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陆雪征吃了一大碗清炖蛇肉。
饱暖思淫|欲,他躺在吊脚楼内的一张藤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寂寞。当初还想着掩人耳目打野食儿,哪知此地除了黑皮小猴就是武装看守,偶尔出现几名山野村妇,好家伙,连上衣都不穿,统一晒成黑皮大猴,看的陆雪征皱眉咧嘴——这也能算女人?
陆雪征闭上眼睛,希望快些天亮。和睡觉相比,倒是训练黑崽子们更有趣味。
如此又过几日,陆雪征在训练学校里住满了三个月,便在校内一名警卫的带领下,骑着矮脚马出山进城去了。
非常辗转的抵达了曼谷,他终于是又见到了金小丰和陆云端。双方相见,当场抱作一团。金小丰仔细打量了陆雪征,见干爹头发很短,腰板很直,皮肤的确是晒黑了,可是双目炯炯有神,是个英姿勃发的模样。
陆云端赖在陆雪征身上不肯下来,金小丰微笑着问道:“干爹在那里苦不苦?”
陆雪征把儿子背稳当了,然后非常客观的答道:“苦倒是不算苦。伙食也不差,就是味道不好。”
陆云端长手长脚,很勉强的趴在了父亲背上:“爸爸,你可别往林子里走,里面有老虎和蟒蛇呢!”
陆雪征侧过脸来看着他笑:“爸爸不敢往林子里走,不用老虎蟒蛇,蚂蝗就够吓人的了!说是还有瘴气。”
陆雪征和金小丰这回一起住进了饭店,然而碍于旁人耳目,也不好太过亲热。及至入夜之后,金小丰悄无声息的推门进入干爹房间——刚一进门,就被陆雪征搂到怀里亲了几口。
陆雪征憋狠了,嗅着人味就要起兴。金小丰没想到他会这样热情,几乎受宠若惊,可是待到双方裸袒相对了,陆雪征却又不肯让他如愿以偿。
生拉硬拽的把金小丰拖到身边,他不急着做那正事,先是抱着对方胡亲胡啃,金小丰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意,便手嘴并用的先让他舒服了两次。等到陆雪征的欲|火得到发泄,身心松弛下来了,他才试试探探的动起了手脚,同时心中暗笑,认为自己先前是多虑了。
在午夜之前,金小丰偷偷回房。陆雪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已然入睡,睡的还挺沉,梦里忽然吧嗒吧嗒嘴,他一翻身,孤独的打了个小呼噜。
金小丰要在曼谷耽搁三天,趁此机会,陆云端愿意带着父亲仔细看看这座城市。
先前托尼杨曾经带着陆雪征游过几座寺庙,走马观花而已,看的并不细致。这回他们爷俩儿无所事事,走的细致,正好苏家栋又中了暑,躺在房间里不能尾随前来,这让陆云端别有一种轻松感觉。
这日下午,两人信步走到一条街旁,陆云端忽然放缓脚步说道:“爸爸,这条街上……李继安就住在这条街上。”
陆雪征如今再听到“李继安”三个字,不知为何,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只是觉得遥远,远到无心再去反感。
陆云端思索着慢慢说道:“前几次来曼谷,我曾经去看望过他。他老了,已经——已经不那么坏了。”
陆雪征看着儿子,表情无辜又坦诚:“什么意思?想让我也去看他一眼?”
陆云端笑了:“看不看都行,他倒是问起过你的情况——算啦,不看了!”
陆雪征抬手挠了挠头上短发,最后也笑了:“他问过我?行啊,那就过去看看吧!”
200、思乡
陆家父子沿着小街向前走,陆云端一路走的迟迟疑疑,因为两边的铁皮房子都是一样的矮旧,他无法一眼认出干爹的铺子。
慢慢经过了两间无人问津的肮脏饭馆,陆云端在一处杂货铺子前停住了脚步。
杂货铺子非常小,门户大开,一眼望进去黑洞洞的,只见零碎货物从里摆到外面,皆是香烟肥皂之类的便宜货色,不干不净的乱垒起来,毫无卖相可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打着赤膊坐在门前一摞破木箱旁,正在摇摇晃晃的打瞌睡。
陆云端上前轻轻一拍小男孩:“阿宝!”
阿宝正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时骤然受到惊动,就吓的立刻睁开了眼睛:“哟,大哥哥!”
陆云端微笑着一拧他的小脸:“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宝打了个打哈欠,讲一口清清楚楚的中国话:“阿爸在那里睡觉呢!”
陆云端抬头环顾:“哪里?”
阿宝侧过身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指向后方:“那里。”
陆云端站起身来,径自走去了“那里”。陆雪征一言不发,迈步跟上。
在杂货铺和饭馆之间的狭窄空隙里,陆家父子看到了李继安。
这一处空隙虽然气味不好,但是阴凉通风,也有可取之处。一身短衣短裤的李继安侧卧在一张半旧躺椅上,正在沉沉酣睡,且将一把崭新蒲扇盖在了脸上,让人看不到他的面目。
陆雪征背着双手弯下腰去,仔细审视了对方的体态,就见他裸|露出的胳膊腿儿都偏于瘦,肩膀那里歪斜着,姿势还是有些扭曲;睡的倒是挺香,呼噜打的很是匀称。
陆云端正要叫醒李继安,不想陆雪征忽然伸手拿起了蒲扇。
李继安依旧是睡,模样没变,但是皮肉有些松了,再配上花白两鬓,看起来就老了不少。陆雪征摇着蒲扇为他扇了两下,他哼唧一声蹬了蹬腿,大概是方才那一股子凉风让他感到舒服了。
陆雪征没有伺候他的打算,于是用那蒲扇向他头上轻轻一磕。
李继安这回受了惊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神情恍惚的望着眼前面孔,他怔怔的只是看,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雪征对他一笑,低声问道:“老家伙,伸胳膊露腿儿的在街上睡觉,怎么着?活不下去,要卖身了?”
