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但总算是副棋。除了这副棋,还留了副扑克给他们。扑克牌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比原来厚了许多,上面的颜色五花八门,看着就让人作呕。但如今,这却是说什么也丢不得的宝贝。
金贵看舀地差不多了,便也凑上来。他棋艺不行,便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几个人上面的衣服早脱了,只是下面的裤子还穿着,贴在身上,潮呼呼地难受,又痒,只想伸手去抓。
洞口一暗,有人弯腰走了进来。抬头去看,竟然是连长,三人忙想去抓衣服起身敬礼,但却忘了这洞根本是站不直的。郑金贵最高,撞地直咧嘴。张玉柱哈哈笑了,看着郑金贵,问胳膊好了吗?郑金贵答说好了。张玉柱拍了拍他,说,“好样的,是个汉子。杀了三个,立功了!”陆卫军也醒了,忙起身,也去抓衣服。
张玉柱说,“衣服别穿了,下面也脱掉,都给我光着屁股!都是老爷们,这里又没有女人,怕什么。衣服不能穿,穿了就脱不下来了,会沾层皮。等下后勤会送来一种湿布,是国家特意给我们前线这些钻猫儿洞的战士准备的,是用来擦命根子的。那个东西是传宗接代的东西,都给保护好了。别回去对着老婆发怂!”
“连长,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是金贵。
“放心,等立了功,回去姑娘排着长队让你挑。”
“嘿嘿,不挑不挑,有个就行。”郑金贵嘿嘿乐着。
“金贵,看你那出息。到时,别说你整天提的那支书家的闺女,就是乡长县长的女儿肯定也追着你跑。”
“乡长没闺女。”金贵很认真地说。众人笑了起来,把话题扯到女人身上,这帮男人就不会没话说。
又侃了会,连长起身,说,“你们这个洞离对方阵地近,都给我机灵点,别被人摸了洞。”走到半截,又说,“听说你们这个洞有蟒,到时出来,喊我看下。”见没人答腔,他又提高了声音,说,“听到没有?”“是,连长!”几人同时应了句。张玉柱这才爬了出去
洞里又恢复了寂静,陆卫军倒下又睡,贺帅和大舟接着下棋,金贵同志仍然做看客。。。。。。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贺帅有些饿,他看了看表,自己换岗的时间快到了。郑金贵过来替了他,贺帅随便吃点压缩饼干,就猫腰走了出去。外面很亮堂,太阳光很强,贺帅一时间眼睛有些睁不开,闭着眼就站了起来,但还没站直,就被人给扑到了地上。他下意识的去挣扎,只听一个声音说,“别动!”却是王少红。贺帅停止了挣扎,眼睛也适应了些,睁开了眼睛。王少红趴在他身边,说,“班长说话时你脑子进水了?这里能站吗?”贺帅陡然想起陆卫军说的话,如果不是在掩体内,在这里,如果你站起来,那么你就是个活动的靶子,碰到个好的狙击手,那就铁定光荣了。贺帅头上出了层汗,低声嘟囔了句,说谢谢。王少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没走,我很佩服你。又给他指了指哨位,把望远镜递给他,就进了洞。
贺帅趴在掩体内,第一次清晰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山不大,树木不多,山下有条小河,河里的水很浑浊。对面就是越南人占领的阵地,从望远镜里,贺帅能看到有人影在掩体里晃来晃去。时不时,还有光反照下,显然是太阳光反射对方的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周围很静很静,死一般的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贺帅抓望远镜的手有些出汗,太过静寂,让他有些发毛。这里好象是座坟墓,大的坟墓。他虽然还没适应炮火连天的声音,但如今这种死般的静寂让他更难受。他很想大喊,喊出来,在这连绵的山中大喊出声。但他也知道,那不可能!突然很想回去,回到刚才那老鼠洞里去,最起码那里有人,有呼吸,有声音。
也不知道趴了多长时间,贺帅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绿色的家伙,拖着大尾巴,瞪着圆圆的眼睛,歪着脑袋看他。贺帅眼睛亮了起来,这东西,电视上看到过,是蜥蜴,也叫四脚龙。贺帅和它对视着,眼眨也不眨,怕吓跑他。看电视时从来不觉得它漂亮,还觉得丑,可如今离那么近看,那家伙身上的颜色绿的似乎要滴出水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竟然很漂亮。贺帅慢慢往前蹭了蹭,想离地再近些,他甚至想抓住它养起来。看他朝前,那家伙就朝后退了退,贺帅定住,一人一龙对视着,贺帅努力想挤个笑脸出来,那四脚龙头又歪了歪。摸了摸兜,还有压缩饼干,贺帅想去掏,动作大了点,那四脚龙拖着大尾巴簌簌地跑了。贺帅看着它跑远的身影,很是失望。
刘大舟过来替岗,贺帅先伸出手,刘大舟笑着握了上来。他们仍然是好兄弟。
晚上的饭是炊事班送来的,竟然是热腾腾的包子。贺帅很难想象在这种条件下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东西?
