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
最后来的那位女孩圆脸大眼,一进门就埋头从皮箱里掏出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籍,一副标准的好学生的模样。
四人首次聚齐,却没有人先开口联络感情。最后还是简婕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叫简婕,本市人,很高兴和你们成为室友,接下来,按顺时针方向,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宁清。”
“齐昕。”说话的女孩是那个粉色床铺的主人,正噼里啪啦按着手机键,连头都没抬。这样的态度让宁清和简婕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最后那位小圆脸说话声音异常轻柔:“我叫蒋涵涵,很高兴能跟你们分到同一间宿舍,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按惯例,接下来要选出一位寝室长了。”简婕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没有人有异议的话,就按年龄来选吧……“
“按什么年龄?!就你了!”齐昕“啪”的合上手机翻盖,一脸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
简婕愣了愣,又看向另外两人。
宁清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持完全赞成态度。她复习过一个高三,年龄自然比其他三人偏大,她从不喜欢头衔职位这些,对宿舍长一职自然能避就避。
蒋涵涵对上简婕的目光,羞涩地冲她一笑,转身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籍。
简婕无奈地叹口气:“那……好吧。”
宿舍不大,四张床,四张桌,四把凳子,衣柜很小,看起来装不下很多东西。
白天围绕着报道的事情忙了一天,此时安定下来,难免会觉得疲劳,再加上天色确实晚了,新任宿舍长简婕便尽职地提醒:“大家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有会议要开,咱们争取都别迟到。”
齐昕率先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堪堪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才裹着浴巾擦拭着头发走出来,临上床前又扔下一句:“我习惯早睡,而且睡眠很浅,……最好没有人打扰到我!”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各自为以后的宿舍生活感到忧愁。
宁清吹干头发后,艰难地爬上床,瞥了瞥床侧的护栏,一脸的担忧。
她的邻床正是简婕,看她这幅模样,笑嘻嘻地安慰道:“别担心,我高中三年都住上铺,那么烂的睡觉习惯都没摔下去过。”
宁清本来只是害怕夜晚腿脚会不小心磕到那铁质的护栏上,听她这么一说,更担心了!
除了简婕,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不过,显然齐昕和蒋涵涵的适应能力要更强一些,才躺到床上不久,便没了动静。
宁清却怎么也睡不着,即时疲惫,也丝毫没有困意,又不敢翻身发出声响,只好这么艰难地忍着,心理一波一波的委屈,万分想念家里那张舒适的大床。
寂静的夜,是最适合把心事都翻出来摊晾的。
宁清的脑子像是过电影一样,纷纷芸芸地扯出很多记忆。她想到早逝的温柔母亲,想到沉睡不醒的父亲,想到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又想到……已成陌路的贺季楠。
贺,季,楠,这三个字像三枚尖细的针,无数次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寻隙插上三个小小的孔洞,一系列残酷的记忆像风一样灌进去,呼啸着将伤口拉扯得更大。
这样的殇,药石难医。
身下是足足铺了三层的温软的被褥,宁清却觉得遍体生寒,有些地方,再也不会被暖热了。
已经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却突然在暗夜里闪出幽蓝的光芒,宁清握住它,轻轻点开——信息来自钟磊,只有四个字:“明天降温。”
往常他发来的信息总会在五秒之内被删除,可是今天,宁清的手指虚按在“删除”键上,久久没有使力。
这个夜,果然反常。
☆、第八章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半,宁清紧攥着手机,在屏幕又一次暗下去后,沉沉睡去。
而远在城市另一头的一家高级会所里,正是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时候。
钟磊手端着酒杯,眼睛不时扫一眼旁边毫无回应的手机,尽管不抱希望,脸色也是越来越阴郁。
他身旁缭绕的低气压让包厢里一众出来玩乐的公子哥都下意识地敛声闭气,就怕被倒霉地挑中做出气筒。
宋思木松开怀中揽着的前凸后翘的艳丽女郎,承载着众人的期望过来劝:“哎,石头,你看,出来就是找乐放松的,你板着个脸多难受啊。”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走那只快要被钟磊凌厉的眼神戳出洞来的手机。
钟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没理会他的小动作。“去隔壁再开个包间!这么多人挤在这儿,烦!”
宋思木自然求之不得,“好嘞~”,回头招呼眼巴巴的哥们儿:“兄弟们,走,咱挪窝。”
众人接连退了出去。
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孩故意磨蹭到最后,待众人都离开,才勾着魅惑的笑容,想凑过来坐在他身旁。
“滚!” 钟磊敛下眉眼,面部线条锋利得像一把剑,身上的寒气生生让女孩打了个哆嗦。
受惊吓的女孩慌忙低头退到门口,脚步打颤地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钟磊便将手中的酒杯惯了出去,砸在地板上,碎裂成片。
齐霁推门进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地的玻璃碎片,酒水也在地毯上晕开一滩一滩的,豪华包厢内一片狼藉。
钟磊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不是让你们别进来烦我吗?!”
齐霁双手插兜:“我总得来看看,万一钟三少在我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斧头?”钟磊看清了来人,微微挑了挑眉:“管事的不是说你不在?”
