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抽筋!”
“郎中与你何仇?竟如此狠毒!”
“他竟敢伸手管五梅门的事!”
“郎中并非江湖中人。”
“管他什么人,只要沾惹了五梅门就得死!”
沉志远故意扯住这个话题,好叫李剑心听个明白,李剑心如果身怀绝技,就不会置身事外。
“你未免太霸道!”沉志远边想边答。
“老夫倒要瞧瞧,什么能人居然治得了五梅阴阳掌的毒伤!谁要管闲事,命就归五梅门!”
“郎中治病救人,又有何罪?”
“你不交出郎中,老夫自然寻访得到,好,废话少说,你就来领死吧!”
这一番对话,李剑心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大怒,他已认清了双方的是非,听见对方连自己也要杀,不能再袖手旁观。正待从房上现身,忽然听到练功场那方的墙上有人说话:“好大的口气啊,我老爷子倒要瞧德五梅门练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竟然如此托大,胆敢藐视天下英雄!”
接着便见墙头上火星一闪一暗。
在场诸人全都一愣,齐转向墙那方。
梁平山怒道:“什么人?下来说话!”
墙上那团黑影慢条斯理地说道:“老爷子坐在这儿满不错,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支配我老人家!”
“亮出名号!”
“老爷子又不与尔等豺狼为伍,问大号何用,也配么?”
“大胆!”毒爪猴罗洪江一声大喝,身子早已腾空而起,一个起落便到了墙边,身法快得惊人。但他却发现墙上的黑影已然不见,也不知何时消失的。他轻轻跃到墙头,功运双目,朝墙外扫视,只见屋宇重迭,却无人踪。
“喂,瘦猴,老爷子在这里哪,你怎地往墙外找?”
罗洪江闻声侧头,只见那团黑影仍在墙上,离他不过两丈。他心中又惊又怒,狂吼一声,双爪一前一后向黑影攻去。
眼看一爪抓个正着,黑影却忽地不见了,“喳”一声脆响,五指罡风将墙头瓦楞击碎了一溜。
“瘦猴,把招子放亮些,我老爷子在此!”
这声音竟出自身后,毒瓜猴罗洪江吃了一惊,急忙换脚转身,只见那团黑影正蹲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吧嗒吧嗒抽烟呢。
毒爪猴罗洪江天生傲禀,身手灵活,早年在五梅门横行江湖时就闯下了极响的万儿。五梅门遭四派围攻时,门人弟子伤亡惨重,但他与大师兄梁平山和师傅闵元龙在击毙对方数大高手之后负伤逃亡。那时,他师傅还未练成五梅阴阳掌,师徒三人隐居二十年,五梅阴阳掌已经炼成,足以睥睨江湖。他和梁平山还各收了三个弟子,武功也趋于一流。此次重出江湖,自然目高于顶。前夜派徒弟殷继武和王如龙来沈家示威,遭沉志远拦截受了伤,故以今日亲来取沈某等人项上人头不料半路杀出程咬金,不知是何方异人,竟然能从他眼皮底下安然溜掉,这份身手当真惊世骇俗。
当下,他心中一凛,不敢再轻敌,出声激道:“朋友,有种的就别像个魂,飘来荡去,下来和罗二爷过几招。”
黑影笑道:“我老爷子动来动去,与你何干?”
在大厅外的梁平山也未看清黑影是怎么闪避的,但来人身手之高,大出意外,他怕师弟有失,便出声招呼:“罗师弟回来,来人不敢交锋,追他何益?”
罗洪江性本暴烈但毕竟是老江湖,明白师兄的用意,当下便一个倒纵,飞离墙头。
“想走么?好走、好走,噗!”
随着“噗”的吹气声,一溜火星中有粒豆大的火炭,流星赶月般直袭毒爪猴背后“心俞”大穴。
罗洪江身在空中,直感到劲风似箭,立即双臂一振,头下脚上,避过了暗袭。他不由勃然大怒,正待转身返回找老家伙算帐,但心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打消此念,直往师兄跟前落去。人刚站定,便以传音入密告诉师兄:“老大,墙上那家伙可能是苍山独夫伍云老怪物,和不和他动手?”
