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尚武成风,所以并不怵胡人。
不过,赵家庄终究太小了,再加上因为常年战乱,村中的壮丁大多都被征募,剩下的只有年近六旬的老人以及未成年的少年,而且人数也只有廖廖十数人。
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过后,乡勇死伤殆尽,胡骑连村中的老幼妇孺也不肯放过,派出一支小部队把他们赶回村里,集中屠戮,只留下了几十个年轻的妇人,对于游牧民族,女人是最宝贵的财产,因为女人可以替他们繁衍后代。
片刻之后,整个赵家村便被大火彻底吞噬。
杀戮过后,胡骑的大队人马便迅速离去,开始攻击下一个村庄,只剩下二十来骑开始收拾村中的物资,准备打包运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村口光秃秃的山梁却忽然出现了一匹白马。
那是一匹神骏到极点的白马,毛色纯白,绝然没有一丝的杂色,马鬃、马尾甚至马蹄也是白色的,通体雪白,尤其天马。
白马的马背之上还跨骑着一位银甲骑士。
银甲骑士白面无须,极英俊,银盔上的白色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从头到脚透着无边的飒爽,只不过,此刻,骑士浓眉下的那对虎目却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就像是有两团烈火正在熊熊的燃烧。
“啊……”
倏忽之间,骑士仰天长啸了一声。
这声长啸,尤其龙吟,顷刻间传遍整个山坳。
正在村中装载物资的二十来骑胡骑听到动静,纷纷错愕的回头看向村口,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银盔银甲的骑士,正骑乘着一匹神骏至极的白马,手里握着杆银枪,犹如风驰电掣一般从村口光秃秃的山梁上冲了下来。
正在村子里忙碌的二十来骑胡骑根本没把银甲骑士放眼里,只是分出两骑出村,前来截杀这银甲骑士。
然而,两骑胡骑才刚刚纵马出村,那银甲骑士便已到村口。
霎那之间,三马交错间,那两骑胡骑只看到眼前银虹一闪,然后便身不由己的从马背上一头倒栽而下,下一个霎那,两人便同时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直到最后死,两个胡人都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留在村里的二十来骑胡骑却看清楚了。
好快,银甲骑士的出枪速度好快,快到简直就跟闪电似的!
显然,他们很倒霉的遇到了一个高手,剩下的二十来骑便一下四散开来,然后催刀舞刀,呈扇形向银甲骑士围了过来。
银甲骑士却勒住胯下的白马,再将手中银枪重重顿在地上,然后不慌不忙的从马鞍后面取出大弓,又从箭壶里取出了四枝狼牙箭,同时扣在弓弦之上,下一霎那,银甲骑士便吐气开声,猛的挽满弓弦,接着又是嗡的一声。
锋利的狼牙箭一下破开虚空,呼啸向前。
下一霎那,四骑胡骑应声倒栽马下,而且全部是咽喉中箭,一箭毙命,绝无一丝的拖泥带水,如此箭术,简直神乎其技。
“嗬哈!”
“呼哈!”
“哈呀!”
剩下的十数骑胡骑见状顿时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仍然心存侥幸,非但不肯逃跑,反而不约而同的催马加速,妄图冲过这一段短短不到五十步的死亡距离,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杀到银甲骑士面前,他们就会稳操胜券。
迎着呼啸而来的胡骑,银甲骑士却只是冷冷一笑。
下一刻,银甲骑士又探手从箭壶取出另外四枝箭,不慌不忙的扣于弦上。
“死吧!”银甲骑士冷冷一笑,猛的挽满弓弦,也不见瞄准,就松开了弓弦,四枝狼牙重箭顿时间闪电般射出。
“呃啊。”
“啊呀。”
“呜哇。”
“呜呃。”
又是四骑胡骑应声倒栽马下,依然全部是咽喉中箭。
看着倒栽马下、毙命当场的四名同伙,再看看失去了主人、四散而逃的坐骑,剩下的十数骑胡骑终于胆寒,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想跑?晚了!”银甲骑士闷哼一声,一下将箭壶里剩下的箭枝全部都取出来,然后一枝接一枝扣于弦上,连珠箭发,四散而逃的胡骑便纷纷倒栽马下,依然是颈部中箭,只片刻功夫,二十胡骑便只剩下最后一骑,抱着马颈向前狂奔。
银甲骑士却收了弓箭,又从地上拔出银枪,然后打马追上去。
白马奔行极速,只片刻便从身后追上胡骑,银甲骑士只是极其随意的一枪横扫,便将胡骑从马背扫落下来。
等胡骑挣扎着从雪地上翻身坐起,便发现一截锋处的枪法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说,你们是哪个部落的?”银甲骑士用银枪抵住胡人咽喉,冷然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把我们的村民押哪去了?”
银甲骑士用的并不熟练的突厥语,胡骑却听懂了。
不过,胡骑并没有理会银甲骑士,只是闷哼一声,扭过头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们的同伙吗?”银甲骑士冷哼一声,手中银枪顺势往前一送,就毫不犹豫的戳穿了胡人咽喉。(未完待续。。)
第271章 白灾
斜阳无力,孤悬西天。
因为化雪,山间的小道显得泥泞不堪,两只冻得簌簌发抖的麻雀正在路边的草丛里翻找着草仔,藉以果腹。
忽然,两只麻雀感觉到了什么。
片刻的犹豫之后,两只麻雀便毫不犹豫的飞起,扑翅着飞向远处。
稍顷之后,山道小道上便传来了杂乱而又沉闷的马蹄声,遂即十数骑骑兵便如风驰电掣一般从前方疾驰而来。
冲到方才麻雀觅食之处,当先的骑士忽然轻吁一声,勒住了坐骑。
身后随行的十数骑也纷纷跟着勒住战马,其中一位身披白袍银甲的小将问方才那个当先领路的骑士:“儁乂,这是到哪里了?”
