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 梅拉瑞尔手腕上的魔法火焰熠熠发光,“我们现在遇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难道说我们应该不计代价杀了这个假冒者,牺牲这整个家族,和整座大厦?!我们又怎么能把阿拉瑟特菈莱家族的继承人带到如此危险的处境来,面对这个阴险的变形者?”
“梅拉瑞尔,我从来都明白我们所面对的是什么危险,”她母亲冷漠地回答,眼神片刻不离伊尔明斯特,“我的判断力是用几个世纪的时间培养出来的。千万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族的首领!”
“女儿不敢,母亲大人,” 梅拉瑞尔恭敬地答了一句,可她声调里的愤怒几乎让伊尔笑出了声。看来人类和精灵,在本质上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异嘛。
“请相信,”伊尔对手里抱着的女精灵说道,“我对你,对整个阿拉瑟特菈莱家族,都没有任何恶意。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履行我对别人的承诺,这个承诺是以在下的荣誉起誓的。”
“是什么承诺?” 娜弥蕾莎急切地追问。
“尊贵的夫人,”伊尔转过头,回答说:“等我把必须完成的事情完成之后,一切答案就将揭晓。这件事太过突然,容不得我们做太多辩论。我只是请您相信我此行并无恶意。”
“告诉我你的名字!”老夫人大声喝令,朝伊尔甩了个魔法,企图迫使他回答。她的魔力让伊尔颤抖,仿若一片枯萎的黄叶。但宝石帮了他的忙,蜜斯特拉也助了他一臂之力,伊尔仍稳稳地站着。他朝老夫人眨了眨眼睛,又摇摇头。周围的精灵战士们对他的表现很是敬佩,不由得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娜弥蕾莎夫人听到这些话,脸上新增了别样的怒容。
“我到了,”门口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众人看去,见到一个年长的精灵站在那里,他穿着跟人类法师类似的长袍和披风,肩带上配着一排猎鹰族徽。伊尔知道,他肯定不是家仆。老人的手指上戴着戒指,手拄一根螺旋形的短木法杖。
“乃理丹,”老夫人冲着伊尔的方向点点头,简捷地说了一声,“你来处理他吧。”
老精灵看着伊尔,他的眼神锋利,似乎是在伊尔眼睛里找寻蛛丝马迹,“无名者,”他慢慢地说,“吾知道汝并非宜穆拜尔,却戴着本该属于他的宝石。汝难道认为拥有这件宝物,就可命令阿拉瑟特菈莱家族吗?”
“尊敬的长者,”伊尔低了低头,回答说:“我没有丝毫欲望,想要控制这座传说之城,或是伤害你和这个家族的任何人。我来到此地,只是为了履行自己向某个垂死之人的承诺。”
他怀里的法拉瑞尔开始发起抖来。伊尔知道她在静静地哭泣,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肩膀,想要宽慰她。老夫人的嘴唇又咬紧了。可梅拉瑞尔和一些精灵武士却因为他的举动,对这个闯入者好感大增。
老精灵点点头,“汝言似真。然吾仍将向尔施展一道无害的法术,汝当自行引导汝之行为。”
他举起了手,划了一道圈,摊开,又曲起两根手指,从手腕处撒出少许粉末。空中响起了歌声,包围着伊尔的卫兵们急忙退到了后面。唱着歌的空气渐渐围住了伊尔。伊尔猜这大概是一道魔法屏障。
伊尔朝老法师点点头,站定脚步静静等着。法拉瑞尔已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他从胸口拉开她,并低声说,“女士,请容我告诉你,你的哥哥是怎样过世的。”
屋里突然一片沉静。“在树林深处,我偶然遇到了宜穆拜尔所在的一支巡逻队——”
“是他率领的一支巡逻队,” 娜弥蕾莎夫人怒气冲冲地说,几乎想打伊尔一巴掌。
伊尔严肃地侧了侧头,“女士,确实如此,请恕我无心之冒犯。我看见他最后几个伙伴都阵亡了,只剩他孤身一人,四周都是卢卡怪兽,数量众多,我和他的法术几乎无法施展。”
“你的法术?”老夫人语带讥讽,完全不相信伊尔所说的话。这时法拉瑞尔泪眼未干,却抬起头来,决心听完伊尔的说辞。
