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存在的真正危险是,我们的朋友隆美尔对我军来说是一个魔术师或者是一个妖怪。我军对他谈论得太多了。他决不是超人,虽然他的旺盛精力和才干是毫无疑问的。即使他是超人,如果我们的人相信他有超自然的力量,这也是非常不可取的”。
“我希望你们尽一切可能消除关于隆美尔的神话:认为他在某些方面要比一个普通的德国将军高明。现在重要的是,当我们指在利比亚的敌人时,不要总是讲隆美尔。我们必须讲‘德国人’或者‘轴心国’或者‘敌人’,而不是反复地老是讲隆美尔。”“请保证此命令立即执行,要使各级指挥官牢牢记住,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奥琴勒克刚刚发布他的命令,隆美尔就打过来了。这一进攻毁灭了奥琴勒克的事业,并使丘吉尔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对这场灾难,“超级机密”应负较大的责任。
沙漠作战流动性很大,无线电情报窃听无所不在,前线的将军不允许看,不允许掌握,甚至不允许知道“超级机密”。将军们被俘的危险是太大了。
在开罗附近的中东总司令部里,只有三人允许阅读“超级机密”。他们是战区司令奥琴勒克,他的作战处长和军事情报处长德甘冈。而第八军司令尼尔·利特奇将军是不允许看“超级机密”的。如果一份“超级机密”的内容对他的战争计划是重要的,或者由奥琴勒克以私人信件的形式把这个情报通知他,而不透露情报来源,并附有阅后焚毁的命令,或者由德甘冈坐飞机到该军指挥部,当面告诉利特奇,同样也不提及“超级机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手续。但也有这样的危险,就是利特奇相信他自己的、当地的情报是更好的、更及时的,而反对上面提供的情报。这正是英国在1942年5 月28 日至6 月13 日之间,在沙漠里丧失它的装甲部队的原因,而当时丘吉尔却正在白宫与罗斯福辩论“铁锤”行动和以后的战争如何进行。
“超级机密”对隆美尔进攻的意图和目标向奥琴勒克和利特奇提供了充分的情况。隆美尔在进攻的前夕,向他所属部队发布命令,其中透露了他摧毁英国装甲部队的大约六百辆坦克和占领托布鲁克的意图。然后他向第八军发动了决定性的进攻。奥琴勒克打电报给丘吉尔说:“我们预见到这次进攻,并已作了准备。”当隆美尔装甲师在明亮的月光下冲过仅仅生长着灌木丛的沙漠时,利特奇的装甲和炮兵部队使他们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奥琴勒克甚至在英国和德国在这次战争中遇到的最激烈战斗进行一个星期后,竟用无线电命令利特奇摧毁隆美尔和他的部队。但是,隆美尔跑掉了。他指挥德军重新集结,准备第二次交锋。然而这一次他不打算进攻,而是要把当时还有大约三百二十五辆坦克的英国装甲部队诱入伏击圈。他在这个小小的沙漠城镇和阿德姆机场周围的山岗上布置了八十八毫米的大炮,采用伟大拳师吉姆·梅斯的老战术:“让他们来到你跟前,他们将会自己打自己。”隆美尔把他的计划用密码电告最高统帅部。奥琴勒克读了以后,命令德甘冈飞到利特奇的指挥部把这事告诉军长。据德甘冈说,他大约在6 月11日到达。把消息告诉利特奇,和平时一样,没有透露消息来源。利特奇在总司令部里是奥琴勒克的副参谋长。应该猜到这个情报是破译密码得来的,尽管他在司令部并不能看“超级机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按照德甘冈的情报采取行动,可能是他以为隆美尔的欺诈和掩饰行动影响了奥琴勒克。
在1942 年6 月13 日被称为“黑色的星期六”的那天,利特奇命令大约三百辆坦克发动进攻;它们径直进入隆美尔的伏击圈,在半天内,八十八毫米的大炮消灭了二百三十辆。战争在几小时中就失败了。
隆美尔的装甲部队向前推进,像一把尖刀插入英国阵地,占领了托布鲁克,俘掳了守卫部队三万三千人,并挥师前往埃及边境。在这次不折不扣的溃败中,第八军混乱不堪地撤退到阿拉曼。总之,隆美尔使利特奇军队遭到七万五千人的伤亡。利特奇被撤职,少数剩下的坦克撤退到埃及。在开罗,英国政府机关焚烧大量机密文件,这一天于是被称为“灰烬的星期三”。英国舰队准备撤退到红海,而墨索里尼却骑着白马,带着乐队,拿着伊斯兰宝剑,准备向开罗胜利进军。希特勒使隆美尔成为“全国爱戴的”、德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德国最高统帅部制作了占领埃及和苏伊士的战役纪念章,德国的宣传家进行宣传使埃及人民对他们的“解放”有所准备,而德国银行则大量印制占领地的货币。这是现代史上英国军队遭受的最令人震惊的一次失败。
英军在北非的溃败标志着盟军失败的最低潮。虽然隆美尔最后在阿拉曼被挡住了。丘吉尔需要做的事是恢复盟国的信心,同时在推行他的战略问题上急切要求美国予以合作,这是另一回事了。苏联认为英国和美国答应他们在1942 年开辟第二战场,入侵北非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呢?德国人正在包围列宁格勒,离莫斯科只有五十英里了,他们已跨过顿河,站在斯大林格勒的大门口了。
1942 年8 月12 日,丘吉尔同贾德干、布鲁克以及别的参谋长们一起飞到莫斯科,解释西方盟国为什么不能在1942 年进攻欧洲,并向斯大林通报“火炬”行动和它的战略意义。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的会面,也是令人不安的,甚至是危险的会见。斯大林不可能忘记英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派军队到苏联镇压布尔什维克革命,也不可能忘记英国间谋罗伯特·布鲁斯一洛克哈特曾经卷入暗杀列宁的阴谋。此外,斯大林相信,英国和美国正在狼狈为奸,在他们反攻欧洲大陆以前,使苏联和德国互相残杀,精疲力竭。对丘吉尔来说,他正在向斯大林通报,而同时也一心想欺骗德国人。
