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苦着脸道:“替小公子放出毒血,还要将肿处的脓血肉去掉,否则……小公子的手恐怕也保不住啊!”
嬴政闻言心里一紧,扶苏才多大,怎受的了这些?可是……不这样做又不行……嬴政看着秦苏惨白的小脸,胸口无比气闷。他若是再小心点,又怎会发生这种事?!那个刺客……该死!
嬴政眼见着老太医手中的刀一下下割在了秦苏的背上,昏迷中的小人儿更因为这动作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嬴政握住秦苏的手,指尖用力的都有些发白。
好一会后,嬴政突然放开了秦苏的手,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李斯等人道:“蒙恬怎么还不来报?还在等什么?”
众人一愣,李斯忙道:“殿下莫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吕不韦、嫪毐和阳泉君也都在帐外,不会有意外。”
嬴政冷着表情,又扫了眼在榻上的秦苏,一字一句道:“没有意外?苏儿就不是么?蒙毅,你若抓不了成皎,取不了那刺客首级,就不要再回来见!”
第二十六章 补完
第二十六章
秦苏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的家人,爸爸妈妈,大哥大姐们,还有他的小弟。他们快乐的生活,可有一天,他的家人们却突然不见了。秦苏四处寻找着,却没有结果。他开始惊恐,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在那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
秦苏顿时惊醒,或者说只是他的意识醒了。他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呼吸中都是灼热,异常艰难,然后人整个一会热一会冷,连呻吟都困难。他是怎么了?秦苏努力想让自己清醒,想让自己睁开眼睛,却根本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苏的背上开始疼,越来越疼。冷汗不断的冒出,秦苏忍不住开始流泪,却仍是无法睁眼。思维一下清晰一下模糊,只觉得身边似乎总有个人,替他擦去泪水,有时候又会有极苦涩的汁液流入他烧灼着的喉咙,带来一丝丝清凉。
某一日,秦苏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很多声音。而其中一个,让他不知怎么的始终不安的心,有了一抹平静。
田猎的最后一天,王帐中,嬴政面对跪在地上的自己的异母兄弟成皎,很淡然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么?王弟。”
成皎愤怒的看着嬴政,那个传言中已经身受重伤,快不治的储君:“你没有受伤。”
嬴政笑笑,道:“你身边的探子似乎有很大的误会。”
“呸!”成皎啐了一口,冷笑道:“不过是个野种……”话未说完,成皎就被一旁的蒙毅重重一拳打在脸上,顿时一声惨嚎,唇齿暴烈,血流不止。
“王弟,人贵在自知之明,不属于你的,强求不来。这道理你的母妃从未与你说起过么?”嬴政神情不变,完全一副兄长的口吻。
成皎被打的趴伏在地上,根本说不出话,双眼中满是憎恨的神情。
这时候,帐外突然一片喧闹声,然后护卫止不住,就听见有人高声叫了成皎的名字,然后推帘而入。赫然是阳泉君,而他身后则跟着秀丽夫人。那秀丽夫人一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惨状的趴在地上,当下就惊呼一声冲了过去,扶起成皎,哭道:“我儿啊!你……你怎么……”
至于阳泉君,原本进来的时候趾高气昂,可偏偏在看到嬴政端坐上首的时候,整个人愣住,几乎脱口而出道:“你没受伤?”可偏偏就着这问题,阳泉君几乎瞬间就被嬴政的护卫擒住推跪在地。
阳泉君怒声道:“你们干什么?”
蒙毅在旁冷冷一笑,道:“丞相莫非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么?”
阳泉君顿时一语话塞,死死盯着蒙毅丢在他面前的一颗人头和一打原本应该已经烧毁的书信哑口无言。
至于阳泉君提的“嬴政无恙”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在后鱼贯而入的吕不韦和嫪毐想问的。他们虽然没有傻到问出口,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惊疑不定。但要说第一个恢复的就是吕不韦。可以说,他仅仅在一瞬间神情就变的与往日一样了。
只听吕不韦轻笑道:“原来储君无碍,老臣就放心了。”
嬴政眯着眼看着眼前各人的神情,等他们总算平静之后,才淡淡的说道:“累诸位大人担心。本君真是惭愧。”
“怎……怎么会……殿下无碍,当是大兴。”嫪毐的笑脸显然有些僵硬。
嬴政笑的轻描淡写,转头看向阳泉君,道:“丞相大人见本君仍是活着,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阳泉君此刻的神情铁青,看着嬴政说不出话来。
嬴政也不逼他说话,反倒是向吕不韦道:“仲父大人,按秦律例,刺杀君王,意图谋反之人当如何处置?”
吕不韦躬身道:“自是罪该万死,储君先把他收入监牢,再昭告夭下,择期行刑。”
嬴政好似恍悟一般,“哦”了一声,眼神移向成皎,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王弟啊!本君虽然想为你开脱,但是大秦历来重法纪,本君很是为难……”
“呸……谁要你开脱……你这野……”成皎被秀丽夫人抱着,却仍是张口就骂,给了蒙毅又一次动手的机会。这回成皎连喘气都困难了。秀丽夫人大叫着,抱着儿子痛哭。
嬴政看着眼前这一幕,叹了口气,说道:“王弟啊,你可别怪为兄了。”说到这里,嬴政的眼神突然一变,声音也变的极为冷峻:“成皎判上作乱,阴谋不轨,你可知罪?”
