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车队,进行内外夹击才能打退八三一。王文革想到这,火速向清河发出了求救电话。
不知是谁家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对持的枪林弹雨的空地里拣子弹壳,王文革和钟本之看在眼里一同急忙喊了起来。
“小孩,这里危险,赶紧离开。”
“小孩你快走,你不要命了。”
小孩听到喊声往楼口看了看,发现钟本之在掩体里端着枪不停地向他挥动,知道大人不让他在这里拣子弹壳,于是不情愿地往回走,就在这个当口,一颗流弹打在小孩身上,小孩哇哇地哭了起来。
“不行,孩子在这太危险。”
钟本之说了一句便跳出掩体向小孩跑去,他跑到小孩跟前一把抱起小孩就往回跑,就在这一瞬间,从钟本之后背钉进去三颗子弹把他打倒,他继续拖着孩子咬牙坚持往回爬,爬到楼门口王文革和几个战友也冲了出来把他们抢救进楼里。这是,钟本之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对王文革痛苦地笑了笑就永久地离开了这个混乱的人间。钟本之的好朋友高树贤见状利马气红了眼睛端起机枪喊着骂着向八三一一顿疯狂扫射。由于缺少包扎治疗,小孩也因流血过多去了天国。
太拖拉车队赶到一顿横冲直撞以后,八三一围楼部队溃不成军,内外一夹攻,多数没跑掉成了俘虏,造反派可不知道怎样优待俘虏,让他们在马路上跪成一排,高树贤挨着个用枪管指着脑袋问:“你说,是不是你打死的救小孩的人?”问一个说不是,再问一个又说不是,他急了:“我让你们说不是,我让你们说不是,来呀,你们都给我去找他去吧,哈哈哈……”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枪栓,愤怒地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跑了出去打倒了五六个俘虏。王文革一看他疯了急忙下了他的枪,叫牛春库和孙乃正他们把他架走拉回清河去,在车队打道回府的路上,高树贤还一路大嚷着:“我叫你们不说,哒哒哒哒,都打死你们,哒哒哒哒,都打死你们,哒哒哒哒……”
“看来得送他去开原精神病院了。”孙乃正说。
“也难怪,他和钟本之是过命的老战友了,王老师把他带到沈阳保驾,他非要求钟本之和他一起去,现在扔下一个他能不疯吗?”牛春库说。
“牛司令,我现在有些糊涂,我们宁愿战死沙场究竟图的是啥呢?”
“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除此还能有什么。”
“都这么说,听说党中央又号召我们上山下乡了,到农村去建设红色根据地,王老师在省里都看到文件了,叫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北京上海都动了,去新疆石河子农垦兵团。”
“是啊!你们红卫兵肩上的担子很重啊!毛主席他老人家寄于你们八九点钟太阳身上的希望太大了,不断革命和继续革命大旗靠你们扛下去呀,中国修不修就看你们的了。”
“我想我们这一代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殷切希望。”
文革时期的一切行动都是雷厉风行,回到清河,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高树贤送进开原精神病院,当时只要是同一派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特别的亲,精神病院的战友保证尽最大努力治好高树贤的病而且不收任何费用。紧接着办第二件事,安抚钟本之家人,布置追掉大会。俱乐部舞台两边挂上了黑色巨幅挽联。上联是:为有牺牲多壮志,下联是:敢叫日月换新天;横幅写着:沉痛掉念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钟本之同志。放大的遗像挂在舞台正中,骨灰盒用党旗盖着,上千人胸佩小白花,排着队在哀乐声中缓行着,一个个表情庄严肃穆,走到遗像前三鞠躬,然后从太平门走出俱乐部,出了门,说说笑笑又都一切自如。
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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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经常死人、经常开追悼会的关系,人们都习惯了这种场合游戏,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以后不管死了谁,只要他做过有益于人民的事,就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所以不管是武斗中战死的还是打隧道砸死的都开追悼会,半月前给孙楷开的追悼会也是同样规模,郝正贤没有把孙楷自杀的实情告诉革命组织,他和谭满汉、林彬攻守同盟炮制了孙楷为大家安全,勇排哑炮因公牺牲的故事。革命组织也考虑人已经死了,就不要再加什么罪名了,所以组织笔杆子写了一篇光宗耀祖的悼词赞扬一番,追悼会举行的也很像样。
不过,孙楷的死去大大地刺痛了孙乃正的心,在又长了两岁的时间里,他好像成熟了许多,对父亲的绝情他有些悔悟,他知道是他伤透了父亲的心,妈妈又离了婚,虽然他没看到父亲留下的遗诗,但父亲寡言内向的气质,他想象得出,父亲这种结局是必然的。他到现场看过了,人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都心照不宣罢了。
革命岁月你说清闲,清闲得让你胡思乱想胡作非为,你可以不去工地干活,可以背个破枪闲游闲逛去搞对象或者去搞破鞋;革命岁月你说忙碌,忙碌得让你手忙脚乱无所适从。深更半夜一条重要新闻发表,一条最新最高指示发布,你就得敲锣打鼓上街游行奔走相告。毛主席舍不得吃的芒果,送给工人阶级一个蜡做的,十里长街人山人海夹道迎接。这些,人们好像都习惯了,需要严肃的时候特严肃;需要荒唐的时候也特荒唐。就像冥冥之中被操纵的一群闹鬼,张牙舞爪的表演者。
按着文革的游戏规则,一场文攻武卫的战斗以后,不管是胜了还是败了,总是要找理由开一场祝捷庆功表彰的大会,因为会议过后大摆酒宴,所以革命的大人小孩没有一个不参加的。大会无非是自吹自擂一番,然后再传达一些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和上级文件,追认烈士和表彰战斗英雄。
