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门的时候,她站在背后,很想问一句“你明天还来不来?”可惜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静静的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载着他消失在远处暗淡的光影里。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钟其秀交给宁清一个保温饭盒:“清清,你也看到了,石头最近又忙公司又忙酒店,瘦得厉害,咱们女人家帮不上什么忙我要照顾你爸又走不开,就麻烦你跑趟腿,把这饭菜给他送去,都是他爱吃的,你记得盯着他吃完,不然他准又糊弄过去。”
宁清点点头,将保温盒接了过去。
钟磊今天在他自己的公司忙活,那幢隶属于钟氏的大楼她还是第一次来。甫一进大厅,她就被众人关注了,这公司的人没见过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boss的未婚妻,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围观美人,尤其是一个拎着保温饭盒,明显是给公司某位同事送爱心餐的美人。
宁清在询问了一位看起来很老实的职员之后,淡定地在众多目光中穿梭而过,一路上了顶楼。
钟磊的秘书相当的性感,一身白色的职业装,胸前微微露出很有料的事业线。宁清虽然知道钟磊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多彩的世界,但是此刻亲眼见到之后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预约,秘书无权让她进去。宁清冲她歉意地笑笑,在她阻拦之前,快步走到那间办公室前,身后敲了几下。
然后里面就传出钟磊的声音:“进来。”
钟磊的办公室大得出奇,装修却并不繁琐,布局也简单,一踏入里面,仿佛心就空旷沉淀了下来。
钟磊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还以为是秘书或者助理进来了,头也未抬:“文件先放到桌上,有来客的话告诉他推迟到下午会面。”
宁清想了想,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他的桌上。
饭盒与桌面接触不同于文件的清响,钟磊听出异样,诧异地抬起头。
宁清迎着他的目光,有些局促地道:“秀姨让我送来的。”
钟磊刚刚闪了一下的眼神又淡了下来:“我没胃口。”
“你吃完我才能回家。”宁清有些急,而且越急表达越有问题。
钟磊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那你等着吧。”然后继续低头批阅文件。
他就真的把她晾在了那儿!宁清有些无措,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说道:“有你爱吃的排骨和虾仁……”
钟磊又瞟她一眼,然后继续看文件。
宁清没辙了,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磊工作起来极认真,眼睛快速扫视文件,偶尔凝眉思索一阵,手中的笔流畅地做着批注。
这是宁清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一面,她曾经见过父亲工作时的样子,也像他现在这样专注,就像是除了手中的文件,再也没有什么能夺取他们的注意力。
钟磊早已感觉到她长时间出神的凝视,他皱着眉抬头迎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脸带询问。
宁清被他逮到,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呐呐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饭菜快凉了……”
钟磊看了看旁边的饭盒,又看了看目光闪躲的她,终是放下了文件。
宁清连续给钟磊送了半个月的饭,甚至还被钟氏那些不知内情的员工评为是“钟少众多追求者中最用心的一位。”
宁清并没有听到这样的议论,倒是钟磊听闻后,先是皱了皱眉,继而弯了嘴角。
在宁锦程可以脱离别人的搀扶自己下床走路的时候,宁清也结束了一个月的假期,返回了学校。
崔清芬对她数次请假缺课极不满意,给了她两天时间缓冲之后,加大了她的训练力度。
于是在练习室就常常可以看到,其他学生席地休息,而宁清还在继续练习的场景。
简婕为此常抱怨崔老师太不近人情,宁清却觉得这样的训练强度正好减轻她这段时间对芭蕾的愧疚感。
距离50周年校庆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候,宁清的班级正式开始了节目排演。又是一个强制参加的项目,宁清想偷懒回家陪父亲都不行。
全班三十人,分三个节目排演,宁清又被分到了经典剧目《天鹅湖》这一组,并且被崔清芬不容拒绝地指定为白天鹅的扮演者。
宁清这次倒是乖乖的,没有再推掉。
白天鹅是古典芭蕾舞中难度最高的角色之一,宁清久不排练,动作感情难免生疏,但是崔清芬完全没有要换人演的迹象,只是更加严厉的督促她,甚至放了学还单独留她下来开小灶。
因为训练的难度和强度,宁清前段时间在家里养出的几两肉又很快的消瘦了下去,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纤细。
期间钟磊来宁家探望的时候,见她越发骨感,皱了皱眉,第二天就亲自开车去学校,载了她去了膳食斋。
许久没来,这家药膳店装修比以前更加精致了,老板娘依旧热情周到,并且显然还记得她,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不停的往她和钟磊身上打量。
虽说是钟磊带她来吃饭,但是他全程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点菜的时候都绷着脸,一点没征询她的意见。
宁清凝眉看着大半桌的菜,小声的道:“我训练要保持体重,不能吃太多。”
钟磊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几碟菜:“什么时候吃完,我什么时候送你回去。”
他的表情无波无澜,但宁清知道他是说真的。
进餐的时候,两人都无比安静,整个包间里就只听竹筷与盘子相撞的声音。
钟磊率先停了筷,向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
他的打量让宁清越来越不自在,差点还被一口汤噎住。
好在钟磊没有打算继续折磨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明天要出国一趟,去纽约办些事情。”
宁清抬头看向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记得你以前都是盼着我走的。”钟磊语带嘲讽。
“……”宁清有些挫败,因为她想忘记的以前总被他翻出来说道,怪不得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钟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成就感,因为话稍说得重一点,她就立刻缩回了原样。折磨她纯粹是给自己找虐。
送宁清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到宁家门口的时候,宁清在座位上停了一会儿,才开门下车。
钟磊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即将关车门的瞬间才开口说了一句:“我最快要半个月后回来,家里有事跟姑姑说,学校的事找二姐。”
宁清关门的动作滞了一下,心里一丝欢喜慢慢的溢出来,低低的却又柔顺的“嗯”了一声。
宁清到家的时候,钟其秀正跟宁锦程在客厅说话,见她神情轻松,表情愉悦,了然的问道:“石头送你回来的?”
