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
他看看她,这两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他平时在学校,也不是每个假期都能回来,回来的时候又在闹分手,哪有机会去那吃老刘做的蟹粉包。
牟宇说:“人是特级厨子,老刘年轻时候可是中南海里御用的。”他看看这俩,对小亚说:“为了这包子,你也别老跟他闹分手了。”
张昭说:“我就是那虾皮汤,还得搭着包子一块卖。”
到二干那边的招待所,小亚去厨房看老刘做蟹粉包,外面几个男的喝酒聊天。财务给牟宇说这几个月的盈亏情况,张昭在一边听着,这里面一笔笔的,也关系到他们家投的资金是赚是陪,让他渐渐有了些回到现实社会的感觉。吃完晚饭,这几个人开始商量西外那个招待所,小亚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他喊服务员给她开了间屋子,让她去洗洗睡觉。
十点多,牟宇接个电话要去酒吧见朋友,这几个人才散伙。张昭去了楼上,电视开着,小亚在屋里睡觉。他冲了澡,没带换洗衣服,只好又套上之前的裤子,在长城和火车上蹭得有点脏,T恤上是汗和汽油的混合味道,被扔到一边。
站在洗手间门口,他看了一会她的背影,走过去坐在床沿,拿起被她扔在一边的遥控器换台。她转过来靠在他身边,“侃完了?”
“嗯。”他低头亲亲她的脸。
她看着电视画面晃来晃去,忍不住说:“能定在一个台上么?”他把遥控器给她,她换一个台,新闻,换一个,韩剧,再换,申奥成功回放她把电视关了,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她仰头看着他。
“别那么看我,革命干部经不住诱惑。”
她一笑,“你不一向是见着诱惑颠颠儿地奔着诱惑去嘛。”
他把她拉起来,“我问你个事。”
“什么?”
拿了两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他挺正经地说:“我还有一年毕业了,你想我留在部队,还是回来?”
“你可以选的吗?”她问,“你以前不是说你爷爷要你一直披着那身绿皮吗?”
“你别管别人,我就问你,你想我留在那还是回来?”
小亚看着他说:“我喜欢看你穿军装,但是你留在部队就不能一直陪着我”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你考我们院研究生吧,又能不脱军装,咱们还能每天在一起!”
“啊?”研究生,这三个字从来都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小亚似乎对自己的点子很得意,接着说:“考我们院军理军史还有运筹的研究生,不需要部队基层工作经验,对级别也没要求,应届生就可以,我爸他们科室以前就有过应届军校生考进去的。”
“我上你们院研究生,然后呢?”
“毕业了留院里啊。”她说,“离你们家也近,多方便啊。”
“每天一杯茶,一张报,一本大参考,一翻翻一天。”他看着她,“你觉得那人还是我吗?”
小亚想了想,“换成潭庄主还能想象,换成你吧,你就应该是那门外边罚站的。”
“你这被毙了,剩下两个选一个。”
她说:“那你还是回来吧,军装你在家穿给我看都行,人离远了想看也看不着。再说你自己不是也不愿意留在那吗,部队里那么多条条框框,千篇一律,还不如翻一天大参考呢。”
他看了她一会,没说话,她问:“你自己怎么想的呀?”
“还在想呢。”他凑过去亲亲她,说:“你睡觉吧。”
看他站起来往外走,小亚说:“你去哪啊?”
“我上隔壁睡。”
“你什么意思啊?去东北时候你怎么不上隔壁睡呀!”她坐直身子瞪着他。
“你以前未成年,我好歹是个守法良民,有贼心没贼胆。现在不一样了,这么一糖衣炮弹搁我旁边,我道德观念浅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笑着说,“乖,早点睡觉。”拉开门出去了。
屋里,小亚摔了个枕头砸在门上。
找服务员开了一间屋子,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她今天说要来这,他不是不明白她想什么,如果是以前,就像她说的,见着诱惑颠颠儿的就去了。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什么样,一年后他会在什么地方,如果被分到哪个边疆野战部队,几年可能都回不来一次,他不想到时候拖着她,更不想她后悔。
第三十四章。。。
假期里的一天,张昭难得在家里吃晚饭,四方的桌子,他爷爷坐对面,背后的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老张家饭桌上有规矩,吃饭时候不许说话,就像部队里的食堂似的,一家子吃战斗饭,小时候因为吃饭说话他没少挨筷头。一碗见底,他去厨房盛饭,出来的时候,新闻里正在播一段讣告,八宝山纪念堂中央一个老人安详地躺着,军旗覆身。听着冗长的悼丧人员名单,电视画面切过家属,有个熟悉的人影在屏幕上一晃而过。
“老夏也走了。”爷爷叹口气,看到这些跟自己同时代的人离开,那种迟暮心情,想到征战半生,最后也只能安安静静躺在花圈当中,他们的时代过去了。
张昭问:“您认识这老爷子?”
爷爷说:“新中国第一座海校的建立,他功不可没,还有现代海军的防御部署,他也是重要的推动人之一。”
张昭点点头,没再说话。吃完饭,他给夏葳打了电话。
“我在新闻里看见了。”他说。
“很多人说节哀了,你别再说了。”话筒那边的声音显得沙哑疲惫。
“一块吃个饭吧,叫上刘大夫。”
“明天吧,刘大夫明天下班早。饭就算了,喝茶聊会天吧。”
“你定地方。”
她想了想,“前海小王府,六点。”
“行,你早点休息。”他要挂电话,夏葳喊住他,“跟你媳妇说好,别过后又闹。”
“我带上她。”
第二天在路上,小亚还别扭着,“我干嘛要见她?”
