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的好机会却丧失掉了:由于只有三艘运兵船被击沉,日军在婆罗洲发动的战役一天也未被推迟。
美英荷澳盟军司令部里洋溢着的胜利气氛,很快被第二天传来的消息一扫而光:珀西瓦尔将军已经下今向新加坡岛作最后撤退。保卫柔佛州的战斗仅仅十天就失败了。山下将军第一次进攻的目标是澳大利亚第二十七旅,这个旅在离柔佛海峡不到一百五十英里的公路旁挖壕固守。四十八小时之前,载送英国增援部队的第二批护航运兵船在新加坡靠岸;可是来不及将英国第十八师的部队运往前线。同时到达的五十架“飓风式”战斗机迅速起飞,但飞行员缺乏训练,而且飞机上的装备和涂抹的颜色只适于沙漠作战,因此很快就被日本“零式”战斗机击落。一月二十四日,当运兵船抵达新加坡,将二千人的澳大利亚部队——其中多数是从未放过一枪的新兵——送上岸的时候,作最后撒退的盟军已经象潮水一样地涌到柔佛州。
在伦敦,丘吉尔对马来亚战役的失败现在感到异常震惊了。一月十五日,他打电报给韦维尔:“请告诉我,一旦你们被迫撤遇到新加坡,将会怎样,”当他得知柔佛州方面“几乎没有”采取措施去保卫这座堡垒岛屿的时候,他大吃一惊,韦维尔透露的情况使首相震惊,他写道,“在我看来,新加坡可以没有陆地防御,等于一艘没有底的战舰可以航行。”首相预料“这将是极大的耻辱”,于是向三军参谋长会议——该会自从一九三七年演习以来就知道这座海上堡垒容易遭到攻击——发出了连珠炮般的“即日行动”命令,要求他们赶快修建陆地防御工事,“一直到工事里准备好镐和铲。。新加坡必须成为堡垒,誓死保卫。”尽管首相在打气:“绝不考虑投降,”但他还是询问韦维尔,是否不该考虑将刚刚抵达的部队刻不容缓地调到仰光的计划付诸实行。“我认为保持缅滇公路畅通无阻比保住新加坡更重要。”
澳大利亚总理约翰·柯廷发来的一封告急电报很快改变了丘吉尔的主意。电报说:“我们得到过种种保证,我们认为从新加坡撤退是不可原谅的。”毫无疑问,堪培拉政府准备在关键时刻从中东撤走它的军队。首相担心,从新加坡撇退将被看作是“英国佬在美国人坚守科雷吉多尔岛的时候临阵溃逃”,丘古尔觉得这是“不可想象的”,华盛顿对丘古尔的想法的反应自然也是消极的。
在新加坡,日本进攻部队离柔佛浅海峡不到一百英里的消息,使数以百计的欧洲人携家跑到碎石铺地的码头,希望乘搭几艘还敢冲破敌人海空封锁的船只逃出去。
一月二十五日,珀西瓦尔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下令作最后撤退。两天以后,韦维尔的司令部接到报告:“我们一路战斗,但我们可能在一星期之内被赶回到这个岛上。”这时候,装满老百姓的火车和满载军队的卡车塞满了柔佛海峡的堤道。戈登·贝内特将军随他的澳大利亚师一起撤走的时候,忧郁地写道:“此地此刻彻底撤退。”许多厌战的英国和帝国部队艰难地跨过一千码长的海峡堤道,来到新加坡稍作喘息。二月一日拂晓,来自英国阿盖尔和萨瑟兰地区的苏格兰高地联队第二营残余部队带来了落伍的士兵,一支横笛吹奏着悲凉的曲子“高地男儿”。上午八时,工兵奉命炸毁堤道。
爆炸的烟尘落定之后,新加坡看起来又象是一座真正的岛屿了,从炸开的大缺口流泻过去的柔佛海峡的混浊海水,将这座岛屿割裂开来。然而,这也同这座“堡垒”岛屿本身一样,只不过是象征性的。炸药的重量计算错了。缺口处的水深不到四英尺——退潮的时候浅得连最矮的日本士兵也能膛过去。
第十一章一连串的灾难
山下奉文将军的部队同新加坡之间现在只隔着柔佛海峡,这支部队在柔佛州闪电般的进军速度向本间将军施加了新的压力,促使他在菲律宾重新发动业已停顿的攻势。新的部队运抵巴丹前线。日军共有二万五千人,同巴丹半岛的守军相比仍然处于一比三的劣势,但是到了一九四二年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末,在坦克的支援下,他们在盟军沿着纳蒂布山坡建立的阿布凯防线的最薄弱处,深深地塞进了一个楔子。
