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与大夫人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纯粹是商业联姻……”
“我才不要听!管他什么鬼商业联姻!管他管他!”她负气地捂住双耳。幸好她明天就走,她再也不要在这鬼地方活得像僵尸!
“清零小姐,谁准你对奶奶大呼小叫的?”一个冷厉的斥责霍然从廊外轰进来。
“哎呀,御人,你来得正好……”被长腰带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老人家乐得将吃力的工作丢给十项全能的优秀长孙。“你送给清零小姐的生日礼物由你来结,奶奶年纪真的大了,没体力绑那些累人的花样了。”
“这条腰带是你送的?”牛脾气正要发作的冰川清零傻眼。“你这家伙今年怎么啦?哪来的钱?这是……”她低眸瞪了半天,实在研究不出质地精巧特殊的织品出自哪家百年织造厂,却能肯定一点,这条以金银双线织就的腰带可以典当不少钱。
“别动。”京极御人接过老人家手中的工作。堂堂冰川家的二小姐竟分辨不出织品中的极品?真是可笑。“请问阁下的慧眼瞧出是西阵织了吗?”
“京极御──”他全年无休的奚落让冰川清零忍无可忍,尤其她今天心情又特烂。“有句话我早就想掷到阁下脸上,送给阁下了。”左右环视,确定老奶奶又神不知鬼不觉溜开了,她才捏了捏很痒的拳头。
“你不妨放胆掷掷看,本人在忍耐范围内拭目以待。”眼带警告的京极御人挪至她身后,长腰带顺着他手的移动围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恭敬不如从命。那句话就是──”冰川清零扭身对双手忙碌的他笑得好甜。“我真的好讨厌好讨厌你这张爱嘲弄人的毒嘴!”出手狠掐他没笑纹的硬嘴皮好几下。
早想这么做了,哼!此时不掐,更待何时!
“如果幼稚的行为能够让你的智商数止跌回升,我牺牲一次无妨。你切记,下不为例。”客人已陆续进场,他们还耗在无聊琐事上,脸色泛青的京极御人隐忍着不发作,动作加速地将三公尺长的华丽腰带穿上折下。
“好紧!”冰川清零被腰带猛然一束,惊喘一口气。“你想害死我啊!”
“这倒不失为解决“麻烦”的好方法。”他俐落打出蝴蝶样式,幸灾乐祸地淡哼:“这件的单衣没那么多,成年礼的十二单衣,恭喜你有得耗了。”
“又不是嫁人,也不是皇亲国戚,有必要穿到十二单吗?太夸张了。”
“清零小姐,这是冰川家的古礼──”
“礼不可废,好,是,我知道,求你别像你死脑筋父亲动辄搬出一套古规细则闷死人。”功勋彪炳的将门之家非得这么啰嗦啊?冰川清零受不了地连翻数记白眼。“八股迂腐的家族,幸好那时我穿不──”猝然噤声不语。
京极御人淡扫了眼她不再伤疤累累的后颈,在她身后结出个轻俏飞扬的钱蝶形式,从衣柜挑出一条相配的系带,迅速回转她身前。
“手举起来。”
心中有鬼的人二话不说做投降状,淡樱色袖摆在空中翻飞了个美丽的弧。
“客气不像你,继续啊,你不什么?”他蹲在她面前,认真绑系绳。
“你这家伙才长我一岁,为何身长的速度比我快?”冰川清零小心回避他投过来的深沉目光,渐被他高大的身长、过近的体热逼出了不自在的压迫感。
“清零小姐,你这就是中文所指的──顾左右而言它吗?”他不欣赏她闪避的态度,那表示有鬼。
“我才没有……”一等他结好系带,冰川清零马上转身想冲出去,却被她腰间的手臂一把扭回。
看到在她眼前摆动的白袜子,冰川清零差点没哭出来。
完了,她又忘了先穿袜子再着和服。玲子也真是的,就算她们只能兵戎相见,也没必要绝到这地步,整人嘛。
京极御人面目不善,他快被她忘东忘西的散漫性情和惹是生非的本领惹毛了。
他从关西风尘仆仆飞回来帮父亲打理她生日宴客的大小事,一到家就被玲子阿姨堵在玄关尖声抱怨了半小时。这位小姐以为他和她一样,时间太多吗?
