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浑不知李剑心替她们做了媒,一路欢天喜地、活泼泼地又说又笑,开心极了,魏家兄弟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地跟着,李剑心和魏爷故意落后三五丈,让他们无拘无束地尽情说笑去。
昔日的困苦以及牢狱之灾,年青人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真个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一行人这日来到了杭州,魏家哥弟竭力撺掇去游西子湖,二女也嚷着要去,李剑心被挑得游兴大发,便欣然同意。
他们在城里找了间大客店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往西湖。
最先是到灵隐寺进香。
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当年,印度僧人慧理云游至此,见飞来峰奇石嵯峨,山势严峻,不禁叹道:“此天竺灵鹫峰一小岭,不知何代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
于是面山建寺,定名灵隐寺,如此一座古刹,怎能不首先拜谒?
他们由葛岭路进入,经石函桥、栖霞岭、岳王墓、九里松而至灵隐寺。
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卖香蜡纸烛的小摊小贩亦不少。
一行人进了天王殿,只见弥勒佛笑坐正面,背后有韦驮立着,韦驮为南方增长天王的八大神将之一,位居四大王三十二神将之首,为二佛门护法神。只见他身穿戎装手持金刚杵,威风凛凛。在佛两侧,则是四大天王坐像。
众人上香叩首,敛神静心。
礼毕,又到二进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气象更为宏伟,殿高十丈余,高屋飞宇,气象万千。
进得殿来。释迦牟尼金装佛像高踞莲座,宝相庄严肃穆,令人油然而生敬意,纷纷跪下叩首,礼毕,李剑心刚站起来,便听一法师说道:“女施主切莫如此。已经跪了两天两夜,我佛定为女施主心诚所感,降福于施主祈福之人,保佑他平安归来。女施主千万保重自身,且请回去歇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剑心不禁好奇,何人跪求神佛乃至两天两夜?其心之诚,足以感动上苍,此女定是孝敬父母,为双亲祈福吧?侧目望去,只见那女的一身素衣,跪伏在角落里的蒲团上,身影竟十分熟悉,心中不由一动,缓步走去。
那姑娘抬起头来,轻声道:“多谢大师慈悲,小女子许愿跪祷三日,如今只差……”
李剑心听出是谁的声音了,不禁喊出声来:“丽姝妹妹,是你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喊声,惊得浑身一颤,慌忙循声望去,老天,不是这冤家还会是谁?!当下筋酥骨软,瘫倒在蒲团上,双目珠泪滚滚而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菩萨果真显灵,是悲耶、喜耶?有谁又说得清?
李剑心见状大惊,忙奔过去问道:“丽姝,出了什么事,令尊令堂又遭害了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一时不禁气苦,人家为他衷毁骨立、锥心泣血,他却毫无所觉,胡扯人家的双亲遭灾,真是个柳树雕的娃娃——木头人儿,令人恨煞,不由大发娇嗔,道:“人家为的就是你这个冤家,你却咒人家的父母,你、你好没良心!”
李剑心一愣,这才明白人家挂念着自己,在为自己祈福免灾呢,一时大受感动,陪笑道:“愚兄一时木讷,领会错了,实在该死,请丽姝切勿生气,烧了愚兄这一遭吧。多亏丽妹诚心为愚兄祈祷,感动菩萨显灵,愚兄才得以脱出灾厄。愚兄对丽妹的大恩大德,当铭记于心,菩萨救了愚兄,待愚兄再叩两个头吧!”
说着当真又跪了下去。
金丽姝见郎如是说。气早消了,道:“谁生你的气来,只要人出来了,比什么都好。”
一旁目睹的老和尚听了个只字不漏,当真以为菩萨显灵替人消了灾呢,于是倍感我佛法力无边,不禁连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剑心叩完头,便替丽姝介绍秋荷诸人,然后出了灵隐寺,找个僻静处说话。
剑心将脱困经过说了,又问丽姝怎会来到杭州。
丽姝也将情形讲了。
原来,李剑心被掳走后,四老与恒山派掌门等人商议,立即分头联络各大门派,于明年孟夏四月十五日,在杭州西湖孤山会齐,然后到东天目山,公开挑战。一俟与各派掌门商妥。便将此讯传播江湖,以扬正气。
一切议定,便各自下山。
关爷等便回南京,常氏姐妹与彭俊愿随关爷等至南京,到家后,经众人商议,彭俊回武当一行,关爷等则去探天目山,打听李剑心下落。干是金氏父女、关爷、宋星高威、舒萍、赵魁、常氏姐妹便到了临安县。第二天便到东天目,白天寻找五梅门巢穴,晚间便潜入贼窝。五梅门防范严密,不易进入,后关爷点倒了暗桩,提至冷僻处审问,才知李剑心等人于前十天逃走,于是决定住在杭州,以寻访他的踪迹,金丽姝找了几天,便决心到灵隐寺上香,其他诸人则分散各处寻访。
李剑心因立时可见到关爷等人,不由大喜,道:“丽妹,关爷等人下榻何处?”
金丽姝道:“都在南门大街聚英旅社,包下一座小院子呢。”
李剑心道:“那就走吧。”
从灵隐寺下来,刚走至岳坟附近,忽听一阵兵刃之交加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惊,便加快了脚步,绕过一个弯子,就见四人三男一女捉对儿厮杀,发现使铁尺的一男一女,正是高威、舒萍,正与两个使剑的青年大打出手。
金丽姝道:“不好,可能遇上了五梅门的妖人。快上去相助!”