齐霁在他身边坐下,“刚回来,谈成一笔生意,想跟几个下属来庆祝一下,一来就听说你在,这不就撇下他们来招待你了。”他看了看钟磊身边的空酒瓶,“还不错,距离喝倒还有一瓶。”他又开了一支酒,取了两只杯子满上,端起一杯递过去:“要不要接着来?”
钟磊盯着那在灯光下泛着琉璃色的酒液,摇了摇头:“算了,万一发起酒疯,把你这儿砸了就不好了。”
齐霁径自一口气将两杯酒都饮掉,这才咂着嘴叹气:“说起来咱哥仨好久没在一块儿痛痛快快的喝一场了,木头忙着游戏人间,你忙着追妻大计,我被一堆破事缠得走不开,这日子越过越没以前舒坦了。”
钟磊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把我说得跟一色狼似的?”
齐霁挑眉笑笑:“你跟色狼差不多了,人那时候才多大你就惦记上了,现在生得跟花儿一样,落在别人眼里,你可不就是那等着采花的?”
“……”钟磊沉思,“有那么明显?”
齐霁又啜了一口酒,深沉地点了点头。
钟磊嘲讽般地笑笑:“还都以为花有多好采呢?一身的刺……”
“有刺就拔了呗。”擅长以暴制暴的齐霁很不负责地建议。
“拔了?”钟磊喃喃地重复,“那也就不是她了……”
齐霁最见不得兄弟被这些琐事困住,酒杯一撂,再次不要脸地建议:“要不直接办了她得了,烈女怕缠郎,到时候床一上,娃一生,她不从也得从。”
钟磊看了好友一眼:“咱能说点儿靠谱的话不?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齐霁一脸意味深长:“原来你也懂啊……”
钟磊被这话噎住,良久无语。
齐霁以一副知心哥哥的姿态拍拍他的肩:“行了,兄弟我知道你的用心,也支持你的事业,不过今儿晚上就别想那闹心事了,咱凑一块好好喝顿酒才是正经!”
钟磊接过他递来的酒瓶:“算了,醉就醉吧。”
会所一楼的大厅里,音浪、劲舞不断,声嚣震天,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在夜晚初窥形概。
新生会议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就是领导致辞,高年级前辈演讲,加新生代表发言的套路。容纳了几千名新生的礼堂大得出奇,大到宁清即使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也看不清那个正在台上抑扬顿挫地做着精彩讲演的学长的脸庞。
附近有细碎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这学长原来是学生会副主席啊,昨天还帮我拿过行李呢。”这是女生甲的声音。
女生乙:“哎哎,你们刚才听清他的名字了吗?我怎么听着是‘柯南’啊?果然,人帅,连名字都这么拉风啊。”
女生丙反驳她:“你听错了,是贺兰。”
“噗……”女生丁笑出声:“你们都错了,以我百分之百的确认率,这帅哥的名字应该是——贺楠。”
贺楠?宁清苦涩地笑笑,原来连名字都改了啊,是下定决心与过去绝缘了么?
也对,还有谁会像她一样,死守着一份回不去的记忆?
台上男生清越的嗓音之下,宁清还听到旁边女生遗憾的话语:“都别肖想了,贺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昨天还见他们手牵手来着……”
军训按照惯例将在开学三天后正式拉开序幕。
钟磊曾表示如果宁清不喜欢,他可以弄份免于参加的证明,结果,自然是被宁清拒绝。
然而在军训前一天,宁清却开始频繁咳嗽,还伴随着感冒流涕的症状。
齐昕在一旁阴阳怪气:“该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宁清没搭理她,倒是简婕看不下去了:“齐昕,你少说两句。”
齐昕撇撇嘴:“我这是为大家的健康考虑。”
简婕也来了气,微微沉下脸:“要不是你半夜接完电话,忘记关上阳台门,宁清她也不至于会被冷风吹到感冒。”
“这怎么能怪我?”齐昕不服气地尖声反驳,“蒋涵涵也靠阳台睡,人怎么没事啊?她自己体质差,就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简婕还要再说,却被宁清扯住手臂:“算了,口舌之争没意思的。我吃点儿药就好了。”
简婕这才作罢。
晚饭时间还没到,宁清便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无比,连嘴唇都微微苍白裂皮。
简婕吓坏了,立马张罗着要送她去往校医院。然而宿舍其他人不在,凭她一人之力,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她冲出去求助,门一开,正好有人从面前走过,怀里抱着一摞迷彩服,肩上戴着服务社的红袖章,正是学生会组织的派发军训服装的人。
简婕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臂就往屋里拉:“同学,帮帮忙。”
贺楠看到脸颊通红,口中呓语不断的宁清的时候,脱口就问:“怎么回事?!”语气里是他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担忧。
“高烧!”简婕已经忙着帮宁清披上厚实的衣物。
贺楠挽起袖子就将人拦腰抱起,同时吩咐简婕:“你在下面接应着。”
两人合力才终于将宁清从离地两米高的床上运了下去。直到去校医院打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