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半大斑羚轻巧地落在对面山峰上,兴奋地咩叫一声,钻到磐石后面不见了。
试跳成功,紧接着,一对对斑羚凌空跃起,在山洞上空画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每一只年轻斑羚的成功飞渡,都意味着有一只老年斑羚摔得粉身碎骨。
山崖上空,和那道彩虹平行,架起了一座桥,那是一座用死亡做桥墩架设起来的桥。没有拥挤,没有争夺,秩序井然,快速飞渡。我十分注意盯着那群注定要送死的老斑羚,心想,或许有个别比较滑头的老斑羚,会从死亡那拨偷偷溜到新生的那拨去,但让我震惊的是,从头至尾,没有一只老斑羚为自己调换位置。
它们心甘情愿用生命为下一代开通一条生存的道路。
绝大部分老斑羚,都用高超的跳跃技艺,帮助年轻斑羚平安地飞渡到对岩的山峰,只有一头衰老的母斑羚,在和一只小斑羚空中衔接时,大概力不从心,没能让小班羚精确地踩上自己的背,结果一老一小一起坠进深渊。
我没想到,在面临种群灭绝的关键时刻,斑羚群竟然能想出牺牲一半挽救另一半的办法来赢得种群的生存机会。我没想到,老斑羚们会那么从容地走向死亡。
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猎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连狗也惊讶地张大嘴,长长的舌头拖出嘴外,停止了吠叫。
伤心崖上最后只剩下那只成功地指挥了这群斑羚集体飞渡的镰刀头羊。这群斑羚不是偶数,恰恰是奇数,镰刀头羊孤零零地站在山峰上,既没有年轻的斑羚需要它做空中垫脚石飞到对岸去,也没有谁来帮它飞渡。只见它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道绚丽的彩虹。弯弯的彩虹一头连着伤心崖,一头连着对岸的山峰,像一座美丽的桥。
它走了上去,消失在一片灿烂中。
我没有想到
在面临种群灭绝的关键时刻
斑羚竟然能想出牺牲一半挽救一半的办法来赢得种群的生存机会
我更没有想到
老斑羚们会那么从容地走向死亡
它们心甘情愿用生命为下一代开通一条生存的道路
从而铸就生命的辉煌。
生命的立起
作者:潘晓琴
生命需要空气、阳光和水分。沙漠里有阳光,也有空气,但没有水。然而,沙漠里却有生命,这是自然的奇迹,也是生命的奇迹。
一只很小的虫子,能在没有水分的茫茫大漠一代代生存繁衍,我纳闷它们靠什么活着?看了电视上的一个自然类节目,让我再一次惦记起这些小生命,并对它们生出几分崇敬来。
清晨,小虫们早早起床,打开房门,一只接一只地从沙丘底部的家爬上来,在沙丘顶上列队,一大排地立起身子,把它们光滑的背甲对着同一个方向,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间,会有一阵清风从这个方向吹来,拂过沙丘的表面,最后,爬上小虫的身体。风缓缓地来,小虫长时间一动不动,在它们的背甲上也悄悄地凝起了水珠,这是晨风带来的仅有的一点湿润,水珠越聚越大,它们相互融合,终于,成了一颗水滴。水滴从小虫的背上流下来,流过它的脖子、脑袋、鼻子,最后,流到它的嘴边,成了这只小小的甲壳虫一天赖以维系生命的甘露。
这是一个自然的故事,也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求水活动,它发生在一种极其渺小、极其卑微的小生命的身上,它们每天都要重复着这样的劳作,靠这一滴小水滴一次次地将自己的生命垫起,再垫起!我不太喜欢用其他生命的故事来幻化人类的行为,也不善于用一种简单的自然现象来启迪人类的精神,但这次不同,我已经不自觉地把小虫的故事看作是一个童话,把“它们”定义为“他们”和“她们”,像在月下讲给孩子们听的童话,有如《三只小猪》和《小马过河》,这一切似乎与人无关,只是在人类生存之外,另一种灵魂在播种,它不会有呼啸的声音,也不会有清新的气息,不会让人痛,也不会让人快,它就只是一群虫子和一滴水的故事。但在孩子们眼里,小猪和小马就是我们的邻居,小虫也是。
