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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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亚皇朝150年为止,太医院一直都设在皇宫内。大亚151年时,当时的盛凛帝采纳当时太医之首齐凛王的建议,把太医院改建到宫外。从此太医院开始正式统管一国医药政务,包括明确诊费、衡量药价、修撰医书、购买药草、研发药物、培养医士、选拔及派遣医官等。
原本只侍值於皇家和贵族们的太医也形成了正式的体系。除京城外,凡是三千人以上的城镇必须至少设医官一名。太医们也开始根据所长不同,分科轮值。
到得如今,大亚建国已经有270年,御药房就成了给轮值或驻守在皇宫中的太医们待的地方。除了御药房以外,如果皇帝的妃子或龙子龙女比较多,太医们也会在各宫外的班房轮值等候宣召。
等到平武帝这里,先皇的嫔妃要麽给他送进尼姑庵、要麽就给送回原籍本家赡养,他自己本身就只有一个嫔妃,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位,也无子女,又自持身体好,进宫侍值的太医就都待在了御药房。
御药房说是房,其实是个占地相当广阔的大院子。一进上百间的房连成一片,每个房间门外都有一个木牌,说明这房里放的是哪些药物或哪科的哪位医官轮值。
御药房也有常驻的太医在,王哲琴王太医就是其中一位。
这位王太医现年四十有二,别看他年青,在皇宫中却已经待了近三十年之久,硬是从小小的助手一步步爬到如今独当一面的位置。
他叔叔原本也是宫中太医,这才把他引荐进来。可惜他叔叔命不好,因为先帝某位爱妃去世,为此杀了三个为那妃子诊病的太医,他叔叔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叔叔的死让他牢记住了一件事情:给皇帝的爱妃娈宠一类的人看病,不求治好但求治不死就行。千万别像他叔叔一样,为了治好那位妃子绞尽脑汁,最後兵行险招,反而背了过错丢掉一条性命。
「咚咚,打扰您了,王……太医是麽?我好像病了,您给看看行不?」敲门的人确认了一下门外挂的铭牌,探头进来问道。
正在阅读医书的王哲琴抬起头,听声音像是宫里的侍卫,但侍卫不会到御药房来看病,来这里的只有皇室中人和太监宫女们。
一抬头才发现来的是名太监,奇怪他的嗓音竟无平常太监的尖细感,却带著点柔软的沙哑,如今还带著浓浓的鼻音。王太医毕竟行医多年,光是听就听出了这人不但患有风寒,以前喉咙或声带可能还受过什麽伤害。
「这位公公请进,请问您怎麽称……啊,看我这眼睛!张公公?」 王哲琴庆幸自己很快就注意到这名太监服饰与其他太监的不同。
张平,张大总管。现在只要是这皇宫里的人,就没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人不知道他是当圣身边第一大红人。
对於这位红人跑来让他看病,王太医心境还是很平静的。他虽然和这位首领太监接触不多,但风闻这位性子还算忠厚,对下属也并无苛刻之事,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甚至还有人传闻这位张公公……有那麽点愣不拉叽的。
「张平见过王太医。」张平拱手行礼。
王哲琴连忙起身,连声道:「不敢不敢。张公公这边坐,听声音您应该是染上风寒了。
把张平请到平时看病把脉的桌子前,王太医回头把在後头正在整理草药的小徒弟喊了进来:「小云,出来一边侍候。」
「哦!来了。」很清脆的一声,一个大约七八岁很活泼的小男孩掀帘跑了进来。
「不要一天到晚毛毛躁躁地让人笑话,还不过来见过张公公。」王太医请张平把手腕放在脉枕上,一边小声斥责自己的小徒弟。
「小云见过张公公。」小男孩吐吐舌头,赶紧给张平施礼。
「免礼。」张平心下十分清楚王太医为什麽要特地把这小徒儿叫进来,在宫里干什麽都不容易,就连最应该与世无争的太医院也充满了派系之争,尤其是留驻宫内的太医们。
虽说有些太医根本不愿进宫,但那毕竟是少部分,大多数学医的人谁不想能进宫履职?这不但是种荣誉,更是对其医术的一种肯定。
王太医特地把他的小徒儿叫进来,无非是想在他面前混个眼熟,如果能得他喜欢,也算有了一座靠山。
想想他如今这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张平无声地笑了。他这算不算是在往权阉的道路上发展呢?嗯,哪天跟他家皇帝说他想谋朝篡位,看他会是怎麽个说法。
行过礼走到王太医身後的小男孩仗著他师傅闭眼把脉看不见他,偷偷对张平扮了个鬼脸。
张平一咧嘴,偷偷对男孩挤了挤眼。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
张平吃吃笑了出来。以他如今在宫里的身份,敢这样与他嬉笑的人几乎没有。看这孩子完整保留了属於赤子的那份天真和天不怕地不怕,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看来王太医相当珍惜这个孩子呢。
王太医睁开眼睛。
小男孩连忙装正经八百样。
「咳,」王太医大致也能猜出张大公公因何发笑,也不想当面斥责他那不懂事的小徒弟,掩饰了一下道:「公公这病大概是因为操劳又受凉所致,这两天天气乍暖还寒,也是最容易生病的季节。除了流涕以外,您还有什麽症状出现?多久了?
