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先生死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纪空手没有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但是他明白,身受致命之伤的五音先生,绝对挡不住刘邦与卫三少爷的联手一击。
他的心中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更感到了一种独行的寂寞。他从来都是将五音先生当作是自己的靠山,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当这棵大树轰然倒下之时,他犹如一个幼稚的孩童般顿现迷茫,仿佛不识路途,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这种迷茫的心情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间,伴着他来到了忘情湖边,此刻天色渐亮,凄冷的湖风吹过,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缓缓地取下脸上几块多余的东西,几经搓揉,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对着湖水一照,只见湖面映出自己的脸来,容颜未改,却多了几分憔悴,眼窝下陷,眸子里却是一片迷离,俨然是一副落魄之相。
这令他大吃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五音先生的死竟然让自己如此消沉。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一种冷静与理性,因为他明白自己肩上所担负的责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这波澜不惊的湖水,企图让自己的心情尽快从悲伤中跳出,恢复理性的思维。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到了一阵躁动不安,就像是野狼突遇危机的感应,让他为之心惊。
忘情湖畔的早晨,一片静寂,湖岸积雪数寸,除了徐徐而来的湖风,又哪来的动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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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纪空手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的武学修为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而是他的的确确地感到了这股危机,如刀刻般清晰。
对方绝对是一个高手!
纪空手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源于他对这股危机的认识。他敢断定,对方已经跟踪多时,只是自己直到此刻才有所察觉而已。这固然有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主要还在于对方内力雄浑,善于隐蔽。
来者是友是敌,纪空手无法判断,但是对方既然跟踪自己,必然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事情,是以纪空手顿起杀心。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假扮刘邦之事,此事关系之大,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纪空手惟一可以采用的方式就是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与刘邦一样,坚信这一点。是以,他的手已握住了刀柄。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平地,只有在十数丈外才是矮小茂密的灌木丛林,林顶积满白雪冰凌,根本不像是有人进入的痕迹。
但纪空手确定此人就潜伏于灌木林中,因为他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他的灵觉随着补天石异力的提升和加强,变得超乎寻常的敏锐,甚至可以探测到对方心神稍纵即逝的波动。
他之所以迟迟未动,是想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他不容自己有半点闪失,否则惟有抱憾一生。
十数丈的距离,也许适用的武器不该是离别刀。
“嗖……”一道耀眼夺目的电芒突然划亮了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弧度,七寸飞刀以笔直的线路出手,直奔灌木丛中。
在电芒的背后,是一道暗云般的身影,以追风之势紧紧蹑于飞刀之后,同时在虚空中蓦现万千刀芒,挤压向飞刀所去的方向。
同样是刀,却演绎出了不同的意境;不同的意境,却同时体现了刀的真义。所以纪空手一旦出手,整个人便快若惊鸿,他所要的,便是给对方绝对致命的一击!
眼见飞刀就要没入灌木丛中,突然“蓬……”地一声,丛林为之而开,随着灌木向后贴伏的角度,一条人影飘行于灌木丛上,赶在飞刀扑至的刹那,硬生生地作出一个回旋,斜退了七尺。
七尺,已足够让他躲过飞刀,但却无法躲过离别刀的袭杀。劲气激射间,纪空手的手腕一振,及时校正了出刀的角度,正好劈向了原定位置七尺外的虚空。
“叮叮……”一连串刀枪交击,引出金属般磁性的脆响,劲流四散,像是疯狂而跃动的星火,虚空似在一刹那间打破了宁静,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撕裂成喧嚣杂乱般的景致。
“蓬……”在十数下攻守转换中,刀枪终于在极小的概率下形成点击,气流由此而暴起,卷着散雪碎泥如狂飙般旋飞空中,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各退丈余,然后相对三丈而立。
直到这时,纪空手才看到对方头戴一顶形如锅底的竹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庞,但从他显露出的下巴与胡茬来看,依然不失刚硬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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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为什么,纪空手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虽然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对此人的身形并不陌生。
“阁下是谁?”纪空手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是以不费脑筋,采用了更直接的方式。
“你无须多问。”此人的声音极冷,冷得如这徐徐吹来的湖风,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纪空手的刀法超出他的想象,他也没有显出任何的惊惧。
但纪空手却听出此人的口音偏离中土,刚硬得有些刺耳,所以他也丝毫不让,完全以压迫的方式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我不得不问,因为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又怎样?”那人冷笑一声,笑声如刀,更如寒芒。
“不想怎样。”纪空手突然笑了起来,抱以同样的冷笑:“我只想将你送入地狱。”
虽然纪空手依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却感到对方的瞳孔收缩成一线,透过竹笠的些许缝隙,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脸。
纪空手的人就如他手中的刀,傲然挺立,战意勃发,随便一站,就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人感到他体内蕴含的生机与活力。当他的嘴里吐出“地狱”二字时,没有人敢将它当成是一句玩笑,或是一种游戏。
对方显然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杀机,只能沉默不语,冷静以对,同时他的大手发出一声骨节的错响,紧了紧手中的枪杆。
他用的是一杆长枪,却不同于扶沧海长枪的线条流畅,而更显枪身的粗犷。自始至终,他的大手都是超乎寻常地稳定,显示出他具有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纪空手没有立即动手,灵光一闪间,他重复了最初的问话:“阁下到底是谁?何以昨夜会出现于大钟寺?”
