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难。可那又怎样?他没有什麽好输的。
别的皇子可能会担心自己身後的势力是否也会一起赔进来,他呢,只要能利用的他都会利用。没有什麽他舍不得的。
就算输了,他身後的人都会死又怎样?他不会有丝毫心疼的感觉。
「殿下,您是打算立地成仙呢?还是准备飞升哪?」张平在树底下抬头叫他。
皇甫桀低下头,笑了笑,从树上一跃而下。
「小心让人知道你的底细。」张平走上前,自然而然地帮他整整衣襟、拉拉衣襬。
「这个院子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无招而入。」皇甫桀张开手,很听话地转了个圈。
「好了。」张平直起腰,嘀咕道:「为什麽我不能做总管?为什麽我就只能贴身侍候你?太监又怎麽了,太监就不能当王府总管啦。」
「呵,」皇甫桀笑,「你又被总管骂了?」
「是啊。他以为我听不见,背过身就骂我蠢笨的阉货。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再装傻?」
十五岁的宁王笑得更温柔,拉过他贴身侍奴的手道:「不是你自己装傻装得开心,觉得这样别人不会防备你吗?」
「那是因为我没做成王府总管!这府里除了我们原先那几个,剩下的哪个不是别家的人?嬷嬷也说出了宫更要万事小心。不过还好嬷嬷和赵公公一起留下来了,否则我们就更人单势孤。到时能跟我说话的人也就更少了。」
二十一岁的他,如果收敛起脸上刻意装出的畏缩怯意,怎麽看都是一个不错的小夥子。脱了那身太监服走在路上,绝对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身体有重大缺陷的男人。
「我看你和青云不是话挺多的?」皇甫桀很是不经意地随口道。
「哈哈,你看出来了?那你觉得我和青云结成对食,她会同意吗?」
「你想害人家姑娘?」宁王殿下此时的笑容绝对称得上温和。
可张平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讪笑道:「我就随口说说,我哪敢有那个指望。」
「杨嬷嬷不是说她能用药调理你的身体,你那里再生的可能并非为零吗?」
「可也迟了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宫里每年都要检查,真长出来还得给切掉。现在没人检查了,可嬷嬷也说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期。再说将来就算真的能长出一点,那也就一点点。」张平比了个小小的长度,「就尿尿方便点,老来不用兜尿布。」
「张平。」皇甫桀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手。
「嗯?」
「你将来兜尿布我也不会嫌弃你。」
「哈哈。」张平大笑,「轮不到殿下您孝敬我,我大哥还有家里几个兄弟早就说好了,等我老了,他们负责养我。再说当时帮我阉割的师傅手艺不错,没往深里挖,老来还不至於那麽惨。」
「张平,你老了不跟我一起过吗?」皇甫桀的表情似乎很惊讶。
张平也奇怪,「我老了为什麽要跟你一起过?不管你将来能不能做成皇帝,等我老了你总要换人侍候吧?我已经想好了,不管你做王爷也好还是皇帝也好,等我银子赚足了我就回家。你会放我回家吧?否则年老的太监在宫里很惨的。」
皇甫桀瞪著他,似乎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做不成皇帝,也做不成王爷,事败了怎麽办?你也会离开我?」
张平直接去摸这孩子的额头,「怎麽会?你傻了?没发烧啊?你想想,你要是事败,我一定带你逍遥天涯去,天下之大以你我的武功何愁过不下去?就算你被抓,我也一定会去救你。我们是结义兄弟,我就算死也会救你出来。哦,对了,说到这儿,你得帮我把我家人安排好,免得事败牵连他们。」
皇甫桀呆愣了半天,总结道:「你是说你会为我死,但你不会陪我到老。对吗?」
张平觉得他这问话有点不对头,但也不知什麽地方不对,抓抓鼻子,勉强点点头。然後他还说了一句:「你总不能让我七老八十的还帮你洗脚换衣服吧?好歹你也让我回家享个十几二十年的清福啊。你说对不对?」
皇甫桀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
「你说得对,我怎麽舍得让你七老八十还给我洗脚换衣服,等你老了我一定让你享清福,你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帮我个忙。」
杨嬷嬷看著手持扫把站在墙根发呆的张平,奇怪道:「他在干什麽?难不成那本破秘笈又给他悟出什麽了?」
皇甫桀戴著面具的脸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就听他轻声道:「没有,他在犯愁而已。」
「哦?他也会犯愁?」杨嬷嬷认为全天下最想得开的就是这主儿了。就连被人瞧不起的太监,他也能当得四平八稳,晚上觉睡得比谁都香。
「他当然会犯愁,他又不是傻子。他不但不傻,他还很聪明。你看他就从来不会做些套子让自己钻。我们看他比别人活得开心,也就因为他善於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皇甫桀在中宫落下一颗棋子。
「是啊,他还善於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杨嬷嬷看他落子,眉毛挑了挑。这小子的棋艺大有长进。
「至少我知道他帮我出气还努力做到不牵连到我身上,而且做得手脚乾净得让人连说他都不好意思。这两年他在宫中为我教训了多少人?可从来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你说他聪明不聪明?」
杨嬷嬷一时也无言,虽说那小子有时会做些让人忍不住眼角抽筋的事,但仔细想来好像真的没有一件被他自己搞砸过。
「他受过教训,你看他貌似鲁莽,其实他办事仔细得不得了。就连那些小小报复,也是近两年他功力大进,有十成把握以後才进行的。」皇甫桀一子掐断对方後方支援。
杨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转换话题道:「这次皇上命太子查长公主被辱一事,你有何打算?」
皇甫桀端起茶盏等杨嬷嬷思考下一步棋。
「虽然张平此举吓了我一跳,不过细想下来却也是个好机会。」
「哦?说来听听。」
「很简单,我想利用此次机会给太子和韦问心之间造一点隙罅。」
「怎麽做?」
皇甫桀轻笑。
「如果你能离间太子与韦问心,就怕皇甫珲这太子之位坐不久矣。」杨嬷嬷的眼神看起来很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是啊,我已经请师父传信给外公,请他联合几位大人催促皇上给太子赐婚。他们自然会提一些合适的人选,如果父皇想要帮助皇甫珲巩固太子的宝座,一定会为他选择那位大人的女儿。」
「如果皇上偏偏没有选那人的女儿呢?」杨嬷嬷心下有所了然。
皇甫桀笑,「那只能说明父皇对这新封的太子有了不满,想要动他。这岂不更好。」
「张平他到底在为什麽犯愁?」杨嬷嬷思索半天,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皇甫桀抬起头向张平发呆的地方看去,露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含义的微笑。
杨嬷嬷把皇甫桀此时的眼神看在了眼底,心中略略升起一些不安。
朝中谁不知道宰相之子、官拜三品身为翰林学士之一的韦问心?
