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伟,我看到他了!」倪婕妤缩在陈昱凯怀里,她已经在这间厨房里看见周正伟两次,两次他都用着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瞪着她,强烈的恨意让倪婕妤胆颤心寒,他已经杀了阿Man,他不会放过他们。
一听见是周正伟,漂漂原本的害怕全被愤怒取代,她一直很想知道,冷血、凶残杀死阿Man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漂漂在学校里人缘很好,不管哪个年级都有许多朋友,她也曾跟周正伟碰过几次面,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斯文、俊朗的学长会变成这样。愤怒让漂漂的胆子变大,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她要追上周正伟,她要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可怕的手段扭断阿Man的脖子?如果可以,她甚至还好狠狠的痛揍他一顿。
「漂漂!」陈昱凯急叫,看着漂漂一个女孩子单独一人追出去,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这可不是在别墅里撞撞鬼尖叫两声就算了,漂漂去追的周正伟是杀人犯啊!她脑子一热就全都不顾了,冲动的完全不晓得危险性。
「把门关好!」不放心漂漂,陈昱凯交待一声后也想跟着追出去,倪婕妤眼捷手快的拉住他,眼眶中泪花乱转,她吓坏了。
「我也要去!我不敢自己留在这里!」倪婕妤抹了抹泪,强装出镇定的模样,比起被单独留在别墅里,她情愿跟在陈昱凯身旁,即使外头天色早已昏暗,黑漆一片。
咬咬牙,陈昱凯看了看客厅,他跟漂漂才在那里撞见一个披散长发、五官毁容的女鬼,要是留下倪婕妤一人,只怕又会惹出什么事来,确实一块儿出去找人比较保险,甚至自己还能照顾她,点点头,陈昱凯拉着倪婕妤的手,两人自后门追了出去。
真的没想到,闹出了阿Man的命案之后,周正伟居然还有胆子出现,陈昱凯拉着倪婕妤快步跑着,无奈地处偏僻,四周没什么路灯,在黑暗中的产业道路上奔跑是极端危险,因为不晓得何时、何地会冒出一辆载送货物的卡车。
周正伟与漂漂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前者可能做贼心虚,只敢一路向前跑,没有想过追在他身后的其实是个娇小女性;另一头,也许冥冥之中阿Man给了漂漂勇气,又或者是这个小姑娘由始至终从没想太过,一直卖力的追着眼前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在这一刻,她只想要追上人,如果可以能踹倒他更好,压根没想过周正伟是个杀人犯,他可以一个转身扭断她颈子,就像他扭断阿Man那样。
彼此之间始终差了一两百公尺,陈昱凯不晓得漂漂怎么那么能跑,速度快得他完全跟不上,另一方面天色又暗,行驶在道路上的货车速度都不低,再往前又是号称死亡路段的三岔口,陈昱凯十分担忧漂漂的安危,害怕她让周正伟杀害,又害怕她因为不熟路况出车祸。
一直跟在陈昱凯身旁奔跑着的倪婕妤,则是担心着陈昱凯的身体状况,他动手换心的大手术,实在不宜这样激烈运动,张口呼叫着漂漂要她停下,不知是因为她太专时想追上周正伟,还是夜里的风太大,只见漂漂仍是往前狂奔。
眼看着周正伟穿越三岔路口,漂漂害怕自己跟丢的加快脚步,就在此时倪婕妤却被路上的小碎石绊了一跤仆倒,手臂、膝盖全让小碎石划伤,血淋淋的疼痛不堪。
「婕妤!」陈昱凯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赶紧将倪婕妤扶起,伤口若不尽快处理,他担心会细菌感染。
追到半道上的漂漂,听见陈昱凯的惊叫声,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察看,就在她迟疑的那一瞬间,陈昱凯注意到漂漂站在三岔路口的正中央,来不及尖叫的要她快离开,一辆货辆高速驶近,疯狂的鸣着喇叭,煞车声、陈昱凯及倪婕妤的惊叫声、漂漂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停止,黑暗的道路上恢复一片死寂。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陈昱凯发现自己脸上、身上满是肉屑、血块,倪婕妤用着同样惊恐、害怕的模样,颤科着手抓着自己头发,大片、大片的血块落下,陈昱凯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一黑之前,只听见倪婕妤疯狂的尖叫声在空旷的山间回响着。
冷风刮得陈昱凯寒毛直竖,艰难的在地上爬了起来,四周一遍灰灰蓝蓝,除了他之外不见其它人的踪影,没有卡车、没有漂漂也没有倪婕妤,陈昱凯茫然的站在三岔口。
「婕妤!婕妤~~~~。」陈昱凯扯着嗓子狂喊,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多久,天色逐渐转亮,可是仍然找不到倪婕妤,更没有发生过车祸的迹象,没有肉屑、没有血块,陈昱凯不知该不该感到庆幸?漂漂的那场可怕车祸,其实没有发生过?
