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有一种回归故里的亲切感觉呀。
以一句“妓院是我家,花魁是我妈”作为开场白,璃月很快便被一家名为“娇红阁”老鸨给留了下来。
与老鸨交流了一下午经营妓院的经验之后,傍晚,璃月故技重施,提着铜锣在蓉城街道上招摇过市地打广告,并且立竿见影地见到了效果。
晚上,看着济济一堂的狎客,老鸨喜得嘴都合不拢,一边安排歌舞一边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璃月靠在二楼的廊柱上,嗑着瓜子冷眼看着楼下淫靡的场景。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个人,这人身形修长劲挺,相貌普通,然一双眸子却灿灿如岩下之电,顾盼间清光四射威仪天成。
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人,应该不会长得这般普通。
璃月眯着眼仔细看着这双不知是在哪里见过的眸子,脑中灵光一闪,“还我玉佩”?!
不是吧……?
她定睛欲待仔细看看,可巧那人似乎察觉了她的窥视,脸微抬,眸光如闪电划过乌云,一下就劈进了她的眸中。
天!还真的是!
璃月心中暗叫不妙,不知那老头跟来了没。
她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着,左手垂至身侧,对着檀郎轻轻地挥了两挥,檀郎会意,溜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璃月对着那死盯着她的少年妖娆万千地嫣然一笑,转身就跑。
那少年毫不含糊,平地一个蹬步跃至空中,踏过大厅上方的灯笼,越过栏杆跳进楼道,顺着璃月逃跑的方向紧追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厅中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但见半空中黑影一闪,倏地隐入左侧楼道中去了。
很多姑娘以为见鬼,都掩口惊叫起来。老鸨在一旁不住地安抚:“是只乌鸦,大家不要怕,继续继续……”
*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抢劫啦!劫色啊……”璃月一边尖叫一边风一般地奔过街道,只可惜她速度太快,很多人听到叫声出来看时,她早已跑得踪影全无。
皇甫绝(即黑衣少年)蹙着眉头紧追不舍,为耳边听到的不堪字眼而深恶痛绝。
曲流觞刚刚赶到蓉城找了间临街的客栈落脚,正酒足饭饱昏昏欲睡,骤然被璃月的叫声惊醒,起身推开窗户向下一看,只见两个影子一前一后风卷残云般消失在街道东边,他不假思索地从窗口跃下,追踪而去。
璃月跑了大半个时辰,发现那家伙还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忍不住烦躁起来,渐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
皇甫绝一个骤停,满头黑发在惯性的作用下张狂地向前扬起,璃月眼疾手快揪住一缕,笑着道:“嘿,你还有完没完?如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专门来向我道歉的,请我喝酒我就考虑答应。”
皇甫绝心中疑虑,不知她是如何认出他的,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冷声道:“还我玉佩。”
璃月恍若未闻,手指卷着他的发丝缠啊缠啊,凑过鼻子去嗅了嗅,抬眸笑得好不暧昧,娇声道:“哟,还有点香呢——”尾音拖得又长又软,皇甫绝瞬间感到脸上一热。
好像被调戏了!幸好戴了面具。
他一把扯过被她攥在手中的长发,晶亮的眸子含着些微怒意执拗地盯着她。
璃月双肩一塌,小脸一垮,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愁眉苦脸道:“大哥,我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就为你那什么劳什子玉佩,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都丢了,那不比你的什么玉佩值钱得多啊?我大人大量,也不要你赔我损失了,咱俩就当扯平好不好?”
皇甫绝愣住,这是什么逻辑?听她说来,好像还是他欠她的?
“喂,有点表情嘛!”璃月说着,魔爪一伸就去揭他的面具。
皇甫绝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你必须还我!”
“啊!痛死了痛死了!你这是手还是钳子呀!快松开!”璃月一边呼痛一边甩手。
“快点还我!”皇甫绝紧抓不放。
璃月抬头,眸中冷光乍现,阴恻恻道:“别以为你长得俊我就不舍得杀你!最后问你一遍,你松不松手?”
皇甫绝盯着她,固执道:“玉佩还我,自然放开你。”
“你果真不放手?”璃月挑着眉高声问,一副就要发飙的狠样。
皇甫绝看着她不说话,眸中传达的意思却再明确不过:死也不放!
璃月咬唇,突然眼睛一闭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进他怀中,嘴里不停地嚷嚷:“哎呀,我胃好痛哦,我头好晕,我腿好酸,我肚子好饿,我要死了……”
皇甫绝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推开腻在自己怀里、一手还在他胸膛上乱摸的娇软身躯,猫似的后跳一步,惊诧地看着她。
骤然失了依靠的璃月踉跄两步,及时稳住身子,抬起头看着皇甫绝笑得好不得意,啧啧赞道:“不错不错,胸肌又大又硬,我喜欢。”
天,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哪?皇甫绝突然觉得头有点痛,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璃月本来还想再调戏调戏这个又木又冷的冰块男,眼角余光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影正急速掠近,而且看那身形,似乎有点像流觞……
嘴角泛起奸笑,在皇甫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放声尖叫:“啊——流觞,救命啊!有人劫财劫色啦!”边说边往后跳了几步,给两人空出过招的场地。
曲流觞可真不愧是好朋友啊,听到璃月的“惨叫”,二话不说抽出一条似鞭又不是鞭,似剑又不是剑的银色丝带一般的武器,扬手一挥缠向皇甫绝的脖颈。犹如闪电划过,眨眼间便到了皇甫绝的颌下。
旋身避让已然来不及,皇甫绝上身向后一倾,月痕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闪了过去,顿时心中大怒,右手一翻,一柄雪亮的腰刀自下而上劈向曲流觞的胸。
曲流觞脚尖一点腾空一个翻身,月痕刚刺向皇甫绝的眉心,皇甫绝的腰刀也已弯月般闪至他的面门,两人同时后翻避让,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不速之客
曲流觞和皇甫绝旗鼓相当,战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形和招式,只看到月痕银光流动如水似雾,泛出光晕如涟漪般圈圈扩展,将两人包得密不透风。
而皇甫绝的腰刀划闪出道道冷硬而又凌厉的冷光,在月痕的银光包围下,就如临风的劲竹,秀丽清颀而又锋芒迫人。
璃月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战,又跳又叫:
“哎呀,流觞,这招漂亮,可惜没打着!”