“咱们一块,大家聊聊天,她们家老刘也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亚瞪他一眼,“我不放心你!”
“除了你,我现在谁也没心思理。”
她哼一声,看向车窗外。
出租车停在前海北沿十五号,进了院沿着长廊走到什刹海边,夏葳一个人坐在靠水凭栏的位子上,夏日里水面上荷花朵朵,她一身素白,手里握着茶杯,看着对岸喧嚣的人群。
“老刘呢?”他拉着小亚落座,夏葳冲她笑笑,小亚也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他临时有个病人,马上就过来。”夏葳叫服务员又上了两壶茶,张昭问:“我能要啤酒吗?”服务员说啤酒您得去餐厅那边,这边只供茶和点心。他摆摆手让服务员走了。
夏葳说:“你就装回文明人吧。”
“文明五千年了,都不好意思再文明下去了。”他随口说,看看对面坐的人,问她:“你怎么样?”
“还那样。”她转着茶杯,看那一汪水面泛起的小涟漪,说:“我爸回来了,老头走得也安心,见着最后一面了。”
“你现在还住老刘那宿舍呢?”
夏葳点点头,“最后一年在海军医院实习,各科室轮一遍。”
“倒班那么累,您这心脏受得了吗?”
“不实习怎么毕业啊。”她说,“守着医院方便,不行住院呗。”
“您悠着点,这可是自己的泵,使坏了再想找一样型号的可没有。”他说。
夏葳一笑,问:“你现在怎么样?你们最后一年也该忙分配的事了吧?你准备怎么着?”
他看看身边的小亚,这一假期俩人净为了留部队还是回来的问题吵了。他对夏葳说:“你们好歹学门手艺,跟哪都不愁没饭吃。我们这几年学的东西,离开部队能干嘛呀?”
小亚说:“你跟牟宇一起做生意呀,西外那招待所不是接下来了吗,那么多事忙呢。”
夏葳看看他们俩,张昭端起茶杯喝水,没吭声。这个话题只要一扯起来就停不了,再说下去俩人准得吵起来。他手机响,看来电显示是牟宇,他接了电话,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溜达。
小亚留在位子上,对面是夏葳,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借口要去上厕所起身往外走。
“小亚。”夏葳喊住她,说:“你给他点时间。”
“什么?”小亚没明白。
“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夏葳说,“在军校待得久了,接触的东西脱离现实,他现在找不到自己的位子。”
小亚看看她,坐回去,说:“回来和朋友合伙做生意不是挺好嘛,又不用他去招聘会送简历找工作。”
“也许那不是他想做的?不满足?我随便猜的,你别往心里去。他现在看着比以前稳重了,也知道要考虑以后的出路了。”
“就怕还没想明白呢,就被稀里糊涂分到哪个边防部队去了。”小亚负气地说。
“留在部队干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锻炼人,也是很多人小时候的梦想。咱们都是大院长大的小孩,小时候谁没偷偷穿过家长的军装照镜子。”她喝了口茶,接着说:“至于分到哪倒不用担心,他们家老头疼孙子,他出不了周边这圈。”
小亚看看她,说:“我觉得你比我了解他。”
夏葳一笑,“我谈不上了解他,只是你身处其中,没有外人看的明白。他这人嘻嘻哈哈,倒是那种有麻烦事搁自己心里的人。他在意你,所以烦的事不愿意让你看到,不想让你担心,让你看到的都是高兴的。”她看向长廊的方向,小亚也转过去,见张昭和一个男的说着话正往这边走。
“是你男朋友?”小亚问,夏葳点点头,看着来人,脸上是恬淡的笑容。
四个人坐着说了一会话,老刘说越喝茶越饿,得去吃点饭,于是转移到后海恭王府旁边一个挺有特色的小川菜馆,饭菜很赞,就是服务小姐的脸很冷。
小亚抱着一杯带有淡淡奶香的云南红茶,看着饭桌上张昭和老刘神侃,她在想夏葳的话。这几年他在外面,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数,细想起来每次他回来,其实都有些变化,只是她一直没有留意。她只是为转眼即至的分别而难过,为那些没人陪的日子感到委屈。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累,怕她生气,他陪着笑脸逗她高兴,尽可能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她很少想到,他难得放一个假,也想要舒舒服服睡个懒觉,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在家歇着。以前,她觉得两人之间完全是靠自己在努力维系。但是现在,她也看了到他认真的那一面。
和那一对分手后,两个人沿着湖畔闲逛。入夜才是后海生活的开始,喧嚣的人群,露天的酒吧里高朋满座,夜色中烛光摇曳,活色生香,却全然失去了从前的什刹海那份有水亦观山的悠闲和宁静。
“物质伪丰富,人民为所欲为。”张昭拉着小亚拐进了旁边的胡同,离那片歌舞升平远了,周围才安静下来。胡同里有个老式的小卖部,门口的冷饮柜上摆着那种老北京最爱喝的酸奶,在别处买不到,用笨笨的白陶瓷罐盛着。
小亚拉他,“我想喝那个。”
一人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陶罐,站在小卖部门口,她说:“还是小时候那个味儿,以前我们院服务社卖这种酸奶,上幼儿园时候,我们班有个小孩,他妈在服务社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