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纪旻的眼中闪着泪,虽然那时很小,可是他还记得常常是家中的李爷爷抱着自己出去玩儿,带到一种叫庙会的集会上去玩。
只记得有好多人,庙会是什么样子,书上见过,可真的是记不起来了。爹身子不好,却也带过自己上街,爹给自己买的最后一个小面人儿他给爹带到下面去了。他觉得爹在没找到娘以前一定蛮寂寞的。
应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看得见他的悲伤。他蹲下来,伸手抹去挂在纪旻脸上的泪珠:〃别哭,纪旻,过两天我带着你出去,再看看小面人儿,再尝尝冰糖葫芦。〃
他不说还不要紧,一说纪旻哭得更伤心了,他一把搂住应非的脖子,哭得应非心痛欲碎,这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一次,纪旻在人面前放声大哭。
应非把纪旻紧紧地拥在怀里,轻轻在他身边说着:〃乖,纪旻,别哭,乖。我会带你出去的。〃应非何曾这样哄过小孩子?
〃纪旻,好了,好了,乖,不要哭,你都已经哭得我没有主张了。〃应非他又自问何曾失过主张?
而这一切对他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个小宝贝别再这么伤心。
好不容易,纪旻才止住了哭,第一句话问的是:〃你真的会带我出去玩吗?〃
〃嗯,一定。〃应非坚定地承诺。
挂着泪,纪旻抿着嘴笑了。
应非没有失言,他真的带纪旻出去玩了,而且是经常。
从这个春夏之交开始,应非悄悄地带着纪旻去看皇城高墙外的蓝天、白云;看御苑以外的树木、草场和动物;看御花园以外自由自在开放的美丽花朵;看那些没那么多规矩、热心、勤劳、快乐的平常百姓;听不是名班唱的大戏;玩那些不是那么精致的小玩意儿。
当然没有少了庙会,纪旻也得到了好多个小面人儿。
冬季里,红红的糖葫芦也曾悄悄地带回宫里给了紫蔚和烟罗。
第十六章
每次出宫,纪旻总不肯坐软轿或者是轻便马车,然而他又不会骑马。所以他只好和应非骑在一匹马上,他坐在前,应非挽着缰绳,便把他搂一个满怀。
说实在,这种局面每次都让应非心跳难安,但他却喜欢这种感觉。尽管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心态,不过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
其实纪旻也喜欢呐,因为又舒服,又温暖,又安全,很幸福的感觉。
可是每当他们在人群中,难免会有一些惊艳的、怀疑的、不安好心的眼光和一片小声的嘀咕。
甚至有些轻薄之徒,色胆包天,看他二人年纪尚青,也不怕纪旻身后冷得吓人的应非,只当他们是哪家女扮男装的漂亮小姐,上前搭话。
结果自然不免有些惨烈。可回数多了,纪旻还是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告诉应非他想学骑马。
〃学骑马?你那身子骨儿,经得住这么抖吗?〃应非关心地问,口气中带着些玩笑的味道。
〃哪有那么严重的?〃
纪旻有些不好意思,对于他的身体,真的有些恼。
看着纪旻翘着的嘴,那饱满、润泽带点儿淡淡的玫瑰般的红色唇瓣,应非有些出神。
纪旻被这样看着,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有些魂不守舍,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双颊,浮起了一层红晕。
如果他是一个女孩子,我会做什么?我一定会吻他,然后我会娶他!
应非一惊,天呐!我在想什么?太离谱了吧?
不可以,不可以!就算你自己什么也不怕,甚至就算他也愿,那样做还是会伤了他。
〃好吧。〃应非不敢再去看他:〃不过要等天气凉些了再学吧。〃他这样应允纪旻。
纪旻被应非的声音唤回了现实,他已经想不起他刚才在想什么,只记得有些痴迷,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现在是夏天,到了秋天,你过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你就会搬出皇城了吧。〃
〃嗯。〃
〃那个时候,我送你一匹小马,带你到我家的马场去学骑马,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学骑马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真的,纪旻在心中说道,他对着应非笑了笑,其实在他心目中,马背上,就只有这个位置最好了。
七月流火,天气自然是渐渐地凉爽了起来。
今儿是七夕,傍晚,凉风习习。
用过晚饭后,人们总习惯一家一家地坐在葡萄架下,听老辈们讲那永远的牛郎和织女。女孩子们便拿着自己最得意的女红出来,暗地里比着究竟谁的手最巧。
康平宫里的气氛却不一样。纪旻被皇上召去一同用饭,刚刚才从长生殿回来。宫里的东西,该收的都收好了,书房里空空的,那些书已经装进箱子里了,琴也包起来了,偌大的康平宫给人一个空荡荡的感觉。
因为明天纪旻就十四岁了,该束发了。
纵然苍熙帝不舍,但又怎么能把这么大个男孩子留在王城里呢?所以纪旻要搬回康平王府。皇上早已派了人将王府修筑一新,就等着康平王搬进去了。
纪旻坐在空空的正厅里,对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多少有些留恋。不过要说不舍的话,那倒也没有。
在这里他只是过着平静富贵的生活,没不快乐,也谈不上快乐。
真正的生活,是四年前再见到应非时开始的。那个时候他才相信自己是有活力的,有心的。多年的孤独和大量的阅读让纪旻有一颗早熟的心。在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审视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心交流。
〃王爷。〃纪旻的沉思被烟罗的轻唤打断了:〃您的菊花饮。〃
