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慈夏日午后的老人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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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慈夏日午后的老人茶(下)-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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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到底有没有脑袋,让阿茶气得不得了。

  他走到海渊面前,眼睛都要冒出火,直勾勾地瞪着海渊。他论体格也没输这小子过,打起架也不怕。

  “我哪有办法啊,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找我老婆的,我看到那条红线把我跟他绑在一起,一想到他有可能是玉蝉回来的,我要怎么对他坏,怎么放着不理他啊!”阿茶理直气壮地说着。

  海渊听见阿茶的回答,怒火又升了起来。那铁盒子里的东西除了他以外,阿茶从来没给别人看过,阿茶说那些都是宝物,不随便给人看的。现在他全都拿出来给日清看了,海渊觉得日清在阿茶心目中的地位当下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心里头醋海翻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他没说出来,但阿茶应该知道他不是随便就会对人好的。

  他都已经对阿茶这么好了,但阿茶现在却要到日清那里去。

  “他怎么可能会是你老婆转世回来,你别傻了!”海渊吼着。“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轮回转世这种东西,人死了就死了,全都没了,你别妄想她还会回来找你,根本就不可能的!”

  当海渊见阿茶怀里抱着那个铁盒子子,伸手将铁盒夺了过来,用力打开,让里头的东西哗啦啦地掉到地板上。

  “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只会想过去的事情,等死掉的人回来,你根本就只是活在过去,从来没有往前看过。像你这样的人,活着究竟干嘛,为什么不跟那些人一起死就好,还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惹人厌!”海渊不留情地说着,丝毫没有顾虑到阿茶的心情。

  那些相片,阿茶视如珍宝的宝物掉落地上,阿茶的心突然地揪了一下,低声地叫了出来。

  他不明白海渊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泽方换牙时脱落的乳牙叩叩叩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阿茶脑海里浮现泽方小时候满嘴蛀牙朝着他笑的情景。他弯下了腰赶忙想将乳牙捡起来,但那颗牙滚到床铺底下,他怎么捞也捞不到的阴暗角落。

  海渊踏过那些泛黄的照片,每张都是阿茶思念亲人时会拿起来抚摸观看的宝贝,虽然那些人都不在了,但他们留下的照片却每天都陪着他,那让阿茶感觉大家好象都还在他身边一样,他们从来没走过。

  海渊踏过了那颗黑色的蝉蜕,蝉蜕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在海渊的脚底下散成了细细的黑色虫壳。

  阿茶回过头来,看到这幕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大黑蝉换壳时留下来的蝉蜕,是他在山里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曾经答应过玉晖,要送给她的。

  但海渊却一下就把他小心翼翼保护了好几十年的蝉壳给跺碎了。

  寝室的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关上。

  海渊那关门时毫不留情的的狠劲,就仿佛直接撞击到阿茶的心坎一样,让他痛得整个人站也站不稳,紧抓着胸口的汗衫,整个人就要软倒下去。

  海渊离开了,留下散落一地的相片。

  喜饼盒被扔得开口都扭曲变形,阿茶慢慢地将铁盒拿回来,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相片捡起来,拍了拍上头的脚印,缓慢而轻轻地将东西再放进里头。

  动作的轻柔,仿佛担心自己的力道会再多伤害这些宝贝回忆一次般,连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阿茶吸了吸鼻涕,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变得有些热。他努力捡着,擦干净相片上头的灰尘,希望它们能够恢复之前的完好。

  泪水一滴又一滴,在无预警状况下落进铁盒里,滴到相片上。

  阿茶赶紧将相片擦干,不想把它们给弄湿了。

  最后他到柜子里头,拿了一叠卫生纸出来,慢慢地将碎在地上的黑色蝉蜕捏起来,放到卫生纸上面去。

  阿茶捡了好久,泪水不停地滴落,但他只是拼命地吸鼻涕,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他没有忘记这是要给老婆玉蝉的,他始终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就在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盒子里以后,阿茶拿着破旧的喜饼铁盖,要将盒子再度盖起来。

  但海渊早已经将铁盒摔得完全变形,无论阿茶再怎么努力,盒盖还是无法与铁盒完全吻合。

  盒子里的宝物,阿茶也收不起来。只能任它们暴露在空气中。

  阿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他松掉了拿着盒盖的手,抱着那些相片哭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着儿子老婆走的啊!

  但是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每天每天,只能靠着看这些东西,去回想自己和亲人曾经度过的日子。

  他也想什么也不顾,干脆死一死算了的啊!

  他也是有想过的啊……

  有想过的啊……

  但他就是走不掉有什么办法?

  他始终都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啊……

  有什么办法……

  阿茶拼了命地哭着,放声大哭。

  自从泽方死后,遇上了海渊,他原本以为悲伤已经被快乐替换了,但没想到它们其实还存在。

  而且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加倍狂涌回来。

  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

  他的心被海渊狠狠地撞出了一个大洞,痛得不得了,无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叫泪水停下来。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开始了,阿茶一大早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睛到学校去,把书拿出来仔细地读。

  昨夜哭了一整晚,也没有复习到考试的属性,阿茶模模糊糊地视线不清楚,双眼也干涩

  红肿,痛得不得了。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他以前老花眼的时候,看东西十分的吃力。他烦恼着待会儿考试要怎么办,如果考零分就很糟糕了。

  隔壁的位置空空的,直到早自习的铃声打完,同学们都进教室读书准备待会儿的考试了,还是不见海渊的身影。

  海渊昨天整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今天该不会也没有要来考试吧?还是,他在外面睡过了头没人把他叫起来,所以他没赶上考试的时间?