自然面前,感动是多余的,所谓坚忍不拔,所谓顽强自信,小虫都无知,但人有知,所以就有了一句——天地有大美为不言。人世间可以忽略的东西太多了,可以发现的东西太多了,因而,突然的发现就会让人兴奋感动和自省,一切都不再多余。小虫就仅仅为了一滴水,一滴要活命的水,静静地在沙丘上立起,人呢?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脊背,希望能发现有水流过的痕迹。
鬣狗多福的情爱抉择
作者:朴朴
有这样一个故事:
每次看过都令我黯然落泪。
在东非洲的伦盖提大草原上,住着鬣狗多福和它的三个还未满月的子女。
虽然鬣狗一直被视为草原上最阴险的动物,但它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狮子和花豹都视它们为最强劲的对手一有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攻击,这对于尚未成年的小鬣狗,无疑是危机四伏。所以,每次出去猎食前,多福都要很消息地将孩子们藏好。
这天傍晚,觅食回来的多福,还未到洞口就问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它大声吼叫,却没有听到孩子们的回音。洞穴上覆盖的杂草已不翼而飞,边缘布满巨大的爪印,它心爱的孩子们不在洞中!
草丛里,横卧着三具尚未冰冷的尸体。
多福怒吼一声,发狂般掉头向附近一座石山跑去。不久前那里曾搬来一只花豹,当时多福就有点忐忑不安。只是因为孩子太小未能及时搬走,然而就是这一迟疑,竟导致了灭顶之灾。
丧子之痛使多福忘记了恐惧和危险,它眼睛通红,毛发耸立,一步步接近花豹居住的洞穴。几乎可以看见花豹身上清晰的云状花纹了,对方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多福定神一看,这才发现花豹咽喉处有严重的伤口,从迹象上看,它似乎遭到了狮群的围攻,花豹死了。
多福有些讶异,花豹的动作比狮子敏捷许多,即使不敌对手,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再打量一下周围,多福明白了,花豹的尸体旁还有两只小豹扭曲的尸体,看来是为了孩子,它只能拼死抵抗。
多福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他、一丝微弱的哼叫。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狭窄的小石缝里,一只小公豹正在瑟瑟发抖。这是一个侥幸的逃生者,可是,没有母亲乳汁的喂养,它肯定也无法保全生命,可怜的小东西。
也许是多福身上的乳汁味道吸引了小花豹,它挣扎着努力爬过来,一口含住了多福的乳头。多福不禁浑身一哆嗦,哦,母亲,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在多福的悉心哺育下,小花豹---现在它叫雅塞---快满一岁了,长得十分健壮。而这时,多福有到了发情期,它一改母性的温柔,不耐烦地驱赶雅塞去开始独立的生活。可是,雅塞舍不得离开多福,多福赶一次,它就默默离开一次。但是,过几天又叼着新鲜的小羚羊出现的多福面前,当多福享用食物的时候,它象幼时一样,乖巧地替多福梳理着身上卷曲的鬃毛。
在一次成功求偶之后,多福惊喜的发现自己又怀孕了,随着腹中的胎儿越来越成熟,多福的乳房又渐渐鼓胀起来并分泌乳汁。闻着养母身上熟悉的奶香味,雅塞变得莫名的兴奋,经常很冲动地挤到多福丰满的腹部,尽管总是遭到毫不客气的驱逐可还是乐此不疲。
多福即将临产,现在必须认真考虑雅塞的事了。不管心理有多少不忍,但雅塞毕竟是一只花豹,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对鬣狗后代有着无穷的威胁,多福不能冒这个险。
然而,多福的吼叫、利爪和尖牙都在雅塞的固执面前无济于事。多福看到雅塞身上漂亮的皮毛被自己抓得成块脱落,有时也会有些心酸,可是为了孩子,它别无选择。胎动得更加频繁了,多福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要杀死雅塞。