这两个人在克里姆林宫的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里,在列宁的标准像下见了面。斯大林穿着淡紫色的紧身上衣,裤腿塞在靴子里,他冷淡、精野、不断地盘算对方。他通过翻译问英国为什么“这样害怕德国人”。面对指桑骂槐地批评英国的懦弱,丘吉尔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为他的战略辩护。他解释说,没有人答应过苏联要在1942年开辟第二战场;那一年,英国正在计划以迪埃普空袭进行牵制。如果西方大国在法国登陆,他们必须有留在那里的打算,但是,在1942 年,这是不可能的。丘吉尔接着说,美国和英国正在准备“在1943 年举行一次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他没有讲这次军事行动是什么,但是他给斯大林的印象是,这次行动是跨越海峡的进攻。丘吉尔是在弄虚作假,西方大国并没有达成这样的协议。也许丘吉尔在没有军事力量可以运用的时候,就酷爱利用策略和特种手段。他正试图为一个大规模的战略欺骗计划播下种子,伦敦监督处要在1943 年在法国北部执行这项任务,以吸引在苏联和意大利的德国兵力,这个计划被称作“帽徽”行动。
然后丘吉尔的话题转向盟国在1942 年真正想采取的行动——“火炬”行动。他解释说,在用欺骗的手法把德国人拖在法国的同时,西方盟国将在北非登陆。他说,“火炬”行动必须和1943 年的行动同时考虑。斯大林似乎很感兴趣。当会见结束时,给丘吉尔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至少僵局已经打破,领导人的接触已建立起来”;正如贾德干所写的,丘吉尔感到他已经“扔掉了(罗斯福许下的)在1942年开辟第二战场的半截保证的重担。”他错了。
在翌日傍晚的第二次会见时,斯大林重新发动进攻,并直接指责英国懦弱。
这对丘吉尔来说是太过分了。他突然“滔滔不绝地进行雄辩”,他讲得这样快,以致翻译都来不及翻了。斯大林举起手来,并宣布:“我不懂这些话,但是,上帝呀,我真喜欢你那股子劲儿!”会见这样突然地结束了。
第二天,两国领导人互换备忘录,辩论继续进行,笔墨官司代替了口头辩论。丘吉尔不肯退让,一再解释他的立场。他写道,“所有关于今年英美进攻法国的谈论已经迷惑了敌人,已把敌人大量兵力牵制在法国的海峡沿岸。”这样的进攻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威胁必须保持下去,“最明智的方针是利用‘铁锤’行动作为‘火炬’行动的障眼物,当‘火炬’行动开始时,宣布它就是要开辟的第二战场。这就是我们自己要做的事。”丘吉尔急于离开,因为他感到要争取斯大林同意他的观点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他在15 日晚拜访斯大林时,只是想去辞行的,因为他在次日清晨要飞往开罗。但是斯大林却宴请他。他们到了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的住所,斯大林的女儿斯维特拉娜招待他们吃晚饭,他们又谈了六小时。现在斯大林在谈话中赞成“火炬”行动,并同意对后吉尔所喜爱的进攻挪威北部的“朱庇特”行动进行合作。作为报答,丘吉尔说,他认为人能够允诺言。
当黎明快到来的时候,丘吉尔辞别了苏联领导人,休息了一会儿,登上了飞往开罗的飞机。他已经说服了他的盟国:通向柏林的路必须从北非开始。
他打算彻底改组在埃及吃了败仗的英国军队,这一改组在现代历史上是空前未有的。他在开罗遇上的对英国荣誉的另一次打击是迪埃普渗败的消息。但是,当时他首先关心的是隆美尔。在总司令部的一次会议上,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慷慨激昂地说:“隆美尔,隆美尔,隆美尔!只要能打败他,别的都好办!”他把奥琴勒克和他的大部分参谋人员(除了德甘冈)免职,然后任命布鲁克所宠爱的两位将军来代替奥琴勒克和利特奇。中东总司令为哈罗德·亚历山大将军,伯纳德·蒙哥马利将军任第八军军长。他们是才智出众的、配合得完美无缺的一对:亚历山大是战略家、保守派;蒙哥马利是战术家、激进派。英国首相在吉萨大金字塔下、总司令部所在地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告诉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他们的目标不是抓住“沙漠之狐”,而是要杀死他。他们从“超级机密”得知,这个任务的困难程度比英国公众所设想的要小些,因为当隆美尔到达边境时,他的军队已精疲力竭,只剩下十二辆坦克了。而第八军却有将近一千辆最新式的坦克正在从海路运来。
在吉萨的会上,丘吉尔和他的指挥员们辩论了隆美尔取得胜利的原因(他的胆略和个人勇敢外)。他从来没有具备过兵力上和优势,虽然他的坦克比英国的坦克要好一些。他的部队至多不超过十万人,其中一半是勇敢精神和战斗能力参差不齐的意大利人,而在这个战区,英国正式军人达七十五万人。
那么,隆美尔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呢?
弗兰克·邦纳·弗勒斯上校是驻开罗的美国武官。他的任务是向华盛顿汇报英国在中东的军事和外交计划和行动。费勒斯几乎接触到他需要得到的所有的情报;他是总司令部和英国野战部队的常客,他受到热情的接待和信任。托布鲁克战役以后,当英国人开始检查无线电通讯的安全问题,以确定他们的密码是否泄密时,注意力开始集中在费勒斯身上。这位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