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风澈相处一年之久,林风澈也是整天在外奔波忙碌,冰血儿却从未在意过,独孤傲这才几天时日,她就坐不住了。
感受着他的关爱时,也琢磨着如何能帮他排忧分担一些。
想即做,冰血儿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立即召唤来狐不为前来。
可她也清楚,狐不为是绝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在说话时她使了个小技巧。
一阵长吁短叹后,感伤地说道:“独孤傲最近忙的不见人影,人都累得憔悴了,我能帮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狐不为方才正与手下商议有关族人安顿的事宜,就被冰血儿提溜过来,这会儿满脑子还是各种盘算,一听冰血儿找他又是些无关痛痒的牢骚,便随口敷衍道:
“夫人不必担忧,我王英明神武,任何困难皆可迎刃而解。再说,这场灾难莫名,夫人也帮衬不上。”
也该着狐不为忙昏了头,一个人分八瓣儿用,每天不但要忙着处理族内各项大小事务,处理族人百姓的善后安排,还要照顾冰血儿,简直分身不暇,真恨不得爹…妈没多给他生个身子。
这会儿哪有心情跟她玩心眼儿,一不留神说露了嘴。
“灾难?!”冰血儿时刻多加心眼儿留意着,哪儿可能错过这一耳朵端倪。
闻听此讯,冰血儿立即精神抖擞起来,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带我去看看!”
“这可不行!夫人身体虚弱,王特意嘱咐微臣,万不可让夫人有半点操劳受累。夫人若有个长短,不为万死难辞其咎。”
狐不为听说她要出去,一口否决,别说她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少根汗毛,独孤傲都得剥了他的狐狸皮。
想来,狐不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飞快,毫无商榷的余地。
见他这铁打的坚定,冰血儿明白,独孤傲的话对于他们那就是金科玉律,必定言听计从,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冰血儿暗一思忖,决定还是不要与狐不为硬碰,只低低一叹,幽怨惆怅尽显地说道:“我真是一个无用之人,到哪里都是累赘!”
狐不为被她的自艾自怜惊了一讶,可他不是庸俗之辈,眨个眼立马明白了这是给他来的一场苦肉计。
狐不为装死,不为所动,静默地聆听着,也不表态。
☆、苦肉计【2】
狐不为是钢筋铁骨,雷打不动,冰血儿也是天生的拧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手打不动,她就拿脚踹,拿棍棒撬,不信他不就范。
冰血儿一边唠叨苦楚,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琢磨良策:“我也有自知自明,帮衬不上他什么,可哪怕绵薄之力,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呀……”
突然,她似说道悲切之处引发内伤,手帕掩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到手帕拿下时,雪白的帕巾上居然赤诚诚一滩血色。
这可把狐不为吓得三尸神狂蹦乱跳,又不敢出手为她探查,真是急得团团转,忙出言安慰道:“夫人莫急,有话慢慢说,我这就去请王回来!”
“站住!”冰血儿见狐不为转身欲跑,在后面慢声弱语地轻斥道:“你还嫌他不够乱吗?再说,我这心病,只能心药医,他来了也无济于事。”
狐不为一听,暗中直龇牙咧嘴,这折腾死人不偿命的祖宗说话尽是陷人的坑,所谓的“心药”还不是“出门”这剂良方。
这时,不知冰血儿是咳的狠了,还是真的哪里不适,湿润的眼中竟然掉下几滴眼泪来。
这一番里外轰炸,任狐不为钢筋铁骨也差点被炸得尸骨无存,明知是套儿也不敢再违了她的心意,咬咬牙,万般无奈地应承道:
“好吧,我这就陪夫人出去走走。不过,臣可有言在先,出了门夫人必须听臣的安排,有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做!要知道,您保护好自己才是对我王最大的帮助!”