哦,是那些每天必吃的药膳。〃搁那儿吧。〃
烟罗轻轻地把碗搁在纪旻顺手的小几上。然而她并没有像平日那样悄悄地离开,而是走到了纪旻的面前,默默地跪下。
第十七章
〃你怎么了,烟罗姐姐?〃纪旻吃了一惊,忙上前去扶。
随即他看到烟罗抬起的脸上,正挂着闪闪的泪珠。
〃烟罗姐姐,你快起来,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不,王爷。烟罗打小侍奉王爷,王爷一向对烟罗恩礼有加,从没对烟罗说过一句重话,更不用说像别的主子那样的打骂了。王爷这一出宫,烟罗就不能再侍奉在王爷身边了。只望哪位姐姐有幸,将来把您服侍得妥妥贴贴的烟罗也就安心了。王爷,您好好保养些身子,奴婢不能在您身边了。〃
烟罗说着泪就这么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得胸前的衣襟湿了好大一块,要离开这样的好主子,心里自然是难过,但在烟罗,她自有她一番说不出,也不能说的心思。
纪旻心中一恸,他拉起烟罗,对她说道:〃烟罗姐姐,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对我好,我自然知道。在我心里从来没把姐姐当婢女看过,姐姐疼我,我知道的。我没有亲姐妹,便一直把你当姐姐看。我走了,自然会记得姐姐的。〃
〃谢王爷,烟罗告退了。〃烟罗忍着伤心,走出大厅,才走没两步,又忙忙地转回来:〃王爷,这饮都凉了,烟罗给您换热的来。〃
〃嗯。〃纪旻笑道点了点头,他知道,有时候,自己的微笑会有不一样的力量。
第二天,苍熙帝亲自为纪旻行了束发礼。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来观礼并祝贺。
礼毕,康平王就该正式住进康平王府了。
苍熙帝担心纪旻不习惯,特别嘱咐,凡是侍奉过康平王的人,愿意出宫的都可以跟进康平王府。
想不到这些人个个倒都愿意。
苍熙帝笑着说:看来王府这个新鲜地方倒蛮吸引人的嘛。其实他为自己的爱侄受这么多人的爱戴感到非常高兴。
所有的人,最乐的怕就是烟罗了。
可纪旻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没有看到过应非。
可是他不会骗自己的,纪旻的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下午,纪旻已经在康平王府安顿好了,周围都是些熟悉的人,只是东西的摆设有些小小的变化,没什么不适应的。
来送礼祝贺的人络绎不绝,纪旻推说上午的束发礼累了,不便见人。大家也都知道康平王身体一向不好,也不以为怪。
纪旻便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背对着房门,呆呆地望着架上的书。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在乎应非的存在……
他也不要明白,只希望应非快来。
忽然他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是烟罗的声音在说话。
〃有人要见王爷。〃
〃我累了,给他陪个礼,让他过两天再来吧。〃纪旻头也不回应了声儿。
听得烟罗的脚步声轻轻地退了出去,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来:〃累了怎么不好好休息?我先把马牵回去,待会再来看你。〃
话音未落,纪旻猛地回过头,正看见应非笑盈盈地对他说话呢。
纪旻一下便笑了:〃应非。〃可这笑脸来得快,去得快:〃你怎么现在才来?〃
应非没有答话,他细细地打量眼前的纪旻,头发束起来了,前面散着两缕长长的鬓发,越发显得娇美动人。
可他,可他是个男孩子啊。
为什么这样的心思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没有办法控制。
是没有办法吗?好像根本就是不愿去控制。
不愿控制?为什么不愿控制?
为什么?这样会毁了他!
为什么先会想到毁了他?天呐!!
应非不由皱了皱眉。
细心的纪旻察觉到了:〃怎么了,你?〃
〃哦,没什么。〃应非忙收回神来,让他笑了笑。
他发现最近他似乎笑得越来越频繁了。
那天碰上紫蔚,她说自己没那么‘动人'了。
什‘'动人、‘动人'的,这个要命的疯丫头。
在应非心里,从来没把她当公主看过的。她又说自己柔和些了,原来是说不‘冻人'了。
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旁人说了,他可以当没听见,不过旁人原也不敢说。
但这个紫蔚公主,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就有奇怪的熟悉感,好像他应该和她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跟纪旻不同,也跟达文不同。
达文吗?这小子八成有些喜欢公主,如果他开口,我就去代他向皇上提亲。
都想到哪去了,我不是来看纪旻的吗?
应非为他不断地走神感到有些好笑。
第十八章
看着应非变幻莫测的表情,纪旻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应非可不愿纪旻知道他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呢。〃纪旻想起他的问题还未曾得到任何回答。
〃还不是为了你。〃应非有些抱怨地说道,然而眼中却尽是宠溺。
〃我?〃
〃对啊,为了给你找根好马鞭。找来找去都不太好,前几天来了个波斯商人,听说他有根鞭不错,也不知他打哪儿弄来的。说好说歹的才给了我。〃应非轻描淡写地说着。
其实,人家那个商人根本就没想要卖的。
因为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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