成皎说不出话,只能愤恨的看着嬴政,眼神里说不出的怨毒。秀丽夫人则是全身发颤,再没力气起来。
嬴政在全场肃然中,冷声道:“依仲父所言需择日行刑,但此等重罪,证据确凿又何须择日?把为首之人全部推到泾坷旁立即斩首,死後不得安葬,任由尸身曝於荒野,以佐猛兽之腹。”
在场的人那想得到这未来储君如此狠辣,要知道阳泉君和成皎皆是身分尊祟,若非庄襄王异人的介入,阳泉君恙点就作了秦君,现在竟死无葬身之地,听得人人噤若寒蝉,被这未来的秦始皇威势震慑。
阳泉君一呆下挣扎抬头,成皎更是抖颤和他母妃一齐软倒地上。
蒙毅一声令下,众禁卫武士牵羊赶狗般把阳泉君等押出王帐行刑去了。
嬴政则仍是那毫不动容的样子,冷冷道:“凡与叛乱有关的家羼,男的发往酉缰开荒;女的充为官婢,阳泉君成皎子子孙孙全体处死,凡有异心者,均以此为戒!”
在场的人窒了窒后,吕不韦当先拜倒在地,高呼:“储君英明!”
嬴政见状走上前几步,将吕不韦扶了起来,神情一下变的和颜悦色,对着吕不韦道:“仲父,这几日让你受惊了。还请勿怪本君隐瞒的事。”
吕不韦笑的也是坦然,道:“储君做事越来越滴水不漏,老臣看的很是欣慰啊。”
嬴政轻笑了几声,道:“仲父,还请回去休息吧。此间事有蒙毅他们安排即可,不劳仲父操心了。这几天来,想必仲父也累了。”
说罢,不等吕不韦说什么,嬴政又转向一旁的犹自笑的僵硬的嫪毐道:“长信侯也是,快些休息吧。还劳烦长信侯传信与太后,就说本君无碍便是。另外,想来太后也该回朝了。一直居于雍都,本君很是想念。”
嫪毐连连应是,这次他才算是真真领会了一下嬴政的威势。心情可说是差到了极点。这次的行动他根本一点信息都没得到。可见他是完全被排除在了储君党之外。吕不韦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他也不清楚,这种暗潮汹涌的情况下,情报占了大部分的功劳,可偏偏他却……
嫪毐在转身走出王帐时,眼神阴郁,看来怎都要将雍都的兵权握在手上,才有可能起事,否则……
至于吕不韦笑容依旧,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临走前,吕不韦倒是出声问了一句:“怎不见公子扶苏?”
嬴政淡淡一句,“劳仲父担心了。苏儿昨日玩的累了,现在休息。”
吕不韦笑笑,道:“果然还是孩子。老臣告退。”说着便走出了王帐。
嬴政静默了一会,周围几人也不敢打扰,不知他自想什么。而这时候,一直在内间的老太医突然激动的跑了出来,对着嬴政大声道:“殿下!储君殿下!公子……公子扶苏就要醒了!”
嬴政一挑眉,立刻推帘走了进去。公子扶苏果然有了些反应一般,在微微动着身体,双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看似就要挣开似的。嬴政心里一阵欣喜,坐到了榻边,下意识的执起公子扶苏的手,低低轻唤道:“苏儿?苏儿?”
秦苏其实早就被刚才那一阵的喧闹闹醒,只是眼睛酸涩沉重怎么都睁不开。加之又听见嬴政那番翻手云覆手雨的表演,心下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他总算是知道自己那时候几乎就是本能的替嬴政挨了那么一下,却被嬴政再度充分利用。
想到那时候的危急,秦苏自己也有点犯楞,他究竟在想什么?就这么扑到了嬴政前面。所幸那是根针,万一是刀啊剑啊之类的,他还有命活么?而且按照现在他全身都疼的感觉看,那根针上指不定染了什么毒。他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秦苏替自己有点忿忿不平,那嬴政居然还真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他儿子看?不过谁让人是嬴政,是秦始皇呢?秦苏在心里大叹气,他要不这么做,恐怕也争不到王位了。
秦苏想着以前见过那成皎和阳泉君一面,只是现在他们却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嬴政果然是不好惹的。
“苏儿?苏儿?”低低的轻唤在秦苏耳旁响起。
那声音说不出的低柔,震颤着秦苏的心底,显得尤为熟悉。秦苏知道那是嬴政的声音,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居然也是嬴政守在身边。唉,这个爹,究竟想要他如何面对呢?怪他狠心?抑或说他还是疼惜自己?秦苏心中无解。
慢慢睁开眼,先是一片模糊,而后,秦苏终于看到了嬴政……
第二十七章 补完
第二十七章
“苏儿!你……醒了!”嬴政在对上秦苏那双黑亮的眼眸时,莫名的放松了心情。连着几日,看着秦苏昏迷,时时挣扎在生死线上,小小的身子都瘦了大圈,几可见骨。嬴政心情尤为烦躁,甚至就是连连的捷报都让他无法释怀。
秦苏伏在他身前的那一幕,让嬴政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惊骇。只是,时局并不容他多想。若他放了太多心思在扶苏身上,那他势必不会有今日如此顺利的情形出现。所以在当时,嬴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利用,其后才是扶苏。
也正因如此,嬴政向所有人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秦苏身中的毒,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根据老太医的说法,这种毒并不完全致命,可见当初选择用这种毒的阳泉君和成皎心思不浅。若嬴政真的身中剧毒而亡,那整个局势将不是他们两个能够控制的。毕竟吕不韦和嫪毐都在一旁虎视眈眈。
但若嬴政因为中毒而一病不起,那么至少能够为阳泉君和成皎争取到时间。甚至他们能制造出某些假象来诬陷,再抓着嬴政身体的问题名正言顺的提出储君异主这件事。毕竟除了嬴政之外,成皎是大秦的第二位顺位继承人。其实他们也真的有这么做,只可惜功亏一篑。
然而,这毒虽然不致命,但却阴毒的很。成年人若是中了这种毒,那么不论能否解开,那结果都将是成为废人一个,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