冰血儿终于得到他的首肯,顿时眉开眼笑,哪里还有半点幽怨悱恻,孱弱体虚。
一边故作深沉地点头应允,一边暗自砸巴嘴,得意地想:虽然刚才咬嘴唇放血疼得她直掉眼泪,总算达到了目的,值了。
唯恐迟则生变,狡猾的狐不为再找借口溜掉,冰血儿当即起身跟随他前往受灾处。
……
天色苍茫,秃鹫盘空,丧声不绝,每隔半条街便有一座由尸骨残骸堆砌而起的小丘。
繁华的南煜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孤坟野冢,凄风凛凛,哀嚎戚戚,到处是末世的苍凉与颓败。
而那些诡异的尸体也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
具具面目全非,甚至辨别不出人的模样,只剩一副空骨裹在衣衫之下,血肉全化作了墨绿色□□的脓液,交错横流,顺着小丘流淌,沿着地面向四周扩散。
被污染的地砖立即变色,像是经历了几世沧桑的腐蚀,呈现出蜂巢般深深浅浅的沟壑。
人族和妖族的弟子们为防止情况恶化,堆上几具尸体便立即点火焚烧。
不知这尸液里有什么助燃物,不浇火油却能沾火就着,青黑色的火焰一蹿几丈高。
满城愁云惨雾再添人骨焦灼,恶臭冲天,连呜咽的悲声也被淹没回去。
冰血儿在狐不为的陪同下一路看来,心凉了一截又一截。
太惨了!
这何止是灾难,简直是毁灭,是比战争还残忍无情的毁灭。
☆、有人要害你!【1】
狐不为见她脸色慘淡,脚下虚浮,不由忧心忡忡地出言相劝道:“夫人,这些尸液非常危险,沾染不得,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冰血儿放眼空旷的四周,见这里除了人族和妖族弟子之外并无半个老百姓,然而,耳中的悲戚之声却不绝于耳。
这只闻悲声,不见人,莫不是满城百姓全成了冤屈的亡魂?!
狐不为极善察言观色,见她面色凝重,神情疑惑,就已猜出她的心思,主动为她解惑道:“百姓们已经被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夫人不必担心,还是尽早回宫……”
不等狐不为劝说完,冰血儿不容置喙地说道:“带我去看看!”
相处多日,狐不为对冰血儿执拗的性格已颇有了解,她决定的事那是雷打不动,天王老子来劝也白搭。
狐不为索性不再浪费唇舌,带她直接前往安置南煜城百姓的避难所。
因为敌人行踪行事太诡秘,飘忽难捉,于是,当今皇帝将两族幸存的百姓全部聚集安置在一处由人族与妖族高手合力构建的避难营中。
不知歹人的手段有多么恶毒,凡是沾染到外面尸液的老百姓全遭了秧,轻者割皮削骨,重者肢体截断。
偌大的避难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恶臭,伴着哀声不绝,怎一个慘字了得。
可谁说世间人情只有冷漠!
人族与妖族形同水火,明争暗斗不休,两族的百姓却相处和睦。
何况这些年来,两族通婚者也不在少数,落难时,大家彼此相互扶助,身体力行的照顾着身边的老幼和病残。
一些身体强壮的男子们自发起来,帮助官兵和弟子们四处派发赈济和药品。
忙忙碌碌,使得这唉声叹气,惨烈凄伤的氛围里也多了一股人间温暖。
因受难的城镇和村庄较多,两族修真高手都不充裕,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医治伤患,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冰血儿见状也跟着参与到救治当中。
冰血儿没有灵力,狐不为又不准她接触伤者处理下来的危险物,所以她只能跟着官府下派来的官员和士兵们做些端水送药的简单事。
人族门派中有不少弟子认识冰血儿,见她与妖族的长老在一起,纷纷投来惊讶的眼光。
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冰血儿视若无睹,人生苦短,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教自己活得辛苦,而别人又不会同情你半分,何苦来哉。
所以,面对这些异样的眼光,冰血儿倒是坦然得很。
“有人要害你!有人要害你!”