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所以对来人的身形似曾相识,的确是曾经见过。
那人的眉锋一抖,似有一分惊怒:“原来是你在我的背后捣鬼!”
纪空手悠然一笑道:“不错,因为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我必须提醒你。”
那人的头猛然抬起,终于露出了他的脸形,整张脸无所谓俊丑,却带有一种北方游牧民族的剽悍,这让纪空手的心中有一丝困惑。
“你很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人似乎又变得冷静起来。
“当然。”纪空手道:“你既然是刘邦的敌人,我想看看你是否会是我的朋友。”
“我叫巴额。”那人终于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更爽快的话还在后面:“我绝对不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杀得了我!”
《灭秦记》 第八卷 第十七章 刀走偏锋 下
第十七章刀走偏锋下
纪空手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直爽的人,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游牧民族的风格大致相同,但有好感是一回事,杀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来不想混淆自己的视听。
所以,他不再说话,他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尊重对方——出刀!
刀走偏锋,缓缓地向前推移,当它漫入虚空时,却在虚空的中心。
这本是一种非常玄奇的感觉,但到了纪空手的手里,却变得自然之极,仿佛事情的实质就是如此。
巴额缓缓地将长枪旋动起来,他感到纪空手的杀意已经渗入了这冰寒的朔风中,令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沉闷与躁动——这是一种压力,一种无法摆脱的压力。
不可否认,这股压力强大而实在,有质无形,无所不在,巴额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惊人的暴响,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的挤压,又似在这股强压之下迫发的生机。他只感觉到一股浓烈如酒的杀机在这暗流涌动的虚空中酝酿成形,随时孕育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巴额握枪在手,枪尖轻颤,抖闪出一种弧度,使得锋刃没有一个固定的定向。他没有攻击,也不敢贸然攻击,这是因为在纪空手严密的气机之下,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攻击的角度。或者说,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到纪空手有一丝破绽。
所以,他采取了一种保守却有效的方式,那就是后发制人——长枪漫入虚空,布下气阵,以防御抗拒对方如山岳逼至的沉重压力。
纪空手的眼中有一丝怜悯的神情,还有一丝不屑,他心里清楚,巴额之所以后发制人只是迫于一种无奈,但这样却加速了他的失败!假如巴额有胆一拼,以他绝妙的枪法,雄浑的内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在,巴额之败几成定局。
但败不是纪空手的目的,他必须要让巴额死!虽然他对巴额的耿直有几分好感,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狂野而飞涌的杀机在纪空手的体内疯涨,在身体与刀身之间如电流般窜动,终于,“咚……”地一声,他重重地踏前一步。
只有一步,却如重锤般砸在巴额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而纪空手的这一步踏出,不仅生出一股概莫能敌的豪气,更使湖岸的这片空间压力增至极限。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巴额更鼓易弦,临时改变决定。
“呀……”巴额暴喝一声,更改策略,强行出手!因为他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幻觉,如果任由纪空手这样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根本就没有后发制人的机会。
是以,他惟有出手!
纪空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冷,宛若森寒的锋刃,一闪即没。
巴额锁定纪空手身体的某个部位,这才陡然起动,长枪漫射虚空,带起一阵碎石穿云般的怒啸,一震之下,幻出万千枪影。
空中蓦起无数气旋,伴着这密不透风的攻势,将纪空手的人影夹裹其中,声势之烈,比及扶沧海也不在其下。
枪影迅速向前推移。
三丈、两丈、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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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锋所向,劲气密如织丝,充塞了每一寸虚空,更带出一股仿若飓风般的压力。
当它进入到纪空手七尺的范围时,就在此刻,纪空手平空消失了。
没有人可以平空消失!
之所以巴额有这种错觉,是因为纪空手的动作之快,犹如一条魅影,闪出巴额的视线,步入到他目力的盲点。
巴额陡然生惊,神情为之一变,略一迟疑,却发现一股刀芒自左肋方向快速迫来,迅如怒潮滚滚。
刀是离别刀,当它每一次出现在人们的眼中时,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勾起人们的离情。这一次,又有什么东西会与巴额的身体分离?
没有,没有什么东西会与巴额的身体分离,当离别刀漫舞虚空时,它要的是让巴额与这个人世分离。
几乎是无可抗拒的一刀,于不可思议的角度,当纪空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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