麦克阿瑟试图重振队伍的士气,他在一月十五日颁布一道日日命令:“美国的援助正在途中。数以千计的兵员和数以百计的飞机正在调运。。我们在巴丹的部队比进攻我们的日军还要多。。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将挫败敌人的进攻。。我们战斗,就会赢得胜利;我们撤退,就会被毁灭。”但是,勇气和决心还不足以挫败日军的屡次进攻。当“数以千计的兵员和数以百计的飞机”未见到达的时候,一般致命的无可奈何的情绪在前线散兵坑里滋长起来。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美国士兵,用粉笔在头盔上划上V 字——不是代表“胜利(Victory)”,而是代表“炮灰(Victim)”。昼夜战斗,快把他们的锐气消磨光了。
白天,敌人从空中和地面向他们发起无情的攻击;晚上,扩音器不停的嘲骂和鞭炮的僻啪作响吵得他们不得安宁。绝望的情绪在蔓延,睡眠不足,食品、药品缺乏使伤亡率直线上升。美国兵的忿恨情绪蔓延到菲律宾人中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最动摇军心、没完没了的歌词发泄了这样的情绪:
我们是巴丹的苦兵卒,没有妈,没有爸,没有山姆大叔,没有婶,没有叔,没有侄儿和侄女,没有枪,没有飞机和大炮,可是没有人在乎!
一月二十日晚上,突破了纳蒂布山坡右翼阵地的五千名新到的日军发起进攻,麦克阿瑟的阿布凯前沿防线开始崩溃。第二天,温赖特将军的左翼阵地遭到猛烈空袭,也开始崩溃。后备部队紧急调上去支援将败兵倒的前线。三天以后,萨瑟兰将军全面视察了阵地,麦克阿瑟接受了他的参谋长的建议,命令撤退到马里韦莱斯山脚下的第二道防线。“我亲自选择和准备了这个阵地,它是固若金汤的,”他发电报向马歇尔将军作出保证。“我打算血战到底,与阵地共存亡。”
冒着不停的空袭,向退守阵地作二十英里的撤退,给美国和菲律宾部队带来了新的绝望情绪,这些部队不仅要同日本人作战,而且要同疾病、流行性疟疾,以及难以充饥的食品中缺乏维他命A 而造成的夜盲症作斗争。
在阴湿的马林塔坑道里,气氛是严峻的,这个坑道不仅作为麦克阿瑟将军的家,也作为他的司令部。上面,炸弹密集、迅速地落在科雷吉多尔岛上。救援的飞机不见踪影,收听到的美国无线电广播说,麦克阿瑟重创了日军,这个消息象陆军部屡屡许下的援助就在途中的保证一样空洞和使人沮丧。但是,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可能已经放弃了援救的努力,总统和马歇尔将军却没有放弃寻找某种办法的希望。他们派遣前陆军部长帕特里克·赫尔刊去澳大利亚组织船只突破敌人的封锁。他将会发现日本人的“船只、飞机和大炮都比自己多”。赫尔利虽然作出了巨大的努力,最终只有几千吨供应品在夜间由小船运抵科雷吉多尔岛。
晚上,“东京玫瑰”无线电广播不堪入耳的声音叫嚣:一定要在月底之前将麦克阿瑟将军拉到日本首都的衔上游街。二月初,东条首相为了进一步破坏菲律宾的抵抗,向非律宾人保证:这个国家将被承认为日本“大东亚共荣圈”里的一个独立国家。华盛顿没有送来增援部队“注定要使菲律宾人为了取得喘息机会而陷于几乎完全灭绝的状态”,肺病缠身、在马林塔坑道里卧床不起的奎松总统,致电建议以宣布菲律宾中立的方式向日本人投降,以便终止毫无意义的抵抗和折磨。“你们必须确定怎样才能更好地完成阻滞敌人的任务,是迎合奎松呢,还是让我继续进行战斗,”麦克阿瑟本人在二月九日发给陆军部的一封电报中补充说。两人的联合呼吁“象一颗炸弹一样地”落在史汀生的办公桌上。总统立即回电,“断然否认本政府有可能赞同奎松总统建议中的政治内容”——并且亲自“担保对阁下和贵国人民所负的责任”,作出了援助就在途中的更加空洞的许诺。
