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正色道:“从广武的土质来看,非常适宜挖掘地道,但是,由于汉军中有高人精于此道,事先在地下做了手脚,我们再想从地底下打主意,就显得十分困难了。”
“高人?你说的是?”项羽道。
“不错!”项庄一脸肃然道:“从我军大营到广武城中,不过只有五里之距,如果末将手中有一万人可供差遣,那么只需半月时间,就可以开通这条地道。然而,陈平显然意识到了我们会以这样的手段进攻广武,所以在这五里长的地下,人为设置了三处防范的地段,一旦我们挖掘地道,就很容易被他们察觉到真正意图,非但不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反而容易为敌所乘。”
项羽奇道:“你说陈平设置了三道防线,何以本王却没有发觉呢?”
项庄道:“大王请随末将前往阵前,末将当为大王解此疑惑。”
当下两人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两军之间的一座高地。从这里向汉军所驻的广武城望去,但见旌旗飘扬,阵营严实,一队一队如蚁虫大小的军士纵横于军营之中,显得井井有条,十分严谨。
“当今天下,敢于和西楚军一较高下的也惟有这支军队了!”项羽眺望良久,轻叹一声道:“当年鸿门之时,本王因为一念之差而放走刘邦,现在想来,实在是纵虎归山,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否则本王还真想买上一些,唉……”
这是项庄第一次看到项羽后悔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项羽是强大的,也是自信的,所作出的每一个决断都非常正确,这一点可以从项羽多年不败的战绩中得到印证,尽管汉军在宁秦终结了项羽不败的神话,但在项庄的心中,项羽依然是他最恭敬的一个人物,甚至是一代不朽的战神。
能够得到项羽如此评价,那么至少证明了大汉军在其心中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在项羽多年的征战生涯中,几乎没有他不能突破的防线,没有他不能攻下的城池,但在广武,他创下了自己生平的许多第一次记录。
只是这些绝不是光彩的记录,让项羽难以启齿,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终于遇上了真正的劲敌。
△△△△△△△△△
韩信赶回淮阴时,心里之沮丧几乎达到了极点。
他原以为此次凤舞山庄之行应该有一定的把握,所以,他不顾军情紧急,依然率领一众高手火速赶往凤舞山庄,其行动非常隐密,而且迅速,但当他再一次来到凤舞山庄时,却失望了。
为了将凤凰解救出来,韩信不惜任何代价,几次孤掷一注,最终却都无功而返,这让他感到自己身心疲累,精神上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也曾想到过放弃,放弃凤凰这个女人,放弃自己的这段感情,可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凤凰的笑靥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莫非是一段情孽?否则自己怎会身陷其中,不能自拔?”韩信在心中问着自己,似乎也无法明白自己何以如此看重这段感情。他只是感到只有在思念凤凰的时候,心里才不会空虚,更不会寂寞,有一种非常充实的感觉流淌心头。
当他回到淮阴侯府时,一个更坏的消息正等着他,李秀树死了!身为高丽亲王的李秀树竟然死在了戒备森严的花园之中!这对希望仰仗高丽王国的人力物力以争霸天下的韩信来说,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
而更让韩信感到震惊的是,此时市井中正流传着一种谣言,说击杀李秀树的凶手正是自己!而且许多人亲眼目睹自己杀人之后从容离开了花园,其中包括李秀树所属的一些高手。
韩信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陷入敌人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之中,敌人显然清楚自己心理上的弱点,利用凤凰将自己调离淮阴,然后再装扮成自己击杀李秀树。这样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彻底将自己与高丽王国的联系割断,使得淮阴军成为一支名符其实的孤军。
不管敌人是谁,不管谁会从中受益,韩信心里都十分清楚,李秀树一死,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惟有将宝押在刘邦的身上,然后按照约定,挥师北上。
这个决定对韩信来说,未必就是一个太坏的选择,其实早在一年前汉军从武关出兵,开始东征之时,韩信就敏锐地感到这是自己扩张势力的机会。当刘邦与项羽在中原一带展开血战的同时,自己正可趁虚而入,将齐赵两国的大片土地占为己有,从而为鼎立天下建立起良好的基础。
然而当时的齐王田广与高丽王国一向交好,在李秀树看来,淮阴军北上不仅是自相残杀,更是有百弊而无一利,是以在他的劝阻之下,韩信只是率部在齐赵边境上游荡了一下,然后回师淮阴,按兵不动。此时李秀树一死,韩信再无顾忌,于是决定立即出兵,攻打齐赵。
其时淮阴军拥有四十万兵力,是仅次于西楚军、大汉军之后的又一股力量。在韩信的指挥下,淮阴军一路疾行,长途奔涉,只用了半月时间便攻占了齐赵两国的大片土地,当真是势如破竹。与此同时,周殷、英布两路人马见韩信已经出兵,自然也不甘人后,纷纷按着会盟时约定的路线向西楚直进。
《灭秦记》 第十四卷 十六章 2
十六章2
“大王看见那几座高台了吗?”项庄指着广武城墙上以巨木搭就的高台,问道。
项羽点了点头,道:“这莫非就是陈平布下的防范手段中的一种?”
