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驾之中,纪空手面对张良,微笑而道:“今日校场阅兵,声势之大,定将传遍南郑市井,也许用不了三五日的时间,这消息就将传到章邯的耳中。”
章邯乃大秦旧将,受降于项羽,被项羽封作雍王,建都废丘,与大汉比邻,乃是大汉军队此时东征的首要目标,纪空手此时提起他来,自然是有关东征事宜。
张良淡淡笑道:“此次东征,我军若要顺利攻下关中,只有一个要诀,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时樊哙的先锋军已然抵达故道县城,等到章邯探知我校场阅兵的消息之时,只怕樊哙已然攻下陈仓。”
纪空手道:“子房何以这般自信?”
张良一脸肃然道:“我的自信从来都是建立在精心谋划、苦心经营之上,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早在刘邦受封汉王之时,就已经着手准备了,此时用来,才能不缓不急,从容自如!”
纪空手心生佩服道:“子房不愧为天生的兵道家,怪不得当日在霸上之时,刘邦只和你相见一面,就对你如此重用,他想必知道,他所见到的人,乃是当世中百年不遇的军事奇才,这可真是得子房者得天下!”
张良脸上难得红了一红,摆了摆手道:“公子将我抬得太高了,让人好生不习惯,只怕摔下来时,会跌得惨不忍睹!”
两人相视而笑,过了半晌,张良的神情似有一股神往,悠然而道:“当年我从师先生,先生曾对我言,所谓兵者,做人必须低调,这不是兵者的清高,而是兵者应有的本份,无论你是一个多么杰出、多么优秀的兵者,你终归是出谋划策者,因此,你永远是大军之中的配角,只能藏身于统帅的幕后,当你的锋芒胜过你所襄助的统帅,你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兵者,反而成了祸乱之源。”
纪空手道:“在你我之间,应该不存在这种问题,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的不是王侯与辅臣的关系,而是朋友!”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纪空手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样的色彩,眸子里涌动着一股真诚,虽然他曾经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但是他坚信,在这世上,终究有友情存在。
张良深深地被纪空手的真情所感动,半晌没有说一句话,然而就在这时,王驾蓦然一震,竟然停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意味着这长街之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然而纪空手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惊讶,反而淡淡一笑,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长街之上,数千王驾护卫已然停住,围观的人群也停止了喧哗,他们的目光在刹那之间同时望向了前方,似乎看到了一件令人惊诧的事情。
的确,就在百步之外的十字街口的一座高楼之上,一条人影脚踏青瓦,卓然而立,眸子里射出森寒的眼芒,向下俯望,衣袂飘飘中,他手中的长刀横在胸前,气势沉凝,如高山岳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霸气。
在护卫之中,萧何、曹参等一干将领俱在其中,当他们看清此人的面容之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呼道:“天哪!他终于出现了!”
能让萧何、曹参为之色变的人,这普天之下惟有纪空手,但人在王驾之中的纪空手,又怎会在眨眼之间站到那高楼之上,这其中的玄机有谁知道?
“刘邦!出来!”一声暴喝从高楼响起,犹如一道惊雷乍起在半空之中,那“隆隆”之声震得瓦砾也为之颤栗。
《灭秦记》 第十二卷 第十五章 情义之战
第十五章情义之战
王驾的帘门随着这声响而动,一点一点地向上带起,当纪空手以刘邦的面目出现在这帘门之后时,就连张良也感觉到了一种困惑,分不清这二人之中到底谁才是真的纪空手。
“昔日在霸上一战,你已是本王的手下败将,想不到数年未见,你依旧阴魂不散,重新找上门来,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王驾之中的纪空手声音显得非常平静,但那平缓的语调如洪钟般可以及远,一时间响彻整条长街。
“生死对于我来说已不重要,我只想在今日对你我之间的恩怨作一个了断,你敢应战吗?”那高楼之上的纪空手一脸无畏,傲然而道。
“以本王的身份地位,若要想了断你我之间的恩怨,根本无须亲自动手,只要大手一挥,这里成千上万的勇士便可以在顷刻之间将你剁成肉酱,然而,我佩服你的勇气,更敬重你是个英雄,所以,本王不想假手于他人,只想将你我的命运交付于天,让天来决定我们的生死,让天来决断我们之间的是非!”那王驾之中的纪空手淡淡而道。
此言一出,整条长街为之而动,引起了百姓和将士的一阵欢呼,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刘邦既然秉承天意来到这乱世,自然是无所不能,没有人可以构成对他的威胁,但在那些深深地知道刘邦与纪空手之间恩怨的人心中,非常清楚,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刘邦还有一个对手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是纪空手。
这是一个无庸置疑的事实,自纪空手踏入江湖之后,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段传奇的诞生,而这一次,又将是个怎样的结局?
也许只有此时身在王驾之中的纪空手心里明白,这一战他将必胜,因为这本撬佳莸囊徊肯罚蘼鄱苑接卸嗝葱嗡谱约海踔劣谏袼谱约海季换崾羌涂帐帧荒苁橇佟?