李继安渐渐拧起两道浓眉,然后慢慢抬手摸向了陆雪征的脸庞。陆雪征立刻抬起蒲扇一挡,让他只能触碰到蒲扇粗糙的纹理。
清晰的触觉刺激了李继安的神经。他猛然挺身坐起来,大惊失色的开口说道:“你、你——你来了?”
不等陆雪征回答,他六神无主的环顾四周,一眼看到旁边还站着陆云端,他顿时就像溺水之人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陆云端的一只手。
他思念陆雪征,同时也畏惧陆雪征。他想当着孩子的面,陆雪征总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
可是在父亲面前,陆云端下意识的不想和李继安太过亲近。他并没有抽出手来,然而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极力想要置身事外。
陆雪征直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挥着蒲扇给自己扇风:“别怕,我并非特地前来要你狗命。大热天的,你这条命还不值得我跑一趟。”
说到这里,他抽了抽鼻子,感觉这里有股子泔水臭味,便伸手揪住李继安的汗衫领口,想要把这个呆头呆脑的老家伙拎走。哪知道他刚一出手,李继安就像受到针刺一般,拼命向后一躲,结果汗衫穿得太久,布料朽了,只听“嚓”的一声,陆雪征手里攥着一大片软布,正是对方汗衫的整面前襟。
陆雪征啼笑皆非的松了手:“怎么着?见面就脱衣服,你还想讹上我不成?”
李继安本来就睡的糊涂,方才又是诧异过头,故而就有些一惊一乍。扯□上破衣站起来,他塌着一侧肩膀,歪着脑袋又问:“你——你来了?”
陆雪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再犯傻,我就走了。”
李继安没家没老婆,领养了个华裔男孩叫阿宝,就算是自己的伙计兼儿子。阿宝哈欠连天的继续在铺前看摊,李继安作为主人,则是把陆雪征让到了铺子后面的房屋里去。
陆云端没有跟去,他慢慢走到铺子前坐下,逗着阿宝说话。
他总觉得干爹对自家父亲抱有不寻常的感情——当然,干爹不是好人,好人不会做出绑票的事情来。但是往事随风,干爹现在老了,穷了,没有军队也没有钱了,陆云端真是发自内心的可怜他。
陆云端如今忙得很,难得能来一次,每次来时看到干爹那受宠若惊的高兴模样,他心里都很难过。
李继安因为贪婪,所以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毕生的积蓄,幸好还有这一处临街的小房,可以让他安安稳稳的挣两个小钱糊口。小房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面是铺子,后面是卧室,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空间。
李继安把陆雪征领进房内,先是打开窗户通风,随即把床上的凌乱衣裤匆忙收拾起来——却又无处放置,只好还是堆到床头。
扭头望向陆雪征,他发现对方已经坐在了房中唯一一把椅子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来,他从床头那一堆衣物中翻出一件汗衫,姿态笨拙的穿了上。
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也没有什么可说。还是陆雪征率先开口问道:“日子过成这个×样了?”
李继安笑了一下:“是,没过好。”
双方继续沉默。
陆雪征其实对他的生活也不是很感兴趣,故而思索着转移了话题:“听云端说,你还挺想着我的!”
李继安低头看着地面:“是,我也没人可想,那就想一想你吧!”
陆雪征要笑不笑的盯着他:“你对我感情不浅啊!”
李继安抬眼望向他,黑压压的眉毛下面射出明亮目光。忽然爆发似的咳出一声,他随即深深的弯下腰去,一声赶一声的大咳起来。
陆雪征先还没当回事,随他咳嗽去,哪知道他越咳越激烈,最后就见他无声的耸动了肩膀,有出的气没进的气。
陆雪征紧张起来,怀疑他是要死。起身上前薅住对方的头发,他硬是揪起了李继安的脑袋。结果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这人已经泪流满面。
李继安哭了,含含糊糊的对陆雪征说:“我这一辈子白活了……活到现在一无所有……我死了都没钱买棺材……”
陆雪征眼看床尾高高的立着一捆粗糙草纸,大概是铺子存货,便过去抽出一沓,扔到了李继安面前。
李继安摸过草纸捂到脸上,继续低声哭诉:“我还不如早死在你手里,早死早托生,我还能得个风光大葬……”
陆雪征没有出言安慰,只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说这些屁话给谁听呢?等你将来死了,云端如果肯给你买副棺材,我不拦着;他不给你买,我也不管!”
李继安抬头看他,忽然又恶毒起来:“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陆雪征没等他说完,便微笑着俯□来。
手指抚过他的花白短发,陆雪征温和笑道:“专说那些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以为你是在天津?活着没本事报仇,死了还要缠我,是不是?没关系,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送你一程!”
李继安这样近距离的凝视了他,失神一般愣了一瞬,随即抬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当时要是再狠一点……”他气喘吁吁的箍住了陆雪征:“你就是我的了!”
陆雪征闭上眼睛拍拍他的后背:“我当时要是再狠一点,现在就没有你了。”
然后他强行推开了李继安,又直起腰,掸了掸身上的草纸细屑。
“这纸不好,遇水就烂。”他客观的点评道。
李继安满眼泪光,却是哑着嗓子要笑:“我穷嘛!”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你活该。”
然后陆雪征转身向外迈步:“我走了,你这倒霉模样也没什么看头!”
李继安望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只是哑着嗓子大声说道:“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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