马歇尔的断然拒绝强烈地提醒了麦克阿瑟,“只要还有抵抗的可能,”就不要再谈论投降。陷在科雷吉多尔岛的新闻记者,没有一个真正认为麦克阿瑟将军打算投降,因为他已经告诉他们:“如果我们得不到增援部队,结局将是残酷的、血腥的。”但是,华盛顿由于急于阻止奎松向日本人作出令人准堪的表示,建议他和高级专员、内阁以及麦克阿瑟的夫人一起撤走。麦克阿瑟将军原来反对这样做,认为太危险了:但是,或许饶有兴味的是,已经和华盛顿商量妥了,要在二月十六日用潜艇将年迈多病的奎松接走,因为过了那一天,大通银行菲律宾财政部帐户上有五十万美元将转入纽约美华银行托拉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私人帐户上。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要求必须得到罗斯福、史汀生和内政部长的批准,来往的电报要保密的。这一笔钱是根据奎松总统一九四二年一月三日的行政命令拨出的六十四万美元当中分给麦克阿瑟的一部分。这笔拨款“虽然数目不算多,却是为了报偿”这位将军、他的参谋长和另外两位“锻造了现在正在战场上狠狠打击敌人的武器”的军官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美国武装部队的现役军官显然不能进行这样的现金交易,假如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麦克阿瑟作为民族英雄正在增长的声望很有可能受到严重损害。在三英里对过的马尼拉湾彼岸,疲惫不堪的士兵正在同日本人殊死作战,这个消息肯定会对他们造成爆炸性的影响。“巴丹的苦兵卒”粉碎了敌人利用登陆作战越过他们防线的两次企图。这位将军不愿过来视察前线,已经在被人嘲笑。这些美国大兵按照“共和国战歇”的曲子编了歌词:
轰炸机炸不着,震动惊不着,道格①在坑道里吃着巴丹最佳食物,他的士兵还在挨饿。。
① 指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译者
如果他们知道了这笔五十万美元的贿赂,将会在后面加上什么歌词,就只有靠想象了。
奎松总统做得对。好几个星期以来,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意识到,返回到他们在一九四一年提出的“欧洲第一”的“彩虹5 号”战略,需要丢掉菲律宾。麦克阿瑟进行抵抗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赢得“喘息时机”,以便部署增援部队,阻挡日军南进的威胁,保卫荷属东印度和澳大利亚的海上通道。关于这一点,海军上将金是毫不动摇的,他在地图上从中途岛穿过萨摩亚和斐济至布里斯班划了一条线,并且命令太平洋舰队新的总司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条防线,根据这个计划,“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奉命载着部队和飞机,于一月六日驶离圣迭戈,前往守卫萨摩亚。五天以后,帕果帕果遭到潜艇的袭击。澳大利亚的侦察机报告,日本战舰正在特鲁克群岛集结,这个消息引起了恐慌,担心这些战舰将要南下突破太平洋防线。结果,它们不是驶往斐济,而是企图占领萨摩亚群岛前端澳大利亚管理的新不列颠岛上的拉包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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