对于纪空手来说,这是势在必行的一出戏,因为无论他的易形术有多么的成功,无论他的模仿能力有多么的出色,他都不可能将自己完全克隆成一个刘邦,多少都会留下一点破绽,这点破绽在别人的眼中算不了什么,但纪空手却知道,它却可能随时成为自己致命的隐患。
要想弥补这点破绽,惟一的办法就只有让纪空手和刘邦同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有这样,才可以消除一些人心中的怀疑,使得他这取而代之的计划趋于圆满。
长街为之而静,当纪空手踏出王驾之时,这天地仿佛都为之定格,他那慑人的目光如锋刃般透向虚空,直凝前方,似乎完全漠视这四周的人群,进入他眼眸之中的只有龙赓那傲然的身影。
“砰砰——”之声响起,随着纪空手踏步而前,长街之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人的脚步声,他的步伐其实非常的轻盈,却举轻若重,犹如一座山岳缓缓地移动。
没有人看到他腾空的动作,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从这虚空中划过,然而在刹那之间,他的身影已然伫立在那高楼之上,相对龙赓三丈而立。
风乍起,吹动衣袂飘飘,犹如幻灭不定的阴影,长街的每一个人看到这一幕时,心中都顿生一种玄奇之美,他们明明知道这高楼不过在百步之外,然而在刹那之间,仿佛已成了一块世人无法步入的天地。
当纪空手与龙赓的眼芒在虚空中一错而过时,一个声音缓缓地在纪空手的耳边响起:“我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始终觉得,当一战的成败被人为的事先锁定之时,这无疑是对武道的一种亵渎。”
纪空手的心里一惊,缓缓地望向龙赓那肃然的脸,束气凝声道:“你将如何?”
龙赓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道:“我必将全力以赴,所以,你要小心了!”
纪空手中的眼中闪现一丝笑意,淡淡而道:“对于朋友,我无法做到全力以赴,这对我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龙赓的眼中也同样地闪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那我们就以三招为限,在这三招之中,我以你的刀法,你以我的剑法,来一较高低!”
他顿了一顿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学会了舍弃,做到了心中无刀!”
纪空手心中顿时涌出一种感动,似乎明白了龙赓的用意,他无非是要让自己知道,这是一个乱世,也是一个江湖,当你置身其中时,你就只能用自己的拳头说话,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纪空手没有说话,只是“铮”地一声,拨出了其腰间三尺青锋之剑,剑出长鞘,犹如龙吟,直冲向头顶之上的乱流云层,而龙赓的大手空空如也,缓缓地向虚空探出,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五指之间突然多出了一把刀,一把惟有七寸的飞刀,飞刀在他的指间急剧的旋转,那森森的寒芒,在虚空中构筑了一个“圆”!
“圆”是这个世界上不显锋锐的东西,没有强弱疏密之分,所以总是显得无懈可击,当“圆”到极处时,它更是一种完美,而龙赓此时无疑是将这种完美推向了一个极致。
就连纪空手也感到了一种莫名心惊,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龙赓的悟性之高的确是这百年之中难遇的奇才,他完全是以自身的禀性和后天的努力去超越前人,一步一步地登上那剑道的极巅。
纪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静到极处,因为他明白,在这三招之内,只要他出现任何的疏忽,他就有可能死在龙赓的剑下,即使他们是朋友,也不例外,这也许就是作为一个剑手毕生所追求的“道”!
在陡然之间,纪空手觉得自己所面临的是一场在武者之间进行的求“道”之战,道本无情,这一战自然无情,这只因为当龙赓在他的面前不经意地一战时,自他的周身便涌现出一股沛然不可御之的霸杀之气,肃杀无边的气势便如这刀芒构筑的“圆”,让人无可揣度,更无从入手。
龙赓的眉间似有一股悠然,仿若在高山之巅仰望苍穹,看风云变幻,意欲悟出其中的玄理,他的飞刀依然在指间转动,依然在划着圆弧,似乎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然而,纪空手却知道,随着飞刀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那无形的杀气已将侵入了自己的七尺范围。
如此奇异的出手方式让纪空手的心里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惊悸,这气机虽然无形,但它所带出来的实质,犹如大山将倾,有一种势不可挡之势,让人有一种无法悍动的感觉。
高楼上的气息突然变得沉闷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将临的前兆,所有旁观者的脸色无不为之一变,似乎在百步之外,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惊人的变化。
而身在局中的纪空手已然将身外的一切置之度外,心如古井,不生一丝波澜,去感受着对方给自己施加的无穷压力。
当这种压力升至极限之时,纪空手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手中的剑有一种奇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对准了那圆的中心。
三丈的距离,对于这两人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距离,然而在这一刻间,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已然模糊,他们的眼里只有那刀那剑。
剑已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横亘在这广阔的虚空,犹如一道厚实的山梁,如此简单的一剑,既然出自于纪空手之中,就连龙赓的眼中也蓦闪一丝诧异。
这一丝诧异只闪现出一瞬的时间,然而这点时间已足以让纪空手的剑跨过这三丈的距离,刚才还是那么简单的一剑,突然间切入虚空,使得整个空间里,到处充满着这一剑的幻影,这一剑的风情,就连纪空手本身也仿佛溶入了这幻影风情之中,化作了一道无形的锋芒。
龙赓的眉锋一扬,似乎没有想到纪空手会用诡道之术来演绎这第一剑,然而他微一沉吟,却为之释然,因为对于以智计名满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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