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 半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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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半世情-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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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摸过她的下颌额头,觉得这次或许要费上一番功夫。拿支笔画了她大概的面部轮廓,我细细的给她讲哪些地方要削骨哪些地方要磨平,哪些地方又要垫高。

丑女听得脸色刷刷的变,我不停地安慰她其实也就做完了有些疼痛,改颜的时候服了药是没有感觉的。

听得咕噜噜轮子滚动,却是刘齐来了。他拿着那张图看了眼,微微皱眉,道:“其实不用改那么多。改成这样,倒似换了个人似的,我不习惯。”说完去拉丑女的手:“就如今这样,其实很好,你又何必介怀。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便是这副面孔,换了一副,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了?”不知为何,我心里微微一动。

丑女闻言抿着嘴,虽不语眼里却是满满的情意,想了一回,才看着刘齐道:“那就略微改改,如今这样我怕人家说我配不上你。”

刘齐叹道:“有何配不上的,我自己都不过是个瘸子。”伸出手将丑女一缕落发拨到耳后:“这么多年,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你的心你的好,我比谁都清楚。你配得上我,也只有你配得上我。”

看着两人脉脉温情相对而笑,我悄悄退了出去。实难承受!

百无聊赖在府中乱走,心内郁结竟然没有记下来路,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时辰,我才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我看了看周遭,一个独门小院,冷冷清清,连个下人都没有,门前稀稀拉拉种了几株叫不上名的草,叶子稀稀拉拉并不好看。我鬼使神差的踱了进去,见内里一间小屋门微掩,忍不住好奇,推门而入。

零二七

这间屋子似乎只是间书库,成排的书架从底到顶密密麻麻地垒着书,一桌一椅孤零零的摆在一个角落,清减犹如普通小户人家,跟整个公子府邸很不相衬。

才不过在这里住了几日,我便已知道薄亦光这厮实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这府邸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就是那地上踩的墙上贴的梁上粉的,都恨不能掺了金带了银,那厮的吃穿用度更是奢华无度。如今在这里有间这样的书库,我真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伸手摸了一把书架,满以为必会积满尘土,却不料一尘不染,似是经常有人打扫。再看那书,却不似摆设,有几本显然刚被翻过,尚折在那里堆在地上。我捡起一本来看,是《山河本纪》,又拾起一本却是本《列国传》,翻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书实在是五花八门,从四书五经到兵法奇谋,从治国策论到法家道家,从山河地理志到民间商传应有尽有。随手拿了本《道德经》翻了翻,竟然在书页上还有一行行小篆,似是笔记。

这小篆笔法清冽,感觉这人应该是个才思敏捷颇为理智的人。

我抄了书,慢吞吞在书架间缓缓穿梭,希望能找到本有趣些的话本子来,看了半天,却没有一本闲书。正叹这书库主人也太过用功之时,却在一个书架底层角落里看见几本厚厚的册子,已经被翻得稀烂。

好奇地抽出一本,翻了几翻,我脸腾地就红了。刚说这个主人用功,这立马就找到本春宫图,真真让人气馁。

又翻了两页,我不得不说这图画得还真是细致,各种姿势跃然纸上,实难以想象人的身体在那种时候竟然可以扭曲到那个角度。

将另几本翻出来,竟然还有些图文并茂的,遂丢了《道德经》拣了本名叫《庵中奇缘》的来读。看了个开头,觉得故事似乎有些熟悉,待得看到那男主人公被称之为光公子之时,我才恍然这竟就是那本套用了薄亦光勾引姑子情节的话本子。

真想不到这写话本子的竟然如此能耐,能写能描,书中插图无一不精美,几张光公子勾引庵中姑子的插图画得惟妙惟肖。图上男主衣衫尽褪,露出结实的胸腹翘臀,女子僧衣半解,袒胸露肩,两人扭打在一处。我回想了下薄亦光的样子,确也胖瘦适中身高体长,穿着那身银袍昂首挺胸摆着造型的时候,也颇为风流倜傥,想来脱了衣服如画上这般身材健美亦不无可能。

我一边翻一边缓缓踱到书桌旁,想坐下再看,却感觉眼角扫过一个人影,乍然一惊,侧头去看,却是幅如真人大小的画,挂在书桌旁那个书架侧面。

我不由得看得呆了。

画中人一身白衣,面若桃花姿若柳,一双凤目灵动皎洁,美艳不可方物,可是两撇柳叶眉却斜斜飞入鬓角,带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立在一株青松下背着双手遥望远方,微微噙着笑意。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脸,竟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一阵迷惑。

背后突然传来薄亦光薄怒的质问:“什么人?”

我被他突然一喝,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话本便掉在了地上。觉得鼻腔里似乎有鼻涕往下流,先吸了吸鼻子,这才掉转头去看他。

他见是我,似是微微一楞,走到我面前捡起我脚边的话本子,看了一眼,斜着嘴角对着我笑,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打趣,道:“好看么?”

我非常诚恳:“画工不错。”

他摇着话本:“真人比画的好,有兴趣看么?”

我想了想:“不要麻烦了,听说这个姑子投河了。”

他上前一步:“我是说这男的。”

又有鼻涕要流下来,我使劲吸了吸,退后一步:“不是我的茶,兴趣不大。”

他看了我一眼,终是笑着后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丢给我。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却已低头去翻那话本,道:“那你对着本公子的裸图流什么鼻血?”说完抬头又轻飘飘斜我一眼。

我忙抬高下巴去擦鼻子,真又是一腔鼻血。不禁腹诽,那日看见季幽那副模样也就罢了,今天明明对这狐狸毛半分想法都没有,它又那么汹涌澎湃个什么劲。

眼角瞥见那画中白衣美人,我不甘示弱:“你的图有甚好看,我是看这画中美人自愧不如才血溅当场的!”