李剑心从容道:“不慌。高、舒两人半年来长进不少哩,决吃不了亏。”
魏奇道:“既是相识,待我兄弟俩上阵,将那两个小子赶跑了吧!”
李剑心笑嘻嘻道:“不慌不忙,瞧他们的热闹吧。”
金丽姝心想,这李大哥出外历练了一番,人都好像变了些呢,没有以前老实拘谨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似的,哪有瞧自己兄弟的热闹的道理?真是的!
忽然,李剑心喝道:“住手!”
交手的四人听见一声喝,直摄心神,不由都住了手,瞧瞧是谁管闲事。
高威、舒萍见是李剑心,喜得忙不迭跑过来,你一声大哥,我一声大哥,叫得好不亲热。
与高威交手的那人直追过来,吼道:“姓高的,休逃,今日定叫你见阎王销差!”
剑心问两小,这人是谁,干什么的。
高威道:“他就是茅山派范鸿运。”
舒萍却脸红红的,似乎又羞又愤。
舒萍的爷爷翻天尺舒仲孙曾允诺将舒萍许配给茅山派掌门人玄通道人的弟子范鸿运。舒萍却在大年三十夜出逃,这事李剑心记得的。当下,便对范鸿运一拱手。道:“阁下,在下有一言相劝。”
范鸿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是何人,要伸手管闲事?”
李剑心道:“在下李剑心……”
与范鸿运同行的那人忽然插口:“敢问,足下可是人称无影侠医的李剑心李公子?”
李剑心见此人粗眉大眼,长脸方腮,质朴中透着正气,而且颇为面善。便道:“在下便是郎中李剑心,敢问兄台大名?”
那人道:“公子可是安徽青阳县九华山麓张家村人?”
李剑心奇道:“足下何以知之?”
那人笑道:“公子不认识我啦?张家村的娃娃头张保后由令尊更名张溪的便是。”
李剑心大喜,道:“原来是张大哥,难怪小弟觉得很面善哩!”
张溪叹道:“小时伙伴,十多年未见。难怪彼此已相认不出,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李兄弟居然成就一身绝艺,成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无影侠医了,令人好生敬佩!”
范鸿运见张溪与李剑心攀上了交情,心中十分不快。虽说无影侠医名头响亮。但目睹此人如此年青,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江湖传言,未必是真,凭他那点子年纪,能练得出多深的功力来?据说他与五梅魔君拼个两败俱伤。后为救治同伴伤势脱力,丧失武功后又被神秘人物劫走,下落不明,怎么会在西子湖畔碰见他呢?看他男女一大堆。分明是来游湖的,既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不会是与五梅门刀兵相见的样子。否则,江湖上人心惶惶,谁还有如此雅兴,在东天目势力范围内游逛?哼,这小子分明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撞到了范爷手上,定叫你小子讨不了好去,也让江湖上知道,茅山派嫡传弟子范鸿运,教训了浪得虚名的无影侠医。好让那舒萍贱人,乖乖跟了回去,主意打定。便打断了张李二人的谈话。
他冷冷地对张溪道:“张师弟,你既然认识这个什么郎中,那就劝劝他,最好不要插手管人家事。”
张溪听了十分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李剑心学着他的口气对张溪道:“张大哥既然是他的师弟,就劝劝他有话好说,不必动武,同是武林正道,彼此就该相互谦让。”
范鸿运大怒,道:“张师弟,你告诉这位郎中,别以为在江湖上闯下个万儿就目空一切。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李剑心不恼不愠,道:“张大哥,你告诉令师兄,别以为出身名门正派就妄自尊大,须知做人要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道理呢。”
两人将张溪夹在中间,都以他作传声筒,把个张溪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尴尬之至。
金丽姝、葛春桃、张秋荷看他那副可怜相不禁大笑起来。
张秋荷嗔道:“大哥,别难为这位大侠啦,你不见他都要急哭了吗?”
众女听见如是说,笑得更加厉害。
李剑心本来就拿范某开心,见张溪哭笑不得的样子,也不禁捧腹大笑。
张溪见众人如此可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范鸿运想想,自己也忍俊不禁。
李剑心见气氛突然缓和,便双手一拱:“适才与范兄相戏,望勿见罪。范兄与高兄弟之事,可否就此揭过,彼此做个朋友如何?”
张溪不等范鸿运答话,赶忙道:“李兄弟之言极是,范师兄,你看如何?”
范鸿运又将脸一板,道:“高威拐骗许婚于范某之女,此乃奇耻大辱,怎能……”
舒萍不等他说完,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谁许婚于你?谁又拐骗了谁?我舒萍愿和高大哥出来行走江湖,你管得着吗?”
范鸿运怒道:“你爷爷与家师面议过,你敢违抗父母之言不成?”
高威道:“你可下过聘礼?你可曾得到舒家的正式答复?”
范鸿运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范某岂能看得上眼?不过一口气难平,欲宰了你这小子出气而已!”
高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高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就来试试看吧!”
李剑心见双方要动手,忙道:“范兄,此事舒小妹不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相强?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如成全了他们吧!”范鸿运斥道:“一派胡言,今日范爷宰了这小子,还要将这丫头揪回舒家庄,交给庄主治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到这样的绝处,不动手不行了。
范鸿运又道:“你等人多,就是一起上也不妨,范某照样接得下来!”
他先用话套住李剑心一伙。
高威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你也敢烦劳大哥?且让你认识高威的手段!”
范鸿运道:“好极,你我今天拼出个高低上来!”
说着剑尖朝前一指,抖腕挽了个剑花,一气攻出三招。
高威手舞铁尺,不退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