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知道,这些都是我内心的懦弱,我为自己蒙羞。
可是,这个时候,我依然感到庆幸。
(三)
我们之间的距离,只需轻轻的一个手指,便恍若隔世。
而我,我依然庆幸。庆幸你们未曾把我排斥在外。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求学的地方随着渐渐远离。从北回归线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镇,到繁华似锦的大都市。
而当我越走越远的时候,你们依然站在岁月的深处静静地看着我。如同昨夜,兴致所至,一路飙着车说要到山脚下去吃猫肉。公路上车辆稀少,坐在贝克的“金丝公主”(一种类似哈雷的摩托)后座上,冷风刺骨。大喊着“冷死了”或者哈哈大笑,让飞驰而过的快感击退寒意。时光快速倒流,也是这么一帮人,也曾经年少轻狂过,仗剑走天涯。害怕与你们突然之间失却了共同语言,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掂掇着如何措辞,兴许你们会觉得我虚妄。在贝克家喝茶聊天的时候,丹,你给我端茶的时候我真的很不知所措。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举措,出于客气或者习惯。还记得暑假的时候几个人在你家喝酒的时候,你们谈着生意上的事情以及一些人情世故。而我却不知如何接上话,只能低着头闷喝着酒,吃菜。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好似温室里的花朵。弱不禁风,我只能在校园里做着不可一世的佼佼者。所谓人情世故所谓待人处世,许多时候都是任性至极。不管外表如何成熟,不管是不是一天不刮胡须便会略见沧桑。
而内心,依然只是一片荒芜,流离失所,兵荒马乱。
别人拿钦羡的目光将你奉若高人一等,而只有你知道,有时候,所谓的光环不过虚幻至极。你不过在某些方面多了上帝赋予的禀赋,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吃不到猫肉,转移阵地,吃起砂锅粥。几个人围坐一桌,都只是客气的插科打诨。如斯冬夜,如斯惶惑,让热气腾腾的鳝鱼粥驱散寒冷。不知你们,在看到我的时候,是否也钦羡我,抑或我们互不相让,都不过一个简单的“围城”心理可以概括罢了。
但可以概括的,又何尝是彼此触摸不清的微妙心理,不可以概括的事情充斥着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朵,我们年少轻狂单薄的轮廓。
(四)
回到家里,已是午夜。爸不知我外出,门被锁。我第一次成了晚归的少年。四周早已一片寂静。他们的摩托车开出许久,剩余消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寂寥的村落上空。转过身看着昏黄的路灯。我不知道,是不是它也像我一样寂寥?
街坊邻居都已入睡。我不敢喊太大声。几句之后,无人应答,便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
黑暗中听见家里电话持续不断的铃声,像是午夜里不经意间发出的呓语。片刻之后,听见爸匆匆下楼的声音。脚步踏过家里的地板,然后利索地开了门。
“我以为你睡了。”
“跟同学出去吃饭了,妈没有告诉你?”
“快进来吧。”
爸把钥匙给了我,便上楼去睡觉了,黑暗中我看到他穿着短裤的身影。我总是不敢太仔细地去看父母,我怕看到他们头上不经意间冒出来的白发,怕看到他们突然发出腰酸背痛的感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我眼里,父母是不会老的。而没想到才过了几年,我明显感到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不是明显的衰老,在别人眼中,他们要比真实年龄年轻好几岁。只是时光还是无情地雕刻出了衰老的轮廓。
年来,我知道他们为了这个家操劳了。而我却并没有怎样好好地孝敬。我还没有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担负起赡养他们,支撑这个家。
林培源:假如时光倒流(3)
而我知道,他们并不奢求什么。只要我顺顺利利,便是最大的福祉。我的姐姐和妹妹们,有时候我无法在你们面前敞开心扉。这么多年来,我总是和你们若即若离,一个屋檐下,我们是性格迥异的四个孩子。姐姐,我知道你很疼我,每次总是问我够不够钱花在学校吃得饱不饱。每次我去找你,你总是做很多好吃的给我吃,还带我去买衣服。我受了委屈,遇到挫折,你总是鼓励我,要我坚强。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知道我在学校所取得的每一项成就,让这些回报你的关心你的爱。
还有你,我的大妹,这个家里,你是最叛逆的一个,性格刚烈,甚至会和父母恶语相向。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哥哥看到你的努力,不管是你一样喜欢的文字还是学业,尽管你成绩平平,但有所追求还是好的。家人可以不计较你的过错,尽管爸每次被你气到无法自抑的时候总是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但我知道,他只是一时气话。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只是你要懂事,多站在父母的角度思虑。好多次,你总是说父母重男轻女偏袒我。但你要想想,你身上所有的东西,究竟哪一样比别人差了?父母总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不要太任性。父母的辛劳,你终究无法完全体会。