他闻言略略收了笑,走到我边上,与我并肩站在画前,默默看着并不言语。

我看他那模样似乎是在想念这画中人,不由八卦的问道:“情人?”

他沉默半晌,几乎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勾起嘴角说了句:“仇人!”

素闻薄亦光最爱美人,有三分姿色的女子他都会去撩拨一下,这么个大美人会是他的仇人?我着实不信,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去看他,想从他脸上分辨此话是真是假,无奈这厮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遂只好放弃。想来因爱成仇亦不无可能,便转回头去又端详了那美人一番,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待得薄亦光将我送回住处,太阳早已西斜。

一脚踏入房中,却见季幽正坐在外间小室内,旁边桌上一桌饭菜。见我和薄亦光一起进来,眼神一黯,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不太好看。

我乍一见他,想起白天在园子里听到的话,心里便堵得慌,一张脸便沉了下来,仿若未看见他般径自走到一旁去净了手。

余光瞥见季幽盯着我看了片刻,便转脸去看薄亦光,一把声音冷得渗人:“你们俩怎么在一处?”

薄亦光原本满脸堆笑,虽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皮笑肉不笑,却也始终保持风度翩翩,乍闻此言眼中似精光一闪,我恍惚间觉得那精光中藏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恨意,然而不过转瞬之间,他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层,眯着眼朝我的方向瞟了瞟,状似随意道:“哦,没什么,今日天气晴好,便约了魅生一同逛逛花园。”说完一屁股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菜咂咂有声:“哎呀呀,我们家的奴才实在太不知节俭,魅生你一个人竟然吃这么一桌子菜,怎么吃得完,回头得好好管教管教。”说完便拿起筷子夹菜来吃。

我走到桌旁,也不禁奇怪,平时并没这许多小菜,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见薄亦光吃得正香,不由得皱了眉头去抢他手里的筷子赶他:“去,回你自个儿屋里吃去。就你那顿顿鱼翅漱口的主还见不得我这儿多几个菜。有这么待客的么。”

他一笑抢回筷子,又夹了一口鱼肉,道:“今儿不走了。念在我替你擦鼻血的份上,就赏我口饭吃吧。”边说边往嘴里扒饭,一脸无赖相,哪里有半分公子的样子。

我尚未及说话,旁边季幽重重“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差点将凳子带翻,便朝外走,迎面碰上端着一碗汤的阿夏,两人几乎撞到一起。阿夏惊叫一声,手里一盆汤直撒了小半到他袍子上,忙将汤放了再要去看季幽,他却怒气冲冲早就走了。阿夏愣愣的转过头来看了眼继续扒饭的薄亦光和面无表情的我,抿了抿嘴追了出去。

薄亦光这才抬起头来,握着筷子颇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道:“看来你和高义君之间并不像刘齐说的,只是冒充私奔掩人耳目那么简单么。”他用眼神比了下门外,道:“人家似乎是特意将晚饭摆到这里来的喔。”

我沉着脸坐下,拿起筷子闷头扒饭,那厮却不依不饶凑上来道:“想不到你相貌平平手段却着实了得,怪不得看公子我的春宫图都面不改色。那家伙三贞九烈从一而终的很,你是怎么弄上手的?”

我“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用勺子舀起一勺汤便塞进他嘴里,狠狠道:“吃你的饭吧!”

做完才想起他乃是陈国大公子,我这举动着实逾越,哪知他却愣愣地看着我半天,咬着汤勺笑将起来,竟似非常愉悦。

我着实黑线,果然同这厮没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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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丑女改颜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将工具一件件摆出来用水煮过的时候,能看得出丑女异常紧张。我拿出三粒药丸给她,道:“没事儿,把这吃了,睡上三天,醒来就好了。”

她接过犹豫了下,依言吞下,一炷香的功夫后便人事不知。

我换上一袭干净的白袍,用丝帕将口鼻掩住,拿起工具,刚要动手,门却被人推开。

头也不回的轻叱道:“不是说过今日不要打扰我么?”

一人干涩的声音道:“魅生……”

听出是刘齐,我不禁站起来,见他将头发全部束起在头顶扎了个鬏,一身干净的灰色衣袍,显然是刮过须发才来的,不禁有点奇怪,问道:“你这是……”

他坐着竹椅滑到我面前,抬头看我,说了一句自我学改颜来从未听到过的话。

他说,“魅生,将我改得丑些吧!”

零二八

魅生,将我改得丑些吧!

我不周山的改颜术能将钟馗改成帝俊,无盐改成西施,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我这却是头一遭遇到有人要将自己改丑些,着实吃惊不小!

眨巴着眼睛看着刘齐,我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想了一回明白过来,看了眼床上的丑女道:“为了她?”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丑女道:“是。”缓缓问我,“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觉得她很丑吧?”

我垂下眼睛不语,却无法否认当初初见丑女的确惊为天人。

刘齐并不需要我回答,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曾经有过个妻子,她说不愿意一辈子守着我这个残废,逼我写下一纸休书便走了。我虽说是一族之长,也不过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自从师父走后,一个人带着小悦很是不便。” 我想了想,才想起小悦应该是指他相依为命的侄女西瓜子。

“若轩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因为她长得难看,所有的孩子都不和她玩,我是个残废,有时候无人使唤便总喜欢使唤她,她却从无怨言。后来跟着师父学艺又成了亲,几乎两三年都很少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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