正在冰血儿埋头做事时,突然一只脏兮兮的手快如疾风闪电一把紧抓冰血儿的手臂对她惊恐地叫喊。
冰血儿被骇了一跳,可她尚未看清,那人已经被身边的狐不为一把扯出人堆,摔飞出去。
直到那人被摔落在地上,冰血儿才看清,那是一名披头散发的乞丐,蓬头垢面,浑身邋遢肮脏,甚至连五官也分辨不出模样,一脸漆黑,唯有一双大眼睛还算清澈。
☆、有人要害你!【2】
这乞丐若不是沙哑的声音依旧能听出几分女子的柔媚,根本让人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一直保护在冰血儿身边的狐不为见弟子有重要情报递来,正准备接过,谁知,他就这么一个闪眼的瞬间,这边竟被人近了冰血儿的身。
狐不为大惊,当即就要动手杀之。
“不为,别伤她!”冰血儿及时阻拦,不知为何,看到那人那双眼睛,冰血儿忽然心生不忍,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与她有着某种渊源!
狐不为听命,及时收回杀机,但他并未就此罢休,心中沉重思忖:这乞丐出手之快,连他都大意了,莫不是什么杀手?或者是此人和这杀人的案件有牵扯?
思及,狐不为十分重视,当下立刻命身边最强的四大弟子一起出手将她擒拿,准备随后逼供其来历与目的。
女乞丐受创,依然不服束缚,手蹬脚刨地挣扎,一双大眼睁得溜圆,注视着冰血儿不停地喊着同一句话:“有人要害你!有人要害你!”
冰血儿见乞丐不顾自己的处境依然向她焦急地大喊,并不像是来谋害她的,便开口向狐不为求情道:“别为难她,她应该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狐不为自有分寸。
不过,未免冰血儿挂忧,狐不为并没有直言,而是巧妙地避过了这个话题,关心询问道:“夫人没事吧?”
狐不为环顾四周,连他都猝不及防,可见这里有多么混乱,狐不为实在不敢想象她若受到伤害,自己要如何向独孤傲交代。
想来,狐不为神色凝重地对冰血儿建议道:“这里鱼龙混杂,您还是先回宫吧!”
“血儿!”
冰血儿尚未回答,忽听横空传来一声呼唤,是林风澈带着音声破空而至,看样子他们也是来勘察灾情的。
看到冰血儿在此,林风澈径直走过来。
狐不为见林风澈神色不善,当即横在他们二人中间,警惕地对林风澈说道:“林掌门有何贵干?”
林风澈冷睨了一眼多管闲事的狐不为,心中怒火倏然高涨,冷笑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到你一个外人干预!”
面对林风澈尖锐的讽刺,狐不为不以为然,环抱双肩悠闲地笑着回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的职责是保护她的安全,敢打她的主意,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样收拾。”
“你……”林风澈被狐不为的叫嚣跋扈气得怒发冲冠,脸色阴沉似水,杀机一触即发。
“不为,你先退下,我有话与师兄说!”冰血儿及时出面,遏制了他们一场恶战。
狐不为看了眼冰血儿,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举步离开,到伤患中去继续忙碌。
跟随在林风澈左右的音声也识趣地到一旁去帮忙。
冰血儿打量了一眼周围密集的人群,对林风澈说道:“我们到外面说吧!”
林风澈默默地打量着她,依旧无言,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神不再像往日那么温柔,冷中渗透着警惕,看起来就像深秋的池水般寒凉。
☆、休了我!【1】
冰血儿也看出林风澈对她的意图已经有所察觉,可是该来的,逃不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打定主意,冰血儿率先转身走出了避难营。
林风澈紧随其后,同她走出避难营的结界,大手一挥,遂以灵力重新布下结界,以防被人偷窥。
之后,他终于开口与她说话,却是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