今天的祝捷庆功表彰大会正好在七一召开,这就把这个会议变成了综合性的多重会议。增添了一些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四十七周年的文章,这些文章自然得由王文革老师来写,水库革命委员会特意驱车把王文革从省里接来光临指导。
经过两年多的战斗洗礼和武斗中的英雄表现,根据这些人的申请,追认钟本之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批准李卫东、孙乃正、朱晓杰、沙喜福、高树贤等一些人转正为中共正式党员。孙乃正、朱晓杰等人在舞台上站在毛主席巨幅像前面对党旗庄严宣誓:“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听从党的教导,服从党的章程……………………”他们满脸流着泪花,举起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对党无限忠诚的心激烈地跳动着,这一刻,他们的一条政治生命诞生了,他们将为党的事业去抛头颅洒热血,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去牺牲个人的一切。列宁说:“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后,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而孙乃正他们绝不是出来捧场,绝不是为个人的一点私利、一点好处,满脸激动地泪水在告诉大家,拳头举起宣誓这一刻,绝没有私字一闪念。
要说这里稀里糊涂捡个大便宜入党的也有一位,那就是李卫东,他的文化底蕴,他的通身素质,充其量是当代阿Q闹革命,也就是为了捞几根稻草。挑大旗成立向阳花造反团的时候,他是嫌风钻工苦累对领导不满,想报复报复出口恶气。没想到毛主席成全了他,文化大革命给他一个水库工程局革命委员会群众专政队队长当,群专队长能不是党员吗?就这样混进来了。不过按当时的政治表现,做一个当时规模的共产党员还是很合格的,就勇于打砸抢的劲,火线入党的条件就绰绰有余。至于那些非革命的混蛋行径可以忽略不计,用牛春库的话说就是:“求大同存小异。”
“我已经是中国共产党员了,以后更要严格地要求自己,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处处要体现出模范先锋作用。”孙乃正在心里告诫自己。
“我要听党的话,按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学生好战士。”朱晓杰心里默诵着。
“毛主席的战士要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那安家。”沙喜福心中表示。
“又捞根大稻草,政治资本又厚一层,哈哈!金钱美女离我不远啦!毛主席呀,爹亲娘亲不如您亲啊!我可太感谢您老人家啦!我一定要牢记您的教导,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砸个稀巴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他翻身了我又去干风钻工。请毛主席您老人家放心,绝对不能让他们翻身。”李卫东此刻也心潮澎湃。
正常人的心理状态观其言行都能揣度出来,至于钟本之和高树贤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不是死去的就是精神错乱的人,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酒宴上,大家举杯频频向他们祝贺,过于兴奋就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酒后吐真言。这些新的特殊材料制成的共产党员都毫不掩饰地把举拳头时心里所想的话都顺着酒气呼出来,大家被年轻学生单纯率真所感动,对李卫东无羞无臊的直言不讳也都挑起拇指赞不绝口。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很难听到真心话了,只要是真心话,哪怕再不中听互相骂娘,也会围观许多人分享一把。
“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小样,我要是工程局党委书记,绝不会批准你这个瘪三无赖入党。”冯国祥举杯与李卫东碰了一下杯,然后轻蔑的奚落一句。
“你个老不死的走资派,摆什么红军老资格,刘少狗都打倒了,你还有什么牛*吹的,你等着冯大淫棍,早晚有一天我亲自拿枪毙了你。”李卫东被激怒了,就要向腰里摸枪,大家看要出事强行把他们拉开,冯国祥被拉走时还在说:“你小子有种就开枪,屠杀老革命我叫毛主席灭你的九族。”
“我*你八辈祖宗冯国祥,你等着,你敢与我作对,好样的*,我饶不了你。你等着。”
“哎呀,都是革命同志干嘛这么大火气,都消消气,求大同存小异嘛,喝酒,继续喝酒!”
在革命实践中冯国祥悟出一个道理,只要有毛主席作后盾就没人敢斗他,所以他就大讲毛主席和他关系如何如何好,清河镇的大人小孩谁都知道毛主席带到陕北的三万人里头“还有我老冯三千呢。”的故事。革委会去北京外调他几次,但谁又敢找毛主席取证呢?还是军代表通过从军对内部途径找了一些老将,都说认识冯国祥,也证明毛主席也认识他。所以水库新成立的老中青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里头还把老冯头挂个名,算个革命老干部代表,他本来就是个酒人,今天也来喝酒又多贪了几杯,他根本就看不上李卫东这号人,酒劲上来了免不了要骂上一句。
新来的军代表赞参谋长很赏识他,他们单独在一起畅谈过几次,发现性格挺合得来。又都喜欢玩枪打猎。赞参谋长也是行伍出身,喜欢玩枪比老冯头瘾头还大,他在部队摸打滚爬荣获过罗瑞卿大比武勋章,用步枪打飞碟百发百中,实弹射击他是全军的一面旗帜。水库大山里野鸡兔子多,他一高兴就和冯国祥领着几个人进山打猎,打回来野味就在老冯头家喝酒。别人拿着装散沙的猎枪,赞参谋长就拿一颗自动步枪,野鸡飞起来他一枪一个,让大家看的目瞪口呆。孙乃正、朱晓杰他们没少跟赞参谋长出去打猎玩,请教他为什么枪打的这么准,赞参谋毫不保留地教这些学生。在赞参谋那里孙乃正学会了打各种飞禽野兽的提前量,比如打野鸡,赞参谋教他根据野鸡飞的方向和位置以及季节的不同决定提前量,基本原则是高打腿,低打嘴,不高不低中间碓。初雪野鸡肥飞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