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逝心中感慨着,忙忙地迎上去低声禀道:“殿下,秦姑娘来了。”
慑人光辉瞬间消失无形,他略微诧异,问:“在哪?”
“东宫。”
“她看起来心情如何?”见面之前询问对方的心情,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
李逝不敢露出惊讶的神色,低着头道:“看起来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低落,不是愤怒?
金缕内心稍安,大步向东宫走去。
东宫,璃月站在花园中,手中撕扯着一朵硕大的牡丹,内心挣扎。
她知道天一岛上的事要苏吟歌忙一阵子了,于是向他辞行,说要回去看看凰城建得如何,半路上转弯来了盛泱。
金缕这小子,她从没想过他会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天真无害,但凡能在深宫之中皇子之间杀出来的,心思能简单到哪去?
只不过她不愿去多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喜欢他在她面前那乖巧柔顺的模样,至于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她就不管了。
但如今看来,她的这种放纵却可能伤害到了她关心的其他人。
苏庭松这件事暂且不论,以金缕和天圣宫那莫名其妙的关系来看,只怕她和叶千浔之间的误会以及皇甫绝被栽赃一事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如果她再听之任之,只怕后果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宫变之后这几个月,以他的杀伐决断来看,这小子的心又冷又黑,如果还有一丝柔软温暖,只怕也只有对曾经救他一命的自己了。
该怎么办?
杀了他?不行。第一,她舍不得,第二,她未必能成功,第三,南佛大乱对漕帮和苏吟歌一家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不杀他,又能用什么办法来阻止他对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下手呢?
或许……也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月姐姐!”还未想完,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她刚转身,迎接她的又是他那招牌式的闷死人熊抱。
这次,她不回抱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地任由他拥着。
金缕果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很快松开她,握着她的肩关切地问:“月姐姐,你怎么了?”
璃月低着头垂着眸,
小嘴微撅,闷声闷气道:“我不开心。”
金缕见她这样,心中暗道不妙,却又不能不管,遂硬着头皮问:“什么事让月姐姐不开心啊?”
璃月惆怅地转过身去,道:“你知道也未必有办法的……”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或许我就不该来找你的。”
金缕听她语气,不似来找他兴师问罪,倒像是遇到什么困难要他帮忙,揪紧的心顿时一松,拉着她的手道:“月姐姐你说出来听听嘛,不说怎么知道我就帮不了你呢?”
璃月却抿着唇就是不说,少顷,回眸一笑,道:“没事,我饿了。”
春光明媚,然那回眸一笑,却比春光更明媚,直看得人失了心掉了魂,怔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话说苏吟歌这家伙真的把她照顾得不错,不过月余不见,看她长发乌亮肌肤粉嫩,容光焕发柔嫩圆润,每一寸都珍珠般光泽美玉般皙透,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拥在怀里好好宠爱一番。
一想起这一个月来苏吟歌那厮也不知如何与她缠绵厮磨才将她滋润得如此光艳,金缕就感到一腔陈醋酸得几欲把他呛死,极痛中杀气隐隐,恨不能此刻就把苏吟歌枭首示众曝尸十日。
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他疾步过去拉起璃月的手,笑得纯稚,道:“那我们一起用膳吧,正好我也饿了。”
面对满桌的珍馐,璃月只动了几下筷子便又停住了。
“月姐姐,到底什么事啊?”金缕看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又问。
璃月伸手放下筷子往桌上一趴,道:“我好难过。”
难过?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金缕习惯见机发难,更习惯见机讨好,于是也跟着放下筷子,以安慰之名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拥着她道:“什么事让月姐姐难过,你告诉我嘛。”
璃月见状,干脆将小脸往他怀中一埋,情绪低落微带哭腔道:“苏伯父中毒了,还是无药可解的毒,我好难过,以前每次去天一岛,他和苏伯母都热情地招待我,对我那么好……想不到几天不见他竟遭此大难,而我却只能看着不能帮他……也不知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下的毒手,要被我找到,一定阉了他!”
璃月一边哭诉一边掐着他的手臂发泄心中的怨恨,金缕痛得就差跳起来了,但见她好似无意识的,只好强忍着剧痛,用没有被掐的那只手轻抚她的脊背,安慰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要担心,苏吟歌医术天下无敌,定能治好他爹的。”
璃月毫不心软地捏着他那块肉狠掐,直到察觉他痛得都开始微颤了,这才松了手,低着头,假装拭泪将眼睛揉红,然后抬起小脸,乌眸水汪汪地看着金缕有些变色的俊脸,问: “小粉嫩,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当然。”金缕急忙保证。
“那你可不可以调派人马去天一岛帮我保护苏庭松一家?我喜欢苏吟歌,也喜欢他父母,不想看到他们受伤害。”璃月盯着他的眸子。
金缕顿时一口气梗在胸中。
“你不愿意?”璃月撅起小嘴。
“不是。”金缕本能地否认,心里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谁叫以前使苦肉计时说过不会阻止她喜欢别人,不会和别人争不会和别人抢,如今掉入自己一早设下的彀中,他该怎么办?