  一整个早自习阿茶都东想西想的,书也没看进去眼睛里,海渊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阿茶有些担心。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跟他吵架了。”阿茶低声念着。“要吵也等考完试再来吵。现在人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这个孩子真是的,也不想想期中考很重要,居然没有来上学。”

  阿茶忧心地等着,直到升旗完了以后,大家都回到教室里,考试钟声也响起,监考老师拿着牛皮纸袋装的考试卷走进教室里来,过了好几分钟,海渊才从后门走进来,书包扔着,笔拿出来就开始写考卷。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阿茶松了口气。

  海渊只是“思”了声,没有讲话,埋首在试题当中。

  阿茶又看了海渊一眼,瞧他也没像昨天那样生气了,本来还想跟他讲几句话,但是讲台上的老师朝着他们走过来,微笑地看了阿茶一下,说:

  “同学,考试期间不可以交谈喔!”

  “啊,拍写。”阿茶立刻把自己的视线从海渊身上收回来,努力填写考卷。

  第一堂课考的是国文。

  当阿茶慢条斯理地把考卷写上泽方的名字,然后仔细地回想这几天背书的属性时,居然发现上面的题目千岁都有在他的课本里面画出来过。

  阿茶又吃惊又开心,把考卷拿了起来就要跟海渊讲这些他都有认识,但是讲台上的老师见到他的举动,便用力咳了一声。

  阿茶回过神来,连忙把考卷放回桌子上,努力地写起考卷来。

  写啊写地,他把有记住的国字都填上去了,选择题也都写好,但最后一题却让阿茶愣一下。

  “作——文——”阿茶小小声地念着,这两个字海渊有教过,他也有懂,但后来的那些他就看妹有了。“鸟?”

  什么鸟题目?

  这要怎么写?

  他不会啦!

  就当全班的人都振笔急书刷刷刷地乱掰作文时,阿茶自己一个人呆呆地咬起原子笔杆,无聊地发起愣来。

  他看着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监考老师也看着他。

  他朝着监考老师笑了一下,监考老师也笑了一下。

  “同学,不要看着我,写你的考卷。”老师跟着这么说。

  海渊把考卷写好以后,看了表发觉时间还没到,打了个呵欠便趴在桌子上闭起眼睛睡大觉。

  阿茶觉得考试的时间过得真慢,于是又低头回去重新检查一次考卷。他有记起来的题目都写好了,但是考试卷上面还是有些地方空空的,那些有的是千岁没画到的重点,有的是字太多太难,他没背起来的地方。

  三天的考试期间,海渊都没有回来宿舍睡觉。

  阿茶最后一天的数学很凄惨,因为没人教,所以他把只好把选择题随便猜一猜,填充题每个答案都写一,计算题部分把九九乘法表默背起来写上去,然后就交卷了。

  他和海渊有点像在冷战,三天里面两个人没说过话。阿茶偶尔会找海渊讲个话,但海渊总是思了声就不再回答。

  连吃饭的时间也是一样。他们本来每天三餐都一起在学生餐厅吃的,但海渊现在只要一下课就不见人,谁都找不到他。

  这天中午,期中考考完了。

  阿茶背着书包慢慢地穿越操场,孤伶伶地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里来。

  他换回便服以后把制服拿去洗手台慢慢手动洗干净,跟着请别间寝室的同学帮他用洗衣机脱水,然后拿着衣服回去寝室晾起来。

  海渊不在,千岁也不在。

  寝室里头安静得有种荒凉的感觉。

  他拿出了泡茶的工具,在茶壶里加一点点的玫瑰花,一点点的高山茶,然后慢慢地泡茶喝起来。

  小猫打了个呵欠,窝在桌子上晒太阳。

  窗外有暖暖的风吹过来,树林里偶尔传出蝉鸣,一声两声,走廊上考完度的学生喧哗着,跑过来又跑过去,相约待会儿要去哪里打电玩,跳跳舞机。

  明明四周就是那么吵闹,但却怎么也无法把笼罩在阿茶身边的寂寞给打散。

  于是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到天都黑了,默默地暍着茶。

  走廊上的公共电话铃声响起来,电话旁边寝室的同学打开门出去接,跟着对方扯开了喉咙大喊:〃夏泽方,电话!〃

  阿茶回过神来,喊了声:“来了。”他接着把瓦斯炉的火关掉,穿好拖鞋就跑出去接电话。

  “喂!”阿茶拿起话筒。

  ‘泽方啊,我惠美阿姨。’电话那头传来惠美的声音,旁边还有小婴儿呀呀地嚷着的细碎声响。

  “啊,对吼,我最近都没有过去给你看,啊你在坐月子中心有没有过得很好?”

  一来宿舍就忙得不得了,要看着海渊,还要防着那个日清,又要读书写功课,还要考试。阿茶一个头两个大,虽然有想起惠美,但是实在没有时间去看她。

  ‘小渊前两天接我回家里来了。’惠美说。‘我没事了,在那里吃得不错,住得也很好。’

  “这样喔,那有不错就好。”阿茶顿了顿,跟着问:“小渊这几天都跟你在家吗?他没回宿舍所以我有点担心这样子。”

  ‘是啊,因为我有跟他提过面包店休息太久了,要赶快回来开店,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帮我的忙。’惠美说。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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