“等我好不容易杀开血路,来到他身边,他已经被卢卡的长叉刺穿,倒在一条溪流之中。我用了法术,使得我们两人从敌群中逃脱出来,但他伤势已重。若他能再活久一些,他一定会亲自带我来到这里。但他所剩时间无多,只来得及教我把此信物戴在额上,自己就……已化作尘土。”
“他还说了什么吗?” 法拉瑞尔抽泣着问,“难道他的遗言是:你记住他们了吗?”她痛苦地抬高音量,整间卧室都回响着她的声音。
“女士,你哥哥最后,”伊尔轻柔地告诉她,“大声叫出了一个名字,并说自己终于能和对方重逢了。而那个名字叫做:阿雅奎拉伦。”
此话一出,法拉瑞尔和梅拉瑞尔皆掩面而泣;老夫人面色苍白,像块大石头一样僵立不动;而老精灵则悲伤地点了点头。
众人正沉浸哀伤之中,却不料来了几个人,他们身形苗条,背脊挺直,衣装华丽,而态度傲慢。他们走进了门,一行七人,四个女精灵,两个女童,为首的是一个骄傲的年轻贵族。伊尔认出了他,在宝石的映像里他见过此人,虽然这里既没有悬椅,也没有大树柱子,甚至没有阳光。可对方的确是奥塞拉斯,现在已经是阿拉瑟特菈莱家族的继承人了。尽管,伊尔根本不怎么认识他。
奥塞拉斯有些迷惑地看着伊尔,“哥哥?”他问了一声,眉毛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看屋里,“这个家族本来就是你的,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跟血亲至交动武?”他又看看法拉瑞尔,眼色一沉,“难道你竟然冒犯你的亲妹妹?”
“住嘴,年轻人,” 乃理丹喝了一声,“如此想法,甚亵渎不敬!难道你不曾看见你哥哥头上的宝石?”
奥塞拉斯看着自己的老叔父,就跟老人家得了失心疯,“我当然看见了,”他说,“这又是什么把戏?”
“静一静!” 娜弥蕾莎吩咐说,可武士中却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年轻的精灵贵族闻言,立刻换了副表情,做出很威严的样子,沉静地环视着房间(伊尔看了,忍不住心里好笑,奥塞拉斯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哈桑塔街上的胖子商人,一不小心从马背跌下来,重重摔在了鹅卵石地上。他爬了起来,到处看着有没有人看见了自己的狼狈相,却又假装只是在看自己背后有没有沾上马粪。哦,没有,一点也没有,所有有教养的人都知道……),接着他对老法师说,“是的,我尊敬的叔父,我看见那家族信物了。”
“很好,”老精灵苦涩地说,战士里又有人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的笑声更低。乃理丹等笑声消失,继续说,“你已经发过誓,要服从信物的佩带者,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
“是的,” 奥塞拉斯点点头,他又迷惑起来了,“叔父,这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哦,难为你还记得。很好,很好,”老法师轻声回答,这次响起了好几声低笑。娜弥蕾莎夫人和梅拉瑞尔表情甚是恼怒,却什么也没说。
“那请以此信物之名,向那无数先祖起誓,不管你哥哥将要对你做什么,都不得还手,不得施展魔法。”乃理丹说道,他的声音突然锐利如一把锋利之剑。
“我发誓。”奥塞拉斯简短地回答了一声。
老法师拉起年轻精灵的手,把他拉进了唱着歌的防护圈里,又转过头对着伊尔,说道:“此子在此。请于我之热血亲族干出蠢事之前,做汝所行之事。”
伊尔点头向他道了谢,轻轻拉了法拉瑞尔的手肘,并说:“女士,为我无奈之下禁锢您的自由,请接受我最最卑微的歉意。诸神在上,但愿此事永远不再发生。”
法拉瑞尔从他身边飞快地退开,睁大了眼睛,用指节压着嘴唇。伊尔正要转身,她却突然冲口而出道,“您的荣耀未因此举受损,愿神保佑您,不知名的阁下。”
伊尔走到乃理丹身边,又绕着他轻轻动了动,礼貌地向奥塞拉斯微微一笑。
“坏消息,奥塞拉斯,”伊尔明斯特一边说,两人的鼻子撞在了一起,接着额头也撞在一起。刺痛和闪光骤起,他紧紧地抓着精灵的肩膀,接着说,“我不是你哥哥。”
记忆涌来,不断冲击着他,仿佛把他卷进了一个大漩涡。奥塞拉斯惊讶地发出尖叫。一道白色的魔法咆哮着把伊尔牵引起来,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愿此地之律令保佑我,”伊尔屏住呼吸,沙哑地低声叫着,“蜜斯特拉,永伴我身!”