璃月不语,乌眸澄莹地看着他。
“他漕帮徒众好几万,足够自保,我再派人去,只怕会有监视之嫌吧?”他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
璃月垂眸,也不反驳,想了想,道:“算了,反正我的凰城也快建好了,要不我把他们接到凰城和我一起住算了,我保护他们。”
金缕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话锋一转,道:“天一岛是漕帮本部,只怕他们轻易也不肯搬迁,既然月姐姐这么担心他们,那我派人去保护他们就是了。”
“真的?”璃月眼睛一亮。
金缕抑着挠墙的冲动嫣然一笑,道:“我何时骗过月姐姐?”
臭小子,你骗我的还少么?璃月心中骂着,表面却巧笑倩兮,道:“那你要立军令状哦,如果他们在你的保护下有任何闪失,那一定是你故意的,我可不饶你。”
这下责任重大了,但即便抓心挠肺般恼怒不甘,总也好过让苏吟歌一家搬去和璃月住的好。想到这点,金缕收拾好情绪,笑得自然:“月姐姐放心吧。”
璃月知道他此刻心中定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难为他表面还要笑得这般甜美,当即心情大好,搂过他脖子就在他清艳的脸颊上大大亲了一口,笑道:“小粉嫩真好。”
下午,金缕这个太子监国照例要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璃月就在龙华殿他的大床上午憩。
转眼到了傍晚,金缕放下最后一本奏折,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睡在他床上的女人。
弯弯黛眉柳叶般舒展,紧闭的双眸长睫微卷,鼻尖小巧挺秀,丰润的唇瓣粉艳饱满,双颊白里透红,婴儿般细嫩。
他本该心动,可他此刻却只想叹息。
遇到她之前,他什么都在意,独独不在意人,因为值得他在意的人早已死去,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这样害怕失去某个人。
佛语有云,人生共有七种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
有生以来,他感受最深的无疑就是最后一种:求不得。
他 渴望母爱,但求而不得,因为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渴望父爱,但求而不得,父皇从未爱过他,此生他也不做期待了。他渴望安逸平静的生活,但求而不得,因为他是皇子。他渴望至纯的友谊,但求而不得,因为他无法向任何人卸下心防。他渴望由心而发的爱情……她就在他面前,此番,他绝对不允许她再成为他生命中的又一个求不得。
若求而不得,那他辛苦夺来的这锦绣山河当与谁共享?流金年华当与谁共度?
苏吟歌……既然不能除之而后快,那就争吧,他厌恶争夺,但也许这一生都注定要生活在争夺之中,因为,他是男人,他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权力,保住自己的女人。
这几天连夜赶路,璃月十分困乏,又因为相信金缕不会伤她,因而心不设防,在他床上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唇上麻麻软软地压上来一物,堵得她有些呼吸不畅,她才睁眸醒了过来。
原是金缕趁她熟睡在偷吻。
她也不介意,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干脆搂住金缕的脖子,星眸微眯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金缕被她无形流露的撒娇和依赖模样勾得心花怒放,趁机又在垂涎了许久的粉嫩脸颊上偷吻一下,道:“月姐姐,该用晚膳了,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百合银耳汤,嗯……还有樱桃蜜。”璃月道。
“好,我马上叫人准备。”金缕欣喜地出去传膳了。
璃月坐起身,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这是她趁与苏吟歌告别之际在他的天一阁顺手牵羊的,记得那一格的标签上写着“金枪不倒”,此番,她可是有备而来。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对苏老爹下毒手的就是金缕,但这小子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了,再不收拾就要翻天了。
就在今晚,不弄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她就不姓秦。
晚膳是在无比融洽的气氛下开始的,看着璃月吃得摇头晃脑好不开心的样子,金缕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说不定今晚还能继续上次被李逝打断的未尽伟业。传膳的时候他就叮嘱过了,今晚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准进来打扰,违令者,定斩不饶。
少时,璃月觉得肚子填的差不多了,便抬起小脸吸吸鼻子,道:“好浓的花香啊。小粉嫩,花园里牡丹开得那么艳,你去摘一朵给我好不好?”
“好啊。”见她有心情赏花弄月,金缕更开心了,屁颠屁颠地出去摘花。
璃月趁机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入自己碗中,搅了两搅,然后静静等着。
不多时他摘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牡丹回来,璃月又撒娇:“小粉嫩,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放着好了。”金缕道。
“可是我想看你吃……”璃月咬着下唇,眼神勾魂。
吃别人的剩食,金缕可没有这个先例,不过,是她要求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刚想伸手去端她的碗,璃月又道:“我喂你好不好?”
受宠若惊的狂喜只在一刹,金缕很快便联想到,可能只是因为他今天答应派人去保护苏吟歌,她出于感激才对自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