他公司、学校两头跑,自身的事情已忙到不可开交,回来还要摆平她小姐时不时耍小脾气惹出的无数纷争。如果她出的是有点程度、能够从中学习成长的难题,他也许会认了,偏偏都是同一件无聊小事该死的一再重复!
“你脑袋都干什么用了,一点生活小常识也记不住!”京极御人实在不愿发火,她却有本事撩拨他不易被激起的火气。
“谢谢你成功的让我更懊恼。”冰川清零恼羞成怒想抓回袜子,灵光一闪,手又收回。她对一眼识破她意图、深瞳跳跃着两簇危芒的京极御人亮出招牌甜笑:“御人,这里没别人,我这样子无法穿,你必须帮我。”她情真意切。
若不是迫在眉睫,京极御人真想甩头就走。
他不雅地怒咒一声,动作极粗鲁推她落坐在长廊边缘,忿忿一个跨步下长廊。他铁青着向来冷沉自持的面容帮她穿袜子,脸上的青筋一一爆浮,指关节握得死白。他已经够不耐,不识好歹的她一双脚还存心惹爆他血管似的晃来晃去。
“你──”他表情阴沉得骇人,抖颤的手收握成拳,霍地抬头吼她:“别闹了!”
这次冰川清零没立即还以颜色。她笑意盈盈,一反常态伸出手彷若抚慰中箭的狂狮,对他为了配合武士服而梳得一丝不苟的俊俏发丝拍拍又拂拂。
“你穿武士服或道服很有男人味哦,小总管。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烦了,我发誓。”
她对愣住的他轻柔一眨眼,甜美的笑容不沾一滴火药味,友好的态度是空前的平和,但是光溜溜的脚丫子却不脱顽劣本色,朝他高挺的鼻端一挺。
“快帮我穿袜子。”她双手叉腰,姿态傲慢地命令他。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失手……掐死她!京极御人三两下帮她套好袜子,猛力扯住她上臂,一路拖着她走。
冰川清零隐忍着笑意跟跟跌跌了一段路,直到京极御人良心发现缓下步子,并纳闷转望她异常安静的侧影。
“听说你刚才“义正词严”数落了玲子阿姨一顿?”
“她又去唠叨你啦?可怜的御人,我的代罪羔羊。”冰川清零自嘲也嘲人,无所谓的笑声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总之我说了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信我者得永生啦。”
月光洒落她微耸的肩颈,淡淡勾勒出一股不该出自她身上的恬静气息,使平素不出色的她极其动人。
一时闪神的京极御人匆忙别开恍惚的眼,极力将荒谬的神思压抑下。
“一个小生日嘛,又没什么大不了,干嘛要所有人粉墨登场呢?”冰川清零不甘心地戳了戳京极御人威仪高贵的武士服,始终无法理解古老家族的怪异坚持。“我只想要一个小小小小小小的蛋糕,不要鸿门宴啊。”
板道尽处的大厅堂已遥遥在望,管弦乐悠扬的厅内依稀可闻相互寒暄的人语轻笑。罹患“宴会恐惧症”的冰川清零头皮逐渐发麻,望而却步。
“想都别想。”京极御人举止得宜地勾住侧身想逃的人。“不想受苦,下辈子请选好目标再转生。”
“才不必等到下辈子。”她认衰地哀叹好几声。“算了,反正是最后一次,当是尽义务好了……我怎么那么倒楣啊。”
嘀嘀咕咕的冰川清零绽出教养绝佳的冰川式可人微笑,迎向在门口的冰川老爷,父女俩相偕步入灯火亮灿的华丽大厅,将眉头深蹙的京极御人撇在厅外。
最后一次?