当雅塞将一只野兔邀功般放在多福面前时,一直对它非抓即咬的多福突然难得地轻轻舔了舔雅塞的耳朵。雅塞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多福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雅塞颌下的颈大动脉和气管正位于自己的上下齿之间,只要轻轻一合,温热的豹血就会马上涌进自己的喉咙。
然而,含着雅塞的致命部位,长于杀戮的多福却发现自己咬不下去了。但是,胎儿又是一动,多福终于狠了狠心……
就在这一刹那,四周冒出三头凶猛的母狮。雅塞从多福怀里倏然跳出,爬上身边一棵粗壮的大树,然后凌空一跃,轻轻逃出了狮群的包围圈。
多福闭上了眼睛,打算听天由命了。就算没有身孕,它也无法抵挡三只狮子的围攻。永别了,我亲爱的还没来到世间的孩子们。
然而,奇迹出现了。多福听到了狮群的骚动声,万分惊奇地睁开眼睛,简直难以相信,已经成功脱逃的雅塞,竟不顾一切地在狮群后方展开了猛烈攻击,猝不及防的狮群阵脚大乱。趁这个稍纵即逝的短暂机会,多福闪电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草原深处。
雅塞喘息着追上了多福,它的脖子被撕开了一个硕大的伤口,汩汩的鲜血滴得满地都是。好不容易撑到多福身边,雅塞如释重负地重重昏倒在地上。多福久久凝视着雅塞虚弱的身体,没有谁知道它此时的心情,终于,它长叹一声,悄然离去。
当天夜里,多福在一个隐蔽的草穴里产下了四只小鬣狗。
雅塞在昏迷中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孤独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身边没有期望中养母那关切的目光。雅塞不信多福会弃它而去,等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等到多福后,不禁猜测,是不是养母又遇到什么不测。此时的雅塞,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于是决定养好伤后立即去寻找养母。
一个月过去了,雅塞的伤口基本恢复,它开始了执着的寻母历程。突然,雅塞的耳朵竖了起来,鼻子也不停地翕动,它闻到了敌人的味道。不远处的草丛里,果然趴着四只小鬣狗,好象是不到两个月的幼仔。雅塞知道,他们是养母的同类,但只要不是多福,别的鬣狗都是自己的天敌,它干净利落地结束了四只小鬣的性命。
哈,雅塞兴奋地伸出了舌头——远处急急奔来的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多福吗?可是,它还没来得及迎上去,多福已经径直扑上来,狠狠地在它的肚腹上咬了一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雅塞顾不上疼痛,它只是不敢相信似的死盯着多福,它不明白,多福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多福呜呜地哀鸣着,走道孩子们的尸体旁边,温柔地舔着,轻轻地拨着,希望它们能够再度转醒过来,可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孩子们的尸体边抬起头来,多福此时的眼里只有无底的悲哀和绝望。
雅塞觉得,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因为,在那种眼光下,还没开始战斗,雅塞就已经失去了全部斗志,雅塞输了。
于是,雅塞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养母,任凭它慢慢接近,任凭它用牙齿含住自己的咽喉。雅塞的眼前模糊起来,儿时的欢娱又在记忆里清晰无比地重现了。啊,雅塞终于又能接触到养母熟悉的气息了,它们之间的距离又是如此的亲密无间了,尽管,雅塞很清楚,它现在想要自己的命。可是,雅塞丝毫也不想动弹,唯一希望的是,这片刻的温暖,能够多停留几分钟。
雅塞眼里那种奇怪的憧憬和幸福,使多福在将要咬下去的瞬间,怔在那里。稍一迟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