“啊,讨债的,没搞错吧?他刚刚刺你眼睛耶,你却去砍他的脚趾头!”
“啊哟,好险好险,流觞,活着就好,耳朵没了就没了吧!”
“哈哈,讨债的,你刚刚那个姿势好像自宫哦!哈哈哈……咳咳……都怪你,害我笑得岔气……”
“好好,踹断他的腿,让他下次再追我……诶诶,别刺他的胸呀,人家练成这样容易吗?有伤疤就不好看了……”
“注意注意!流觞,你右肋下有空门啦,哎呀,下盘又没防守,现在你在打架耶,专心一点好不好?丢三落四顾此失彼,小心小命不保啦!”……
曲流觞剑眉皱了又皱,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抽身跳出战圈,对正欲追过来的皇甫绝一扬手,道:“且慢!”
回身看着正用双手将嘴巴捂得密不透风、一脸无辜看着他的璃月,恨恨道:“待我先把她的嘴给缝上再和你打。”说着大步流星向璃月走去。
璃月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声哀号:“不要那么狠吧?今天的晚饭我还没吃呢,吃完再缝好不好?”
皇甫绝皱着眉头看着曲流觞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果不其然,曲流觞气势汹汹地走到璃月跟前,突然一声不响拉起她的手腾身而起,飞燕般疾掠而去。
“哈哈哈,跑喽——讨债的,后会无期!”璃月张狂地笑着。
曲流觞在一旁轻斥:“别叫了,省点力气留着逃命吧。”
皇甫绝提气纵身,如影随形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轻功都不错,一阵狂奔之后,双方距离既没拉长也没缩短,曲流觞皱眉: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璃月好像刚刚回过神来,边跑边问:“喂,那老头又没来,我们干嘛要跑?”
曲流觞没好气道:“要打你回去打好了,我没兴趣。”
璃月道:“美色当前,我下不了手耶。”
曲流觞差点没气昏,道:“那你我分道扬镳。”反正他追的是你又不是我。
璃月忙拉住他,道:“我肚子饿了,没带钱。”
曲流觞一把挥开她,道:“叫后面的美男请你好了。”
“你在吃醋?”璃月又拉住他。
“少臭美!”曲流觞再挥开她。
“好吧好吧,我支开他就是了。”璃月妥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运功向左侧三丈开外一扔,叫道:“还给你!小气鬼!”
皇甫绝见状,一个飞蹿凌空扑去,将玉佩抓到手中一看,不是他的!
抬眸再想去追,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气得皇甫绝双手叉腰仰头叹气,大半夜的全都白忙活了!
可恶的女人!
***
客栈,璃月酒足饭饱,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慢悠悠地在房中来回转圈消食。
曲流觞双腿交叉地坐在窗下,懒洋洋道:“喂,你能不能收敛点?”
璃月转身,看着灯光下曲流觞那分外清秀的脸庞,笑如明月,问:“怎么了?收敛什么?”
曲流觞无奈地侧过脸,少时又转过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不懂?这里离西武皇都已然不远,群雄聚首豪侠云集,你刚刚阉了一个郡王,朝廷许是已经颁下海捕文书,这些人为了赏金什么都能做。”
“哈哈,流觞,你可真逗。”璃月笑得花枝乱颤,“群雄,豪侠?赌的英雄,嫖的大侠吧!总之我是一个都没看见。”
曲流觞皱眉,道:“璃月,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看在朋友的份上,赶紧介绍一个有钱又有权的美男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了。”璃月来到曲流觞身旁,像檀郎一般蹲在他腿边,双手搭在他腿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万分诚恳地看着他。
曲流觞失笑,一把拂开她的爪子,问:“真的想要?”
璃月忙不迭地点头,补充道:“不是极品就免开尊口了啊。”
“有倒是有一个,就怕你克不住他。”曲流觞挑衅地看着她。
璃月干脆往地上一坐,道:“你不用激将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璃月得不到的。”
曲流觞的笑容转而淡然,道:“就是激将你的,其实没这回事。”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将苏吟歌那只妖孽介绍给她,要是这两只联合起来欺负他的话,他还要不要活啊?
璃月一愣,转而美眸一瞪,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拧了曲流觞一把,道:“敢耍我!揪你一块肉!”
曲流觞当即痛得跳了起来,叫道:“喂,有没有搞错?刚刚我救了你耶!”
璃月已经站起身向门外走了,边走边道:“救你个头,坏了我的香艳美事,今天乏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曲流觞揉着已经开始发青的胳膊,看着她的背影叫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娇红阁啊。”璃月转身,看到站在窗前的曲流觞,眼珠一转,身子一扭往门框上一靠,纤纤玉指魅惑地抚上自己的唇,嗲声嗲气道:“莫非,曲大公子舍不得我走,想‘今宵剩把银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