当先领路的骑士竟然便是河间名将张郃。
当然了,此时的张郃还远远算不上名将,不要说跟鞠义、淳于琼相比,就是跟颜良、文丑、蒋奇、韩猛也没办法比,这次要不是袁否点了张郃的将,张郃此时只怕仍然只是鞠义帐下的一个小小的都尉。
至于方才问话的白袍小将,当然就是袁否了。
这次领兵出征,袁否一改在淮南、庐江时的低调作风,特意的弄了一身堑新的白袍,又打了一身亮银色的铁札甲,再加上袁绍送他的那匹通体火红的赤焰驹,从头到脚无不透着公子哥的、靓丽及显摆,十足十的纨绔作风。
袁否这么做,当然是有着深层次的考虑的。
袁否就是要给袁绍形成这样一种纨绔印象,袁否就是要袁绍相信。他袁否就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公子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
张郃伸手一指前方山梁。对袁否说:“公子,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赵家庄了。”
“很好。”袁否拿马鞭轻轻一抽胯下火焰驹,火焰驹便灰律律长嘶一声,然后甩开四往前飞奔而去,一边催马疾行,袁否一边又回头说,“大伙加快速度,到赵家庄吃饭!”
看到袁否催马狂奔而去。张郃以及随行的甘宁、太史慈、马忠等便赶紧催马跟上。
前方的山梁并不高,一行十数骑很快就冲上山梁,站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往下面看,隐藏在前方山坳里的村落便一下展露无遗。
不过让袁否他们错愕无比的是,赵家村竟已付之一炬。
“这是怎么回事?”袁否勒住赤焰驹,有些吃惊的看着已成废墟的赵家庄。
“好像是遭了兵灾了。”太史慈皱眉说,“不过这也是怪了,幽州军都已经全面退缩易京一线,这常山郡又怎会遭受兵灾?”
张郃却蹙眉说道:“只怕不是幽州兵。”
“不是幽州兵?”袁否说,“那会是谁?黑山贼?”
张郃点了点头。又摇头说:“有可能是黑山贼,也可能是胡人。”
甘宁则提议说:“公子。又何必费心思猜测,下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太史慈却说道:“公子还是先留在山上为好,待末将先下山去看看。”
袁否爱惜自己的小命,也知道太史慈武艺高强且箭法过人,当下也不矫情,但还是叮嘱太史慈说:“子义,小心些。”
“末将理会得。”太史慈揖一揖,转身催马下山。
片刻之后,太史慈便发回信号,示意袁否等下山。
当下一行十数骑顺路下山,到了村口,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倒毙在村口的胡人。
“这是鲜卑人。”张郃拿手中长枪将其中一个胡人的裘帽挑开,然后指着其光秃秃的顶门对袁否说道,“公子你看,只有鲜卑人才会将脑门刮得光秃秃的,匈奴人还有乌桓人都不会这么干,他们已经与我汉人基本无异了。”
“鲜卑人?他们不在塞外么,怎么进关了?而且还深入到了常山郡?这里离长城少说也有六七百里地。”袁否蹙眉说道。
张郃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鲜卑人只是一个很笼统的统称罢了,其实它并不像匈奴是个统一的部落,鲜卑人分为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几个大部落占据了漠北最肥沃的草原,其余的小部落就有不少投靠了朝廷,被安顿在边关,充当抵御关外鲜卑人的屏障。”
袁否说道:“既然是这样,这些鲜卑人为何还敢深入到常山郡来烧杀劫掠?”
张郃说道:“这些胡人素来无法无天,平时年景好,他们还不会出来作怪,可一旦遇到年景不好,比如遭受了白灾,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南下打草谷,不过以前胡人最多也就到代郡上谷一带,深入常山郡迟样的腹地却极少。”
袁否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问张郃道:“儁乂,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末将也说不好。”张郃摇了摇头,又接着说,“不过,依末将猜测,北边多半是遭受了五十年一遇的白灾了,所以塞边的这些胡人才会不远千里深入常山郡来打草谷,公子,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五十年一遇的白灾?”袁否闻言凛然。
如果张郃所言属实,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袁否所部的军粮悉由邺城统一供给,而邺城负责后勤供给的却是审配,审配又是袁尚的亲信,是袁谭的死敌,所以,审配既便不会太过克扣袁否所部的军粮供应,但是袁否若想从审配那里拿到多余的粮食去笼络胡人,却是痴心妄想。
本来,袁否还存了就地征粮,再借助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的手段对付胡人,可现在塞外遭受了五十年一遇的白灾,这套就不灵了,现在塞北的各部胡人已经饿急了眼,如果你拿不出粮食来,他们立刻就会掉头反过来咬你。
甚至,你就拿出粮食,他们也会咬你。
一时之间,袁否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北上?
如果塞北真遭了白灾,而且还是五十年一遇的白灾,则继续北上无疑是极其危险的,饿急了眼的胡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大汉官军,你就是天兵天将,也照样敢扑上来咬你一口,胡人真要是群起而攻,自己这三千来人还真不够他们啃的。
要不,索性就在冀州、幽州边界转悠,应付一下就算了?
但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又被袁否给打消了,先不说他已在袁绍那里立了军令状,他要真在幽州、冀州边境裹足不前,既便袁绍不追求,袁尚、审配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就算不死,只怕也要脱掉一层皮。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会让袁否在河北士族豪强的心中严重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