伊尔但觉天旋地转,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他的身体拉长,屋里的每个人都因为愤怒和警觉而大声喊叫。黑暗贪婪地吞噬了他,他只记得自己最后看见的情形是,娜弥蕾莎夫人满脸怒容,几乎想冲上来撕碎他,而乃理丹手里旋转的木法杖,死死地拦挡着她。
之后的事情,伊尔再记不得了。
第五章 唤来大统领
伊尔明斯特因誓言,卷入精灵之家族,行不得已之举动。古人云:大智大勇者常受辱,亦常为其义举受累,终不得善报与谢意。若非蜜斯特拉神保佑,其人已然于是夜葬身于大统领之花园内矣!
安塔恩
费伦法师编年史圣贤传记
出版于大棒之年前后
奥塞拉斯·阿拉瑟特菈莱在卧室里跌跌撞撞,双手捧着头惊声尖叫,声音极是刺耳难听。宝石从他额头上放出耀眼的光芒,明亮如天上的恒星。光线射到了先前它所在的地方:就是地上躺倒的那个丑陋人类身上。
法拉瑞尔的房间顿时乱作一团。卫兵们挥刀朝伊尔砍去,可那防护法术却架开他们的刀枪,把众人弹了开去。只听见一阵惊诧的喊声,这些卫兵往后跌倒,手臂都被震得剧痛,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就又挥刀砍过去。精灵卫兵的脚下,躺着梅拉瑞尔,她长发披散在她的头边,好像一把大扇子。她刚才想用法术打开乃理丹的防护环,却没想到自己受到了更大的反震力,所以竟是被震得昏了过去。
但她的母亲却不是那样。娜弥蕾莎夫人站在歌唱气体防护之外,震怒地用各种不同的法术,冲击着它,法术一层又一层地把防护层裹得像一粒粽子,但仍无法将它冲开。与此同时,法拉瑞尔和其他女人全都尖叫着,惊讶地看着伊尔的原形,还有奥塞拉斯的惨状。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到了这个房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精灵法师镇定自若,走到倒地不动的鹰鼻人类身边,双腿跨立,伸手一抓,从空中握出一把剑来。剑身上铭刻着古老的文字,一道光芒从上而下闪了一闪。老人举起剑,疑惑地摇了摇它,好像是感到那把剑比他印象中变得重了不少。他用另一只手举起了木头法杖,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片刻之后,他先前放出的防护环失去了效力,阿拉瑟特菈莱家族的战士们挥着剑喊叫着冲了上来。
乃理丹的剑尖爆出一阵蓝色的火焰,炽热而迅猛,战士们冲到一半就被逼退回去,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紧接着软毛地毯上也闪出了相同的蓝火,这蓝火倒也奇怪,并没把地毯烧起来,可士兵们全被烫得东倒西歪,不得不退回原地。一个士兵还不甘心,用力掷出了手里的长剑,剑尖笔直的标向地上的年轻人。这时老人手里的节杖也放出了火焰,一股破空之力道陡然而至,瞬时就把长剑裂成了无数碎片,消失不见。只有零星两片钢渣从空中掉在了乃理丹的脚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娜弥蕾莎夫人冲着老人喝道,“老哥,难道你突然疯了?还是这个人类给你施了诱惑之法?”
“镇定,镇定,”老法师用平静而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