一头雾水的往回走,陈昱凯现在只希望倪婕妤、漂漂两人平安的待在别墅那里,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儿,别说总是过度关心、过度保护他的倪婕妤,就连大而化之的漂漂都不可能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只是这些问题,陈昱凯勉强压下,他必需尽快赶回去别墅那里确认她们平安。
高速运转的引擎声逼近,陈昱凯愕然的往回看,就瞧见一辆轿车飞快向他冲来,陈昱凯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顶上引擎盖撞破挡风玻璃,隔着染满鲜血龟裂的挡风玻璃,陈昱凯在失去意识前,无力的望着披散着长发的王伶姿,充满怨毒的眼神像是想将陈昱凯千刀万刮,发狠的踩下油门倒车,陈昱凯滚下引擎盖,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全身剧痛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轿车又一次向他冲来……。
「啊!!」陈昱凯猛吸口气惊醒,只是个恶梦而已,抹了抹一头一脸的冷汗,陈昱凯还有些发颤,看来他是想起了自己那场车祸,撞伤他的真是王姿伶,现在的问题变成,她为什么这么恨他?恨得非至他于死不可?
车祸?一想到车祸,陈昱凯心跳突然间失速的加快,让人揉捏似的剧痛又出现了,急喘着大气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咬着牙的爬下床,陈昱凯推开房间门,才发现他人在别墅里。
艰难的走了几步,意外的听见楼梯口有吵架声,更令得陈昱凯吃惊的是,他竟然听见了自己的母亲在咆哮,许芷臻一向那么高雅、有礼,她说话的音量从来不大,可是他现在却听见她用着各种低俗、不雅的字眼在辱骂着另一个人。
一瞬间,陈昱凯似乎忘了自己心脏的痛楚,好奇的走近,这才发现整栋别墅笼罩在一片灰灰蓝蓝的色泽下,就好像光谱突然少了几道频率那样。
「芷臻,妳别这样!听我解释!」陈诗勋费劲的试图分开两个正在扭打中的女人,站在角落里的陈昱凯害怕的瞪着自己母亲,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控、疯狂的一面,口里不断骂着,保养得宜修长细嫩的手指狠狠的扯着另一名女子的长发,陈昱凯看不见那个女子的容貌,可是突然间有种令他恐惧的熟悉感,那个背影他见到无数次了。
「不要叫我!……昱凯在医院里生死末卜,你却有心情跟这个贱人幽会!」许芷臻愤恨的甩脱陈诗勋的箝制,愤恨的瞪着那个长发女子。陈昱凯心紧抽了一下,生死未卜?他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用力的挥了挥手,正在纠缠中的三人果然没有发现他。
「请妳不要口出恶言,我跟诗勋是真心相爱……。」那个女人的嗓音很轻柔,陈昱凯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听过这个声音。
那个长发女子跟他的父亲真心相爱?陈昱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背叛,他一直很敬佩自己的父亲,温文儒雅的大学教授,有个美丽能干的妻子,还有个可能不太成材但总的来说成绩还不错的儿子,这是个人称人羡的家庭,虽然旁人偶而有些蜚短流长,可是陈昱凯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父亲,只是现在,他不知该怎么办?
