出一条尺长鲤鱼。于是,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