“嗯。”宁清应了一声。
“石头也太生分了,都送到家门口了,怎么都不进来坐一会儿。”宁锦程佯装不悦。
“爸,他很忙的。”宁清下意识的解释道,然后就看见宁锦程面带笑容,这才反应过来,脸颊“蹭”的红了。“爸,秀姨,我先上楼了……”宁清捂着发烫的脸颊急匆匆的跑开。
远远的还能听到身后秀姨嗔怪父亲的声音:“你啊,明知道她脸皮薄,还逗她……”
然后就是父亲愉悦的笑声。
这下宁清连耳根都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周六
第三十七章
钟磊不在的日子;宁清觉得稍稍有些漫长。或许是她的小儿女心态表现得太明显;简婕在训练休息之余,见她经常盯着手机发呆;也开始频频拿她取乐:“唉,不知道咱们钟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边可是有人快要变成盼夫石了……”
宁清红着脸推搡她:“你说什么呢?”
简婕大笑着跑开:“有人心虚了。”
宁清在后面愤愤跺脚;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翘。
宁清没想到她外公居然还敢登门,而且面上笑呵呵的,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宁清心里向来憋不住事;有什么都在面上搁着了,她对着虚伪的外公;就连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宁锦程跟钟其秀脸上倒是一片平和;让了座,看了茶;从善如流地坐在一旁。
“锦程啊,我老头子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所以你醒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岳父。”宁锦程平静地笑了笑:“我生病这段时间,已经承蒙您对清清还有宁氏的照顾了。”
林霆军好似没有听出他话语里淡淡的讽意,依旧笑眯眯的:“你这话就见外了,清清可是我的外孙女儿,还有宁氏,那怎么说也是你的心血,我能管自然是要管的。”
宁锦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林霆军见状,脸上换了愧疚的神色:“锦程啊,我让之洋去宁氏,本来是想让他帮你打理生意的,没想到他一时鬼迷了心窍,被一点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背着我做出了那么对不起宁家的事,老头子我实在愧疚……”
宁锦程摆了摆手:“算了,旧事不提了。”
“不,我必须替这个不孝子向你道歉。”林霆军态度很坚决,“你也知道,清清她妈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我现在已经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孙平安满堂。你大舅哥之海年纪大了,萧潇是个女孩子撑不了那么大的家业,展鹏又是个不成器的,整个林家现在就得靠之洋了,他现在又……唉……如果不是林家现在捉襟见肘的情况,我也不会舍下这张老脸来向你求情……”
宁清这下才算明白外公的来意。想必是律师对二舅经济犯罪的搜证已经接近尾声,上诉已经被提上日程,林家想不出别的办法脱罪,所以才打算用亲情让他们取消诉讼。
宁清有些恼怒,因为林家的人直到现在还打算用所谓的亲情掩盖一切罪行。她赶在父亲有所表示之前出声道:“外公,二舅做的事在你看来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但是却让我爸差点……”宁清一说到这心惊胆战的三年,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宁锦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看向林霆军:“岳父,我当初无父无母,事业刚刚起步,你肯把阿芝嫁给我我一直很感激,所以一直也拿林家人当亲人对待,之洋做的那些事,我也应该付一定的责任,是我管理有疏漏,对他的了解又不够。其实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放下了,但是我必须为我无辜受了三年罪的妻子和女儿讨个公道,尤其是清清,因为酒店的事,她差点葬送掉一生的幸福!我还记得你早年曾经教导过我,男人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是最少要有担当。之洋他犯了错,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岳父你不用担心林家,箫潇是个能干的,展鹏也会越来越有出息,如果还有其他难处,能帮上忙的我也一定义不容辞,反正我现在闲下来了,酒店的事情也是石头一直在打理。”
林霆军深知宁锦程说一不二的性格,见他不肯松口,面上也渐渐冷淡了下来,客客套套地又对他的身体表示了一番关怀之后,起身告辞离开。
宁清代替父亲送他到门口,林霆军忽然停住脚步,朝她道:“清清啊,我知道你现在对外公还有些意见,不过外公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想要的就赶快放手,不然耽误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宁清不解:“外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霆军摆摆手,迈步往门外走:“等你表姐从纽约回来,你们再一起谈谈吧。”
……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