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逃台前发出的最后通缉令 薛家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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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逃台前发出的最后通缉令 薛家柱-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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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大维,你认识赵同志吗?”

  尤大维擦掉蒙在眼前的汗水,定眼一看,才认出坐在眼前的赵光明。他来劳改农场找我干什么?难道是来清算当年的旧帐吗?他的心突然揪紧,不由得感到阵阵绞疼,额角上的汗水更加不住地冒出来。这一路小跑,已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气喘吁吁地回答:

  “认识,我认识。”

  赵光明见当年的顶头上司这档满头大汗,也动了恻隐之心,连忙把自己手中的扇子递给他:“你快扇一下,慢慢说。”

  赵光明接受了任务,马上想到尤大维。要调查杨丽兰,找当年的顶头上司是最了解情况的。可现在一见面,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连用什么样的称呼都喊不出口。

  “这位是省城公安局来的赵光明同志,向你进行外调。”姓曹的管教干部这才说明把他叫到场部来的原因,“你要如实提供情况。不得弄虚作假,知道吗?”

  “知道,知道。”尤大维连忙对当年的下属刮目相看,弓背弯腰,不住地点头。点得额角的汗珠啪啪往下掉。

  一听说是外调,尤大维就放心不少。他也顾不得体面了,干脆脱下身上破衣,当作毛巾去擦汗。嘴里一边唔唔地答应着:“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提供,一定,一定。”

  赵光明这才打开笔记本,很自然地叫出了第一句:“尤大维,你还记得杨丽兰这个人吗?”

  尤大维一怔,马上眨巴着眼睛说:“记得,不就是南京解放前夕发生的最后一起大案吗?怎么,难道破案了?”

  “没有。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解调查杨丽兰的下落。”

  “这叫我怎么知道。”尤大维冲口而出,“在解放前那几桩案件中,要算这桩最没头没脑。情况你也”

  尤大维虽把话煞住,赵光明倒并不在意,反而很坦诚地说:“杨丽兰一案的情况我确实清楚,是有些神秘莫测。当时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国民党上层人物故弄玄虚,制造了一个假案,其实杨丽兰失踪纯属子无虚有。”

  “你是说杨丽兰失踪根本没有这件事?”尤大维叫了起来。

  “不,那仅仅是我个人的怀疑。”赵光明拉开了公文包,“现在,她父亲从海外来信,寻找亲生女儿,说明杨丽兰确实失踪了,到现在还是没有音讯。”

  赵光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杨宇环的信,交给了尤大维。尤大维看了很久,很久,一声不吭,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烈日已收起烈焰,火轮滚下地平线,只留下西天的火烧云。

  劳改犯人已从田间收工回来,在月亮湖边用脸盆、铁桶舀起黄浊的湖水,泼头泼脑地淋着。有的干脆脱得精光,享受一下难得的凉爽。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时传进场部保卫科的办公室。

  外调继续了两三个小时,赵光明和尤大维的谈话始终断断续续,无非把当年的材料重复了一遍,没有提供丝毫的新情况。

  “赵,赵队长。”尤大维喘着气,“我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再说10年前的事也不大想得起来了。唉,我很想立功赎罪,就是提供不出什么材料,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尤大维像一头心力交瘁的老牛,躺在树荫下只有喘息的力气,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赵光明只好失望地合上笔记本,准备让尤大维回宿舍去洗澡、吃饭。

  这时,从隔壁房间走进一个人,身上也穿着管教人员服装,眉宇间有股逼人的英气。他神态安详地喊:“尤大维。”

  “在!”尤大维一见到他,马上本能地立起,一副惶惊的样子。“石队长,有什么吩咐?”

  “你再想想,这个杨丽兰当时在南京,还有什么亲戚吗?”

  赵光明见这个陌生的管教干部突然插进来,心里很不高兴。但见他如此关心这个案件,尤大维对他的话又似乎很重视,也只好暂不吭声。

  “我记得,”尤大维眼睛眨巴得更快了,像在努力回忆,“她在南京无亲无眷,只有一个同乡女友。但那个女友也像影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其他好像再没有任何亲友了。”

  “外地呢?还有亲友吗?”

  “哦,对了,”尤大维一拍脑袋,高兴得如同小孩般呼喊起来,“我想起了一个人。听说杨丽兰有个舅舅在浙闽赣三省交界的衢州开店。”

  “杨丽兰还有个舅舅?”赵光明喜出望外地喊起来,“这是真的吗?”

  “真的。”尤大维很肯定地说,“这是杨丽兰失踪了很久,调查处人员搜集到的情报。当时兵荒马乱,我也没顾得上派人去调查。”

  “说不定杨丽兰就在衢州。”这位管教干部方才转过脸,友善地望着赵光明,他似乎也为这线索高兴。

  “如果真是这档就好了,找到杨丽兰,10年前的谜也解开了。他海外的父亲不知有多高兴。”赵光明似乎从绝境见到一丝光明,兴奋地望着对方,伸出手:“同志,谢谢你。”

  对方也紧紧地握住赵光明的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才轮到一直在旁陪同的曹管教说话,“这位是我们劳改场的石亦峰同志,这位是?”