小妹,我可爱的小妹。在家里,你是最小的,其实我知道,父母最疼的还是你。自幼,你便是个机灵乖巧的孩子,虽然有些没大没小,但从来没有人怨过你。我的朋友们说你是三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这些都是得意庆幸的资本。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来到青春期的孩子总会叛逆,以前的时候是姐姐和爸闹矛盾,吃的苦头不少。接着是大妹和爸闹矛盾,而现在,却是你。和父母言语不和便会小吵小闹,这些司空见惯的争吵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候我实在看不下去,勃然大怒也不是没有过,我不知道别人的家如何和睦,而我们家,却总是如此波澜起伏。
这些,都是我未曾写在文字里的,也不曾向别人提及的,关于家庭的某些隐秘的情境——以致我三番五次被误以为是独生子。
我们之间的距离,游移不定。我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我们几个渐渐长大,我们就能明白父母的心。但我知道,与家的距离在隔了三个月之后依然没有缩短。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有一扇门为我时刻打开。
这样一扇门,不华丽,不高贵,简简单单,没有密码,没有验证,我随时都可以出入,因为我是这个家里永远的孩子——这便是我唯一的钥匙。
(五)
——我陷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
今天在澄中附近的书店里看到几米的书《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记忆犹新的是里面的那句——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
在距离和一帮同学热热闹闹的聚会之后,独自一人跑到了书店。时光仿佛重叠,也曾是这样的午后,流连书店,大部分时候并没有买下一本书。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书架上摆放的,大部分是学习资料,浓墨重彩的包装以及带着蛊惑人心的广告语。曾经的我们,也是如此可悲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捧着它们爱不释手,心甘情愿陷入题海里面寻死觅活,甘之如饴。
之后在操场,看春晓和阿鸟他们踢球,秀楠离开了,我因为分身乏术无法总和他们三个一起。所谓的深大“四大疯流才子”最终还是没有能好好相聚澄中。此刻已是下午五点。提着两本书晃到食堂四楼,乒乓球室,我和腾曾经挥洒球拍流下汗水的地方。闭上眼睛想象,仿若看到曾经奔跑跳跃撕心裂肺呐喊的少年。
回母校,故地重游。看见你们,便是最大的惊喜。复读的同学,大学归来的同学,看见你们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如斯激动。如斯感慨。女生们忙着拥抱和聊天,我则看着她们然后冒出一句“怎么不给我拥抱?”,引来一片白眼。复读的这个班,全是学政治的。我们这群深受高考改革荼毒的孩子。有人坠入低谷,有人直上云霄,都是阴差阳错的结局。所担心的,是我们以这样的姿态归来,会不会给他们造成心理上的对比。但已不容多想,看着晴舒依然穿着熟悉的蓝白相间的校服。想起我们曾经雷打不动的课间毽子时间,小麻雀,阿敏,志佳,金宇,馥琳,还有很多很多的同学。我们曾经这样笑着度过了难得的休息时间。看着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的毽子,然后开心地,肆无忌惮地笑。这一次回母校,晴舒特地要我嘱咐馥琳记得带上毽子,然后郁闷的是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踢。我们一帮人趁着他们补习的课间,堆在教室门口寒暄。聊得最多的,是关于“你在大学过得怎样?”或者“你在高三过得如何?”这样充满关怀语气的对话。彼此吐露大学第一学期所遭遇的喜怒哀乐。熙熙攘攘,竟也引起过往学弟学妹们的瞩目。
林培源:假如时光倒流(4)
高二和高三的班主任,我们习惯亲切地称之为“端姐”和“合兄”,取其姓名里的单字。端姐上个月完婚,一群人到她宿舍里去的时候,她便欣喜地让我们看新拍的结婚照。依然是光彩照人,一脸甜蜜。我们央求她要发喜糖给我们吃不然就赖着不走。师生见面,免不了嘘寒问暖一番寒暄,热热闹闹,羡煞旁人。
与老师的会面,从最初在空旷的操场上一直到凤起楼的办公室里,到后来端姐的宿舍,最后停留在吃饭的“盛丰烧鹅”。吃饭的时候拼了好几张桌子。男生也学会很绅士地帮女生夹菜,倒茶,这群曾经疯疯癫癫总给班里制造笑声的幼稚男终于也长大了。看着放假归来的大家,我这个老班长竟也会生出许多感慨,毕竟已然各自离散。去年的现在,我们也曾经相濡以沫着为了各自的大学艰涩攀登。班里的排名让许多人关注,提心吊胆,互相鼓励或者互相较劲,都已经遁入岁月的深处,曾为回忆时无法绕开的情节。许多人联系不上或者临时有事无法相聚。现在才知道,能够最后聚到一起的这些同学,多么不易。
合兄看到我们归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中间的这些人,每个人和老师之间都有着或长或短的故事。这是属于彼此,不能说的秘密。
(六)
——林。我一直想问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高筑在心的围墙里。
——会,一直一直。困在其中,走不出。偶尔,也只是爬上高墙,然后仰望。
这些,是我和你的对话。偶然一两句,可以击中内心,如箭穿心。
你的QQ名字,从最初那个无法判断性别的“小语”到现在散发着强烈的安妮风味的“未央”。
而一直不变的,是无须拐弯抹角的对话。面对彼此裸露的灵魂,赤诚而炽烈。有些人,不一定时常见面,却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着你聊着让人看了如坠雾里的话题,不着边际。
标点符号,从来没有用过全角——除了用电脑上网的时候。这是你的习惯抑或只是偶然。
我习惯记下别人不经意间的印记。如同我总是在文字里写那些不为人所察觉的细节。曾经问过你,一个感情太过细腻的男生是不是很恐怖?
你的回答是,不恐怖。而我却一直,一直只是一个不善掩饰的人,喜怒哀乐,形于色。
你说,这样的人才最真实。
——这个世界,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