又谁人不知博学聪慧、兼之一表人才的韦问心乃太子心腹?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长公主许意韦问心,早就缠著胜帝赐婚。
而更鲜少有人知道韦问心早已有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就是身为两朝老臣的兵部尚书李佑之幼女李典芝。
可这些消息几位皇子和他们的支持者却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当然大家表面上都装著不知道。
韦问心这两天相当烦恼,他未来的泰山大人多次遣信,告知胜帝找他商谈数次,每次都有意无意提到了太子的婚事。
太子已经十八,却至今没有娶太子妃。韦问心也不知胜帝是何意思。而如今看来,胜帝倒似属意与兵部尚书李佑结为亲家。
而李家唯一一个在适婚年龄的就是李家幼女,年方十七的李典芝。
韦问心今年已经二十一,前面因为大皇子太子之位未定,他也一直把婚事拖延了下来,如今皇甫珲被封为太子,他在喘了口气的同时正打算今年底迎娶李典芝过门,如今却来了这麽一个消息。
他该如何做?
韦问心烦恼著。
韦问心那边正在考虑要不要面见胜帝呈情,这边宁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太子来了。
皇甫珲还是第一次踏入皇甫桀的新王府,一进去就被一份难言的寒酸气给震住。
巴掌大的王府、陈旧的建筑,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麽摆饰。仆人少得可怜,那管家看到他过来连拦都不敢拦,一路任由他闯进宁王府。
皇甫珲根本不怕丑四敢说什麽。何况他这次还是奉了圣命来调查长公主受辱一案。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闯进据说是宁王居住的院落。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两名女婢可能从宫里跟出来的,看到他就认出了他,立刻在他面前跪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王爷呢?让他出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请王爷。」一名宫女起身,转身就往皇甫桀的寝屋走。
「等等。」皇甫珲眯起眼睛,按理说丑四应该已经听见他声音,怎麽到现在还未出来?想到此处,他立刻叫住宫女,「他在里面是不是?本殿进去找他。」
「殿下且慢。殿下,王爷现在还未起身,请让奴婢请他出来迎接。」年轻貌美的婢女露出焦急之色,大著胆子拦住皇甫珲。
「哼!让开!」皇甫珲见她如此焦急,越发觉得屋中有鬼,推开宫女就命侍卫推开了屋门。
屋内,一片寂静。
皇甫珲在侍从之後走进屋内,正好看到宁王皇甫桀从床上起来、戴上面具、放下了纱帐。
一瞬间,皇甫珲看到那纱帐後明显还藏了个人。
「原来是太子殿下,您怎麽来了?」宁王皇甫桀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看到他来,匆忙穿上鞋子迎上前来。
可怜他作为一名王爷,就这样被大堆人闯进寝室,不但不能出声责怪,还得倒履相迎。
皇甫珲扫了他一眼,衣衫并不整齐,显然匆忙下套上。
「本殿来看望看望你。」
「太子大驾光临,实在是……呵呵,大皇兄,请坐。」
皇甫珲也没跟他客气,一掀袍子矮身在椅子上坐下。
直到此时,皇甫珲才留意到这屋中摆饰。
这是皇子的寝室?
简直就是乏善可陈。说句难听的话,还不如一些首领太监的屋。
「不知皇兄这次过来有何事吩咐?」皇甫桀高声命白莲奉茶。
皇甫珲的目光又往床上扫了一眼。
皇甫桀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嘿嘿笑了两声。
「里面是谁?谁能让四弟都过了晌午还一直缠绵床笫不愿起来?」其实皇甫珲想说,是哪个女人那麽大胆子竟能上你的床还没吓昏过去。
「呵呵……」皇甫桀似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皇甫珲身边的侍从们。
皇甫珲当作没看见,就算在皇宫中,他也不会轻易和谁单独相处。
皇甫珲突然起身,走到床前一把拉开纱帐。
他这个动作本无礼至极,可他身为太子积威已久,而皇甫桀又是个中庸胆小不受重视的皇子,在场诸人竟无一人觉得此举不妥。
就连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