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爱好是我心尖尖儿上的秘密,除我,只有小狐仙儿知道。
起先,小狐仙儿还不叫小狐仙儿,就是只屁股没毛、不会说话的八哥儿。
一天我出去遛八哥儿,一时兴起,玩了个游戏——我往天上扔只小辣椒,它就扑啦扑啦飞出去,咬住,再扑啦扑啦飞回来给我。
我玩得乐呵,便使足了劲儿,狠狠王天上一扔,这只八哥而也卯足了力气,狠狠儿地往天上冲,我就站在原地,抻着脖子瞅。
我瞅啊瞅啊瞅啊,一次次想把头低下来,一次次却又怕错过八哥儿从天而降的飒爽英姿。于是,我就这么一动不动,瞅啊瞅啊瞅啊的,直到太阳打东头挪到了正上头,小石榴远远地喊:“少爷,开饭了——”我这才歪扭着脖子回了家。
等了半个月,也不见八哥儿回来。我刚想叫水杏给我买个新畜生回来养养,没想到,这只八哥竟然扑腾着飞回来了,顺带回来一封信——
“觅友
——公子多情”
我一看,喜不自禁。觉得这八哥儿就像是公子多情《摔下悬崖遇见你》里那只为悬崖两头男女主人公传信的小狐仙儿,于是便给它赐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让它住最好的曦园,给他爪子缠上最漂亮的紫绸——它要是自己跑了,少爷我让谁去传书啊?
我写好一封书信,就绑在小狐仙儿腿上,让它传上一次。这一来一往的,我对公子多情便更加思慕,可如今——这可怎生是好?
“少爷,急什么,小狐仙儿在家里吃粳米、喝果浆惯了,晚上肯定得飞回来。”
哎呦,杨花不愧是少爷我的心头肉,这话深得我心。
我放心地让在桃树下一趟,守株待八哥儿。
天色渐暗。
天际一袭白影歪歪扭扭地向我俯冲过来。
我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眼瞅着小狐仙儿离我越来越近。
我正要飞身儿扑过去,不料小狐仙儿一看见我却调转了头,往墙外飞去。
我忙绕出了门,抬头盯紧了它,它也不急,慢悠悠地飞,我在下面仔细地追。
一人一鸟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小狐仙儿累了。它落在一棵湖边上的假山上。
我心中暗喜,这下你跑不了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走近假山,小狐仙儿就在上方,触手可得。
我一伸爪,把它抱了个严实。
“子姜——”
假山里有人!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至少有两个人!
啊,公子多情说得好“假山是滋养□的温床。”
听,还是不听?
我斗争着,脑袋里两个小人儿摔起了跤,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
听!
作者有话要说:
☆、假山洞里伤风流
本少爷为反抗老爹的□,打小儿就在狗洞里爬进钻出,所以,偷偷摸摸什么的,最擅长了。
我踮起脚尖,轻挪小碎步,技艺纯熟地寻找最佳偷窥地点。
嘿嘿,真被少爷我给找着了。
透过山石缝隙,可以看到山洞里两人面向而立
我抚着怀里的小狐仙儿,大气儿不出,聚精会神地等待现场版《假山洞里脱|光你》的□部分。
男人上着藏蓝宫装,缝隙里瞧着,看不见全身。但这也无甚关系,激情戏关键看身法儿,看个场面足矣,本少爷很容易满足。
“前人之失,你不必自责。此番我们明暗两路障眼出行,也有胜算……”
阴影里的那人声音颤抖,“……定要寻回五将令,万死不辞。”
五将令?想来传言非虚,五将令便是调用五路暗将的令牌。
乖乖小辣椒,这是怎样的阴谋,我睁大眼睛,可还是猜不出二人身份,得不到一丝线索。
“有人!”蓝衣男子低声警觉道。
吾命休矣!
我屏住呼吸,急急缩脖,心跳极快。半晌儿没有动静,才小心地继续窥视。
藏蓝宫装声音温柔,“自初见,心里眼里便满满的都是你;至今孑然一身,也全是因为你”。
说完,那男人向前跨了一步,单手搭在另一人的肩上。
呦喝,看来是换人了,现在演的是个情深深雨萌萌的浓情段子。
可细细瞧去,另一人却也是一样颜色的宫装,我便分不清二人中谁是第一幕中的男人,抑或又都不是。
那人肩膀轻抖,“休作此言。”单看背影已是风情万种,青丝如绦,杨柳细腰,像是个绝色佳人儿。
我有些困惑,何以男子约在一处先谈公事,又话私情。
偏偏这小娘子颇有手段,看来前戏还很足,这样的桥段女孩子们爱看,可少爷我心急如焚,我暗拜公子多情——让奸|情来得再猛烈些吧。
小娘子身子一侧,急走两步,想要摆脱男子的魔爪,可是那男子却登堂入室,一个闪身挡在小娘子身前,将手平移下来,转而紧紧握住小娘子的双手。
甚好甚好,这才是少爷我渴望的桥段啊!
不料,这小娘子发狠地甩开男人的手,背过身去,走开了几步。
小娘子一转身,高声道,“皇上,您贵为九五至尊,需要为社稷着想,维系皇家血脉是您的责任。微臣一个男儿,怕不能如您所愿。”
等等——皇上?男儿?
我瞪大了眼睛,使劲儿瞅去,这小娘子分明就是慈相吗!