晚上是刘大舟放哨,他出去后,洞里就寂寞很多。其实,贺帅以前也是个贫嘴的人,如果他愿意,他和刘大舟搭口说相声绝对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话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半天都不出声。他们五个,如果没了刘大舟,剩下的多半是沉默。而猫儿洞里,最要不得的就是沉默。
四个人都在擦枪,其实那枪已经很亮了。“少红,吹段口琴吧。”是陆卫军。王少红放下枪,从兜里摸出口琴来,问想听什么。郑金贵凑了上来,说就你整天吹的那个,叫什么花儿开的,就那个,行不?王少红看了看贺帅,说,“贺帅,你唱。”贺帅擦着枪,没抬头,说好。
一段优美的旋律在阴暗潮湿的猫儿洞里回旋起来,贺帅跟着旋律唱了起来:
田野小河边 红莓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他对这桩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少女为他思念天天在心焦
河边红莓花儿已经凋谢了
少女的思恋一点儿没减少
少女的思恋一点儿没减少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少女的思恋天天在增长
我是一个姑娘怎么对他讲
没有勇气诉说尽在彷徨
我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我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唱完了,洞里更静了,过了半天,郑金贵才说,“贺帅,你唱地真不错。”贺帅抬头,说,“过奖。”他和郑金贵一直不怎么说话,如今,对方伸出了橄榄枝,他不可能不领情。
“贺帅,下次团里再汇演,你和少红合作,肯定捧个奖回来。我怎么都没发现你也是个才子呢?”陆卫军显地有些兴奋。贺帅撇了撇嘴,没吭声。
“这歌是女人唱的歌吧?”郑金贵还很兴奋,对着王少红说,“整天听你吹口琴,还不知道是首歌。不过瘾,再吹首呗。”王少红笑了笑,说,“金贵,你给来段。”郑金贵嚎起来的话,除了不着调,比狼嚎好听点外,他那信天游也还凑合。
“嘿嘿,来就来,怕啥?听好了啊!
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
受苦人盼望好光景
东山的糜子西山上的谷
庄稼人的好光景啥时有着落
青杨柳树十八根椽
出门容易回家难
满天天星星满天天明
有两颗不明就是咱们这苦命人
二绺绺麻绳捆铺盖
什么人留下个走口外
格英英天上起白雾
没钱才把个人难住
等郑金贵把这信天游给压着嗓子半嚎半说般地唱完,没人说话。
“金贵,你们那现在还穷吗?”
“穷。不怕笑话,我爹是怕我饿着,才送礼让我来当的兵。我家就一头猪,我爹狠心给卖了。就为了送礼。我这一走,他们连年都过不成了,就指望那猪过年呢。”没人说话。
良久,陆卫军开了口,“我们那也穷。。。。。。”声音很低。贺帅和王少红没开口,他们是城市兵,很多情况无法理解。就好比,你如果没蹲过猫儿洞,仅靠想象,你根本想不出猫儿洞的真实生活。
“以后,等我立了功,提了干,把爹娘都接出来。我带他们去北京瞧瞧,去看看长城,让他们知道没白养个儿子。”
“好样的!”陆卫军笑了,“到时,我和你一起陪咱爹咱娘去看看!”
“嘿嘿,班长,我可记住你这话了,你可不许耍赖。”
“要是耍赖,哪还能做你班长啊。”
“嘿嘿,说的也是,班长最信诺了。万一我光荣了,你可也得带他们去。”
“你命大,阎王哪里敢收你啊。”
“嘿嘿。。。。”
说起死亡,没人再顾忌。猫儿洞的生活一天天过着,但仍然无法习惯。一个人即使忍耐力再强,但他仍然是血肉之躯。即使他是钢铁的身体,在这样的洞里,也早已经锈迹斑斑,动弹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开幕式;一直在激动!
为自己是中国人;骄傲!
我一直觉得我们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容!
恰如那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煎熬
驻守阵地的第三天,开始下起雨来。前两天也下,但却是有雨有晴,而如今,却是连绵不绝。洞里进水,根本来不及舀。水越积越深。其他可以泡水,但枪却不可以。刚开始贺帅他们拿着枪站在水里,等水越来越深,就开始顶着枪站。
晚上,外面有爆炸声,还有人的惨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出去看。除了哨兵,他们是要严守这个洞,这里就是阵地,绝对不能离开。等郑金贵进来,才知道是七班的一个新兵发了疯,冲了出去,然后踩了自己的地雷,光荣了。他们听了,都没说什么。
雨一直下着,洞里稍微高点的没有水漫过的地方站着老鼠,盘着蛇。贺帅根本无法想象,这么多东西原来是在哪里藏着的,而更奇怪的是,那些老鼠和蛇待在一起,竟然平安无事。贺帅已经没力气去想这个原因。他顶着枪光着身子站在水里,想着那个踩了雷的战友,想如果这雨再不停,他也会发疯,恐怕他也会冲出去。他宁愿自己死了,彻底死了。在这种条件下,如果不是死人,谁能活下去。贺帅看过《基督山伯爵》,对于现在的他,他只觉得那描写的是天堂。
顶着枪站在水里,和老鼠毒蛇共处一室,已经待了两天,而他们不知道还要待多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贺帅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仿佛间就看到了自己的床,刚换的床单,刚晒的被子,被子还有股太阳的味道,真好闻。真悃,睡吧,睡了就好了。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然后他就萎进了水里。
有人把他捞了起来,背着他,给他控着水。贺帅听到呼喊声,轻声说,“班长,我好悃,让我睡。”陆卫军猛烈地摇晃着他,他就有些清醒了,“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贺帅,醒醒.”
睁眼,没有床,没有太阳,没有被子,只有满眼的水,满洞的老鼠,毒蛇,大便。他想闭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