正当陈昱凯还在钻牛角尖时,那一头的争吵又有变化,似乎是那个女子不断逼问他父亲,他是爱她的?结果陈诗勋迟疑了,他的这一个迟疑,让那个女子饱受委屈,不敢相信的连退数步,跟着,许芷臻绊了她一脚,发狠的将人推下楼去,面目狰狞。
「啊!!!!」急喘一口气,陈昱凯自床上弹坐起来,冒了一身冷汗,抑制不了自己的狂发颤。是恶梦,一定是恶梦,可是为什么他会梦见他母亲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推那个女子下楼时,她居然带着笑意。
「嘘嘘…没事了!只是恶梦而已。」原来一直陪在陈昱凯病床旁,许芷臻连忙奔到儿子身边紧紧搂住人安慰着。可怜的小家伙又遇上一场车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友惨死,陈昱凯吓得差点心脏病发,倪婕妤那个小姑娘也精神耗弱,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杀人凶手最该死,害得漂漂那么一个天真的女孩被货车辗毙,许芷臻同样也为人父母,很了解漂漂母亲的心碎。
本来应该觉得安全的陈昱凯,却莫名的充满恨意与害怕,颤抖的推开许芷臻钻回被子里,后者以为他觉得冷,不以为意的任由他推开自己,相反的还温柔的替他拉好被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抚。
「别怕!妈妈不会让你发生任何事,妈妈会保护你!」许芷臻温柔的安慰着,陈昱凯只觉得害怕,他现在闭上眼睛,看见的全是许芷臻推人下楼时的疯狂神情,她现在对他愈好,只让他觉得愈虚伪,陈昱凯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握紧拳,不停的颤抖着。
08
漂漂的丧礼,陈昱凯和倪婕妤都没办法参加,他们俩一个躺在医院病房,一个因为精神耗弱在家里休养,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可是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许芷臻因为和漂漂家有些关联,所以除了在医院陪陈昱凯之外,剩余的时间全都拿来安慰漂漂的母亲,也就是许芷臻的手帕交,从她那里知道,漂漂是自己站在三岔路口让急行而过的货车撞得血肉模糊,两方都有错,货车不该超载、超速,可是漂漂也不该站在三岔路口的正中央,总之是场令人心碎的意外。
除了单纯的调查这场车祸之外,陈昱凯在送医之前曾跟警方说过,漂漂是在追逐周正伟时发生意外的,虽然不是真的让周正伟杀害,可是等于是让他间接害死,好好一对小情侣,纷纷因他丧命,警方已经扩大搜索,必需在他伤害更多人之前将他逮捕到案。
待在医院检验数日,陈昱凯的情况稳定许多,可能是因为许芷臻不在身旁的关系,他觉得那种重压在心上的恶心感消退不少。身体虽然没有大碍,可是精神方面却很糟糕,陈昱凯根本没办法入睡,苍白的脸色再配上那可怕的黑眼圈,不认识他的人,还会以为陈昱凯是生了重病或者吸毒、嗑药了,陈昱凯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只是他没有办法对人诉说,他该怎么回答?告诉别人他在害怕着自己的母亲?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不断的看见许芷臻目露凶光的将人推下楼的神情,陈昱凯在情感上很敬爱自己的母亲,他知道为了他,许芷臻牺牲很多,当初动个换心手术,她可以倾尽家产,可是现在,他只要看见许芷臻就害怕,他没办法解释这种感受,就好像那种害怕、厌恶已经渗入他的骨子里,他的身体跟他的脑子再也不能协调,矛盾得让陈昱凯极为痛苦,他现在唯一能倾吐的对象只剩倪婕妤,可是她自己也不好过。
自从漂漂的车祸发生后,倪婕妤就将自己关在家中,医生说她是打击太大,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惨死在眼前的惊吓,没有人有办法开解她,因为没有人能了解那种感受,自己好友的肉屑、血块飞测在身上的滋味。陈昱凯在医院时,曾听人转述,当警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