「没多久,早上起床还好好的,就是觉得有点累。以前我很少觉得累过,尤其现在不打仗了,更是没觉得有什麽好累的。上朝的时候觉得头有点晕,下朝回来就开始流鼻涕,上颚那儿也疼得慌。太医,您说我这病会传染吗?」
王太医会意地笑,让张平尽量把嘴张大,又让他吐出舌头看了看。
「您是担心传给皇上是吧?在下给您开两服药,最近五天您暂时不要接近皇上,五天後您再来在下这里,让在下看看您的病好清了没有。
「五天?」
「是。呃,也许不用五天,公公您身体强健,也许只要两三天即可痊愈。」王太医以为张平不愿离开皇帝身边那麽长时间,连忙改口道。
「不是,我是觉得五天是不是太短了。不是说一个人平时不生病,但一生起病来就没完没了的吗?您不觉得我这病至少也会生个一两个月?
「这……这也不无可能。」王太医显然弄不清张平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只能顺著他的口风说。
「要一两个月?
「是。……啊!微臣参见皇上!」可怜王太医顺口答完才觉得声音不对,抬头一看,吓得立刻离座跪伏於地口呼万岁,同时还没忘了拉他那个小徒儿一把。
认真说来,王太医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武帝本人,但那一身龙袍,加上那副身材和独特的面容,想让人认不出来也难。
王太医心中忐忑不安,他在宫里已经待了近三十年,对於这位被人暗中称为丑皇的平武帝的童年还是有点了解的。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冤仇,但他们这些太医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位曾经的丑皇子也是事实。他别的不怕,就怕这位皇帝心中对他们这帮太医存有意见。
平武帝可不知道王太医心中这些弯弯绕,就算他知道,现在他也没心情去理睬这些事情。比起惩罚那些过去或是落井下石、或是冷眼旁观的人,他宁愿让他们一天到晚胆颤心惊。
张平不是说过吗?最折磨的人刑法就是自己吓自己、让他永远都不知道惩处在什麽时候来、会是什麽样的惩处,就这样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就是最大的惩罚。
皇帝老大的心情明显不是很好。张平可以一路奔过来,他可不行。让一干人等留在御药房外,也没让人宣,就是为了听听他家张大太监病成了什麽样。好巧不巧,就给他听到了最後一句。
「平身。朕问你,张平的病要多久才能好?
王太医从地上爬起,犹豫了一下。他要怎麽回答是好?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
「张公公底子不错,现在只不过感染了一点风寒,只要注意保暖和调理,再服一两贴药,就应该没什麽大碍了。
「也就是说他这病没什麽,是不是?」
「这……,虽然是小病,但也不可大意。尤其……」
「尤其什麽?」皇甫桀真的没想要用这麽冷的声调说话,但控制不住也没办法啊。
王太医身体有点微微发颤,这位也没对他说什麽、更没对他做什麽,但他就是止不住打从心底害怕。
「尤其张公公在陛下身边侍候,这小病也大意不得。」
平武帝这下是真的皱起眉头了,瞄了瞄那个眼望屋顶一脸无辜的人,道:「你开药吧。」
「是。」王太医赶紧回到桌後准备方子。他的小徒弟也很乖巧地帮他铺纸磨墨。
「王太医,」张公公开口了。
「张公公有何吩咐?」王太医抬起头。
「您看十天比较妥当吧?」
「是。」王太医不停地告诉自己,少说少错。
张平非常恭谨地走到离平武帝五尺远的地方躬身道:「启禀陛下,奴婢该死,以後这十天不能侍候陛下,还请陛下恕罪。不过,奴婢会安排好侍候您的人,您无需太过担心。
皇甫桀也不开口,等张平抬起头,这才伸出食指勾了勾。
张平很镇定地摇摇头。
皇甫桀继续勾了勾。
张大公公依然摇头。
「张平。」
「奴婢在。」张公公作谦卑状。
「谁允许你生病了?你还知道要侍候朕?那你怎麽敢生病?
这能怨我吗?张公公诚惶诚恐:「奴婢知罪。
「嗯。
平武帝这声不阴不阳的嗯声没吓著张大太监,倒让一边开药方的王太医开始暗中为张平祈福。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张平这个红人怕也不像外面人所说的那样风光。就连生病都不让人生,还责怪他不该生病,这病是人想不得就不得的吗?
唉,跟著这麽一位主上,这位张公公的日子想必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吧。
「王太医。」平武帝的目光转了个方向。
「微臣在。」王太医赶紧搁笔起身躬腰等候吩咐。
「他这病两天能好麽?
「微臣尽力。」可怜王太医额头上竟冒出薄薄一层汗珠。
「张平,朕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两天内你这个病还没有好清,你这个太监总管也不用当了。」平武帝留下这句话,甩袖就走。
张平张大嘴,不带这样的吧?
王太医暗中呼出一口气,他还以为皇帝陛下会跟他说两天之内看不好张平,就让他怎样怎样。还好!幸亏这位只是一名还算得皇帝欢心的太监,而不是像暗中传言那样张公公还是皇帝陛下心爱的娈宠。
张平转头,目光不小心与王太医对上。王太医尴尬的一笑。
张平长长的哀叹一声,道:「王太医,麻烦您抓药吧。
「张公公辛苦了。陛下他虽然这样说,但也足见陛下他有多倚重张公公。」王太医担心自己心中所想被张平看出,连忙恭维道。
张平摆著一张老实脸,看起来十分诚恳地回道:「是啊,承蒙皇上厚爱,我也想尽快恢复健康继续侍候皇上。有劳王太医。」
「不敢,张公公要是有事可以先走,等会儿在下会让小徒儿把药配好送去给您。
「那就麻烦王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