项庄道:“这种高台叫做?望台,设专人二十四个时辰在上面观望,一是为了观察我军动向,二是观察我军大营是否有新土堆集。挖掘地道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将地道中新掘出的废土及时运送到地面,这些废土数量极大,不易隐蔽,敌人往往可以通过?望的方式了解到我军挖掘地道的进度。”
项羽沉思半晌道:“要破解这种手段并不难,既然是?望台,就必须得视野开阔,而我们完全可以通过黑夜的这个时间将废土运送到敌人?望不到的地方,甚至还可以故事迷惑敌人。”
项庄以一种佩服的目光望向项羽,拍掌道:“大王所想,的确是上佳的破解之道,末将甚是佩服。只是除了?望台之外,陈平在广武一线尚开挖了深渠,然后引入活水,这同样可以让我们无功而返!”
项羽虽然没有学过土木,却懂得挖掘地道最怕的就是遇上水源。一旦引起活水倒灌,不仅地道难保,就连地道中的人亦是死路一条。思及此处,他不由得眉头紧皱。
“不过,这看上去虽然是个难题,但在末将看来,却依然还有化解的办法。”项庄似乎显得胸有成竹,指着广武城下的一片新土道:“那些新土显然是为了加深沟渠才挖掘出来的泥土,从数量上估算,沟渠至少加深了两丈有余,但我们的地道挖到此处时,可以深至四丈以下,避过沟渠,从水下过去,自然就可以化解这道难题了。”
“不错!”项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兴奋,眼中却又闪出几分疑惑,他弄不明白既然破解对方的手段已经有了,何以项庄还是认为挖掘地道行不通呢?
项庄的脸上不喜反忧,神情显得更加凝重道:“但末将所担心的,是无法破解陈平所用的第三种手段,那就是埋瓮听音!”
“埋瓮听音?”项羽吃了一惊,似乎还是头一遭听说这样的名词。
“‘埋瓮听音’是防范对方挖掘地道的一种非常有效的办法,首先确定对方有可能挖掘地道的线路,然后在沿途深挖数丈左右的涵洞,埋下瓦瓮,派人在里面倾听动静,这样一来,一旦地底下有什么动静,在十丈之内便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末将之所以不赞同挖掘地道,就是因为无法破解对方的这招埋瓮听音。”项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缓缓而道。
项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向前方。听完了项庄的分析,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他一直寄希望于从地下给广武的汉军攻个一个措手不及,但项庄的话无疑让他这个希望落空了。
看来,两军相持不下的局面还将继续下去,而这种局面又正是项羽所不愿意看到的。虽然这几个月来,他率领数十万西楚军在广武前线,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在自己西楚的后方兵力空虚,一旦韩信等各路诸侯趁机发难,那么形势就将变得岌岌可危了。
这种担心并非多余,事实让刘邦与韩信、彭越、周殷、英布等各路诸侯结盟的消息,早在宁秦时就被项羽获悉了,最初之时,项羽并没有将之太放在心上,而是认为以大汉军的战力根本挡不住自己的雷霆一击,只要灭了刘邦之后,余者自然不足为惧。可是随着战事的深入,项羽这才发现,自己在战略上还是犯了一个错误,根本就不应该与刘邦在广武相持,而是应该先破其它弱小的诸侯,再与刘邦进行决战,这才合乎战争应有的规则。
担心固然担心,但让项羽感到奇怪的是,自楚汉战争爆发以来,除了彭越一部在自己的后方进行不间断的骚扰之外,其它几路与汉军结盟的诸侯居然毫无动作,虽然项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咚……咚……”一阵战鼓响起,将项羽从沉思中惊醒。
“怎么回事?”项羽吃了一惊。
“到了骂阵的时辰了。”项庄答道,他似乎对骂阵这种老土的形式不以为然,认为这种形式应该出现在市井中,而不应该发生在战场上,毕竟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有了!”项羽的眼睛陡然一亮,叫了起来。
项庄吓了一跳,抬头望向项羽。
“本王有了破解这埋瓮听音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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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空手一行回到广武,就感觉到阵前异常的热闹,不仅有嘈杂的人声,还有震天连响的战鼓声,他不由心中猛吃一惊:“我临行前再三叮嘱,不准任何人出城迎战,究竟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不遵号令?!”
他匆匆上了城楼,看清动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不是两军交锋的战鼓,而只是敌人为了给骂阵且长声威而击打的响鼓罢了。纪空手自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遭见到这种情形,不由饶有兴趣地看着,直到张良带着一班将领来到身后,这才回过头来。
“看来,项羽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要我军再坚持十天半月,就可以等到项羽退兵之时了。”纪空手虽然觉得项羽使出这骂阵的形式非常幼稚可笑,但他同时也从这件事情上看到了项羽此刻的心态。
“是的,这种持久战本来就不是项羽所擅长的,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在项羽退兵时将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张良笑了笑,对这种即将到手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先生看上去似乎对前景十分乐观?”纪空手却没有笑,只是深深地看了张良一眼道。在外人的面前,他总是对张良以“先生”相称。
“我持这种乐观,并不盲目,如果我所料不差,大王回到广武之时,也正是韩信北上出兵之日。项羽面临两线作战的境况,就不可能再按兵不动,必须要在进退之间作出一个决断,而他一旦选择退兵,对我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最佳的攻击时机。”张良十分自信地道。
纪空手虽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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