□片儿顿时变成了惊悚片儿。
信息量太大。
我又喜又忧。
喜的是本少爷意外获知全天下最大一桩八卦——小皇帝爱好男风,跟丞相果然有那么一腿。这定然是全国最大的稀罕事儿,让公子多情编撰成书一定能大卖;忧的是,我不一定有命能把这事儿告诉公子多情,它只能是个烂在肚子里的花边儿趣闻,被他二人发现,定然会将本老爷灭口,抛尸荒野——本老爷死得不明不白,我全家三十八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四个潇洒倜傥的公子都不知道去哪儿给我收尸,更别提在我的墓上摆上几串儿鲜灵的小辣椒儿了。
想到这里,我一阵忧伤,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定然是个上上计,可是,该现在走还是一会儿再走?
正犹豫着,怀里的小狐仙儿帮我做了个决定。
它打了个嗝儿。
一个不明物体登时穿过一道道假山石,沿着缝隙飞速向我的脑袋射来。
凶杀剧情出现了。
情急之下,本老爷忘记了躲避,只觉得我一张亲脸上唯有水灵的大眼睛还暴露在外,便拱手一挡。
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我迅速把公子多情全部的著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算男女主人公摔下悬崖却功力大涨,男盗女娼也全是欢乐收场,真就没一个段子里有血腥味儿(某些血除外,大家懂的)也没人死亡或负伤——本老爷此番算是明白了“偷听有风险”,“非礼勿看”真不是说来玩玩的。可惜为时已晚,我已然成了这部小说里可怜的炮灰。
“啊——”连从不出声的小狐仙儿都为我的命运鸣起了不平。
我一声叹息——就这样吧。
“子姜莫紧张,就是只鸟罢了。”
“皇上,臣就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请皇上早些回宫休息吧。”
“子姜——”
他们竟然没有要来鞭尸的意思。
我一动不动,闭上了眼,静候黑白无常来锁我的魂,顺道儿把最后的几句话听完。
似乎一个走了,另一个原地走了几步,也没声音了。
我就这么原地闭眼等着,像那次等小狐仙儿回来那样老实。
时间过了很久,我腿都站麻了,却还没看到黑白分明的两位鬼差哥哥——唔,我还在喘气儿。
呀哈,本老爷没死!
我拍拍小狐仙儿,却发现它已经浑身僵硬,胸口也不再往复运动。
小狐仙儿再也回不来了。
我那一拱手,让它成了炮灰。
我伤心地叹了一口气,沉浸在悲痛当中。
许久。
“出来吧。”
谁在说话?
“扬思,来陪朕聊聊吧。”
我已经没心思去惊吓了。只是拖着麻木的双腿,抱着小狐仙儿,走进了假山洞。
小皇帝的声音里有几许悲凉,可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悲伤。
“我们把小狐仙儿葬了吧。”小皇帝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是跟着他走,他停下,我也停下。
“小狐仙儿最喜欢桃花,就葬在这棵树下吧。”我抬头望望,眼前是“一棵湖”边上最大的桃花树。
小皇帝蹲下,手在地上扒着土。
“从前,咱俩带着小狐仙儿在这树下玩儿,朕笑它太笨,说不出话来。可朕身为一国之君,多年来对子姜爱慕有加,这份感情憋在心里,不也和小狐仙儿一样地闷傻吗。”
他边说,双手还不停地动作,地上被他掏出个坑来。
“朕想,憋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朝把心里话都吐露出来,可结果还不是更加难堪?子姜该怎么看朕?朕这一翻心意终究还是落空了。”
我看着他,目不转睛,因我今日上朝第一件震惊之事,便在他身上。
“你怎么这么沉默?我这样伤心,你不是该宽慰我几句?”小皇帝抬眼,眼中却只有调侃的意味。我继续沉默,眼前之人今日给我太多惊吓。
小皇帝从我手里抱过小狐仙儿,缓缓地放在坑里。我在地上拾掇些桃花,“皇上——”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朕铭宣吧。”
“臣,不敢!”我缓缓道,心里说不出地无味杂陈,只一眼一眼地偷偷瞧着他。
小皇帝眼光一扫,“苦扬思也有害怕的时候?你可是恼我没有将身份坦白告诉你?”
“不,皇上,请容臣自省。这许多年来,吃喝玩乐买话本子的钱,全是您自愿……”
小皇帝“嗤”的一声乐了,幽幽地瞧着我。我一本正经,“但若要真的算来,这些年也都是我在一直罩着你,我也不指望你回报我什么,因我也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虽然与九五之尊交情深厚,但并不打算在仕途上有所造诣……”
小皇帝用满是泥土的双手拭着腮边的汗,微微一笑:“你从前种种,我也不与你多计较,你就收起你的小算盘,以后还是要将新鲜的话本子拿来给我瞧。”
我忐忑的心收了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这个断袖的毛病,还不是从我给你话本子那一刻养成的吧?”
小皇帝眸色清凉,“朕若说是,你可知罪?”
我浑身抖了三抖。
我们将小狐仙的墓好生修整了一番,便坐在树下,他复自称“我”,我就更无束缚。
初见,他被我的容貌惊了很久,却不曾疏远我,此后没少偷溜出宫,叫我和他一起来一棵湖边玩耍。
他曾问我:“你这么丑,一定很孤单吧。”
那时我只是笑着,给他看我的小狐仙儿,给他显摆我五颜六色的小日子。
然后,他竟然与我臭味相投,一起追“公子多情”的新作,一起把玩小狐仙儿。
“为何今日你见我却不惊讶?”他轻巧一笑,我便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极蠢。
他是个演员。
这也是我好久以后才悟出来的。
我摸出了“公子多情”前日的书信,拿给他看,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我知道,‘公子多情’住在符区。”
我长大了嘴,甚是惊讶。
他忙向后一闪,闭上双眼,捂住胸口。
我赶紧说:“臣貌丑,臣惶恐!”
他睁开了眼,说道:“惶恐的是朕,是朕啊!”
然后,我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