※※※
依照往例,一直耗到近十二点,嘴角笑僵的冰川清零才真正从“送往迎来”的恶梦中脱身。
“好累哦,我一点也不喜欢。”冰川清零和京极老奶奶坐在她房外的庭园中,抖散扎得她头皮差点渗血的发髻。“还是奶奶的猪脚面线最好吃了。”
她爱娇的脸埋进老人怀里,知道她必须勇敢道别,好放年老体衰的老奶奶回房安歇。
“奶奶,我……我有事向您报告。”一团热气从心间噎上来,噎红了冰川清零依依不舍的眼,她一直天真无知地以为道别不难。
“乖孩子,你真的都准备好啦?”老奶奶笑呵呵帮她起了头,冰川清零吃惊的脸孔一皱,猛然哇地哭出声,展臂扑抱向体贴的老奶奶。
“都好了。我好舍不得您,我会回来看您……”她不想哭哭啼啼增添离愁,但没用的泪水止不住,她也没辙啊。
“只舍不得奶奶啊?”古稀老人一生见识的悲欢离合无数,早看淡人世间的生离死别,离情难舍的老泪却仍然淌下了。“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都托朋友打点好了……不用不用,缺钱的话我可以自己赚。”冰川清零娇嗔着将老人家塞过来的钱推回去。“我有妈妈为我设立的基金,十八岁就可以动用,奶奶三年前极力留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她感激地亲了亲老人家皱纹细布的额。“谢谢您的支持,奶奶,我真的好爱您。”
“要离开了,还说什么爱老太婆……”性情内敛的老奶奶拾起衣袖掂拭眼角。“日子真过不下去,一定要让奶奶知道,听见没有?”
“才不会有那种事,我生活一定不成问题,反正没钱再向外公外婆要就好。”
这孩子……唉,二夫人自从跟了老爷,就与娘家断绝关系了,这孩子不想她老太婆担心才这么说的吧……
老奶奶既不舍又担心地拂着她伪装坚强的年轻脸容,深知这次留不住她了,这丫头肯多留三年已经不容易。留在这里,丫头确实不快乐,让她回去看一看也好。
“乖孩子,你几时走啊?”
“明天中午的飞机。等我安顿好,我会邀请您到那边玩的,您一定要来哦。”冰川清零不敢让心底的惶恐泄露丝毫在笑得太甜的脸上。
“好好,奶奶等你,你可别让老太婆等太久哪。”
“一言为定,打勾勾。奶奶,您要健健康康等我回来哦……”冰川清零边哭边万分不舍地死搂着老人家,孩子气地反覆叮咛着:“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哦,听到没?”
“好,老太婆听分明了。”老人家意态安详,不停拍抚对未来充满不安定的小娃娃。
“不可以骗我哦,绝对不可以,不然我不跟您好了。”
“啐,别侮辱老太婆了,老太婆只骗我家福薄命薄的老头子。”一老一少对望一眼,忽在廊上搂笑成堆。
直到夜幕沉沉,老奶奶才驼着日渐年迈的身躯回返居住的院落。
“奶奶,一点了,您怎么还没就寝?”刚冲澡出来的京极御人只着一件蔽体浴衣,丢下看了一半的企画案,诧异地走到门口。
“清零丫头心情不好,老太婆陪她聊了会。”老人家满怀心事,背着手越过孙儿身前往长廊底端踱了去。
“她在闹小姐脾气,奶奶您别为她担心了。”
“奶奶很担心她,不得不担心呀……那里等于举目无亲啊,唉……这孩子……”老奶奶自言自语着推门入房。
奶奶心情好像很不好,发生什么事情吗?
京极御人不知不觉走向位于庄园最北隅的独栋木屋。这里是老爷应她的任性要求而建,专属于她的孤立天地,寻常少有人烟,不属于庄内其它建筑,自成一格,如她。
他大老远就瞧见坐在门廊的显眼白影,只着薄单衣的她背倚门框,长发披散着仰望夜色。
“一点半了。”他在拱门边止步,顺着她着迷的目光,扫了眼被云海半遮半掩的下弦月。
“喂,日本连月亮都好细致。”冰川清零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淡月,没被足音轻巧的不速之客骇着。
“你若不嫌弃,不妨叫我京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