  石亦峰!赵光明听到这个名字,足足呆了三分钟。嘴里“哦哦”地答应,眼睛一个劲地盯着这个久闻其名的人物。不光解放前警察局的“黑名单”里有这个共党嫌疑犯的名字,黄仲洲的“国宝”案就牵涉到石亦峰,而且解放后听说他也曾一度调到公安局担任处长,后来很快从局里消失了。他,怎么会在这个劳改农场呢?他真是那个石亦峰吗?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怎么会显得如此苍老,两鬓也开始泛白。

  不要说赵光明惊愕不已,尤大维也显得非常尴尬。他不敢望石亦峰一眼,他俩是冤家对头,曾一直在暗中较量。石亦峰之所以来到月亮湖农场,同尤大维也不无关系。

  全国解放后不久,全国掀起了大张旗鼓的“镇反”运动。每个干部都要接受组织的严格审查。各单位还发动人人进行检举揭发,连监狱里被关押的国民党人员也不放过,要他们将功赎罪,既要坦白自己的罪行,又要检举揭发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

  一时间检举信如同雪片般飞向各级机关。这中间确有真心悔过自新的,也有“当面三鞠躬,背后骂祖宗”的混水摸鱼者。

  尤大维由于来不及逃往台湾,被公安机关押在××监狱。一天,已在公安局担任处长的石亦峰去这个监狱提某个犯人,被牢房里的尤大维看到了。

  不知是出于报复的念头,还是表示自己的积极,一封举报信送到了南京市公安局领导手中。内容是检举揭发石亦峰有勾结白玉婉拦劫重要文物的嫌疑。

  证据是4 名护送士兵被杀,袋里有中共扬子江游击队的条子,黄仲洲从此下落不明。而经尤大维的调查,石亦峰与白玉婉一直关系暧昧,黄仲洲同石亦峰从学生时代起就结下冤仇。事关重大,公安局领导接到这封检举信非常重视,接下来开了好几次会。

  尤大维的检举不是捕风捉影的,石亦峰是参与过解放前这次转运“国宝”的行动。但是这批文物的下落他一直说:“去向不明。”他一点也不知道。杀害押运士兵以地下党名义留下的条子,他更是只字未提。危险啊!“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大家越调查越分析,就对石亦峰越怀疑。

  这一切只有石亦峰自己不知道,仍旧照常工作。一天,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一本正经地同他谈话。

  “石亦峰同志,为了加强对劳改犯的管理,也为了培养锻炼你,组织上决定派你到苏北月亮湖农场去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再看情况把你调回南京,你看怎么样?”

  表面上说是锻炼,其实是清洗。石亦峰当然表示服从,二话不说就背了铺盖来到月亮湖农场。一锻炼就是8 年,回南京遥遥无期。更有意思的是,到了月亮湖,他居然成天和尤大维打交道。尤大维因检举揭发有功,便从一名无期徒刑犯改判为劳改15年。

  石亦峰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月亮湖竟和囚犯没什么两样,只是脚上没有镣铐而已。每个星期还能到附近小镇去喝杯闷酒。 

第19章

  火车在浙赣线上奔驰。硬席车上坐着赵光明,他从尤大维处意外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线索,寻找杨丽兰就有了一线希望。但是在茫茫人海中,真要找到这个只知道姓名不知道地址的“舅舅”也非易事。

  在当地公安部门配合下,从户籍登记注册上找到了杨丽兰舅舅的名字和地址:郑忠仁,家住光明路38 号。

  时近中午,赵光明按地址走进闹市区附近的一条街道,抬头看看每一个门牌号码,生怕漏掉一个。

  他满以为找到的肯定是一个住家,准知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家小小的百货铺子,他双脚刚踏进店门。“同志,你要买点啥?”从巷口就开始在注意他的女老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赵光明定眼一看,呆了,面前是一位绝色美人。虽然衣着并不华丽,但质地很好,剪裁十分合身,衬出她虽然有些年纪但并未发胖的婀娜体形。一头黑漆般亮得发光的秀发,在脑后自然地挽了个髻,用一个碧玉发簪卡住。

  鹅蛋形的脸上,有一对勾人魂魄的眼睛。令人难以置信,这样的年纪,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皱纹,在春日阳光的映照下,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啊!想不到在这僻远的县城,竟有这样的美人。赵光明不是对女人一见钟情的男人,但是凭心而论,面前这个女老板是他平时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他本能地被她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请问,这儿是郑忠仁的家吗?”赵光明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我是公安局的。”

  一听这话,女老板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很自然地应付道:“你找郑忠仁?他,已经死了一年啦。”

  “哦——他死了?”赵光明心一沉,感到非常失望。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条线,又断了。只好呆呆地望着她:“你是?”

  “同志,你有什么可以对我说吗?”女老板很恳切地问。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外甥女。”

  “你是她的外甥女?!”赵光明顿时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正在到处找你呐,你就是杨丽兰同志吧?”赵光明竟忘情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找我?”对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似乎很不高兴地甩开赵光明的手。

  “对!你爸爸杨宇环在台湾天天想念你。通过香港红十字会转来了这封信。”赵光明连忙从提包的文件夹里取出这封已揉皱了的信。

  “同志,你弄错了。”对方微微一笑,“我爸爸去年修水利时被石炮炸死了。”

  “啊!你不是杨丽兰?”

  “杨丽兰?”对方也显得非常惊讶,连忙问,“她,还活着?”

  赵光明一时弄不明白,竟附和她的话说:“杨丽兰活不活着,我也不知道。你知道?”

  对方显然不像刚才那样紧张,讲话也更从容了:“我舅舅是有个外甥女叫杨丽兰,是大姨妈生的,一直在外面工作。我听舅舅说,她在解放前夕就失踪了,说不定去了国外。我是她表妹,叫田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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