梁平山也看出了对方来历,答道:“这老怪物久已不出江湖,传闻难缠得紧,今夜暂且放过,日后再找他算帐。”
话以传音入密送出,别人自然听不到,只见两人忽然朝后一跃,闪入暗中不见。
沉志远等人也猜出苍山独夫的来历,沉志远忙向墙那方走去,边道:“是伍老前辈么?快请进寒舍让晚辈等人拜见。”
老头道:“不是我老爷子还会是谁?谁能让五梅门的妖孽挟尾而逃?”
李剑心在房上听见如是说,心中不禁好笑,这老头骄傲得紧,口气好大好大。
又听沉志远道:“前辈威镇江湖,群邪无不望风而逃,晚辈等心仪已久,今日才能拜见,幸何如之,就请前辈下来吧。”
“下来干什么?听你说两声废话么?”
“哪里,哪里……”沉志远不知要怎样回答才好,担心得罪了这位异人。
齐飞忽然开口道:“师伯别来无恙,快请下来喝杯酒吧!”
伍云怪笑一声道:“好个齐飞、知道老爷子好酒,算你还有点灵性。”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一个矮小的老头已站在面前。就凭这份轻功当世能有几人及得?
齐飞赶紧上前见礼。沉志远等人也忙行礼不迭。
伍云将头一抬,手一背,昂然迈入客厅。
沉志远等人鱼贯在后,跟着进来。沉志远万万没料到,齐飞竟是伍云的师侄,有了苍山独夫做后盾,还怕梁罗二人么?当下忙亲自给伍云用茶,又命绿萼红蕊去叫厨人下厨整治酒席。然后各人坐定,自报姓名。
齐飞道:“师伯于十年前归隐,也不知侠踪何处,倒叫徒侄挂念了。”
伍云两眼一瞪:“小子,休要说好听话,老爷子问你:你怎地跑到沉志远家里来了,人家给你个什么差事?”
齐飞道:“徒侄那年遭人暗算,贫病交加,多亏沈东家路过相救。恩同再造,便决心随东家前往南京,蒙东家器重,赐掌青阳县济世堂。”
伍云哼了一声,道:“原来我老爷子的徒侄,竟然只当了小小的掌柜!”
沉志远慌忙起身一揖:“请伍前辈恕晚辈不知之罪,即日起便请齐兄弟与晚辈同赴南京,担任敝店三总管之职。”
伍云小眼一闭:“这些事与老爷子无干,你自己瞧着办吧!”
齐飞慌道:“沈东家千万不可如此,属下甘在青阳县继续任职。”
伍云叹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你甘居小掌柜不打紧,不丢了我老爷子的面子么?”
齐飞不敢违抗师伯,诺诺连声。
任继发道:“齐兄弟,你我今后以兄弟相称,就不必自谦了吧。”
沈竹青从老头一进门就仔细打量着,只见老头已经秃顶,小眼睛,细眉毛,朝天鼻,方下巴,一脸傲相,再听听他的一番言语,心想,这老头本领大极,怪不得这么骄傲,我要是有了他的功夫,还有谁敢惹我?那是啊,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姑娘芳名,传遍天下,那又是何等荣耀,还有谁敢来欺负爹爹?
伍云忽然转头瞧着她:“毛丫头盯着老爷子瞧什么?脸上有字么?”
沈竹青灵机一动,嫣然笑道:“小女子久闻老辈大名,今日见了,果然不同凡响,故此小女子想多多瞻仰一番,望老辈不要怪罪才好。”
她本长得标致,说出话来又动听,使伍云心中大大受用,当下点头道:“娃儿的话也有道理。老爷子行踪无定,别人想见老爷子一面都难呢,你这丫头还聪明,就好好看个够吧!”
此时酒菜已陆续送上,沈竹青一反常例,竟然亲自替伍云把盏,就连自己爹爹也不斟上一杯,把个苍山独夫伍老爷子侍候得高高兴兴。他故意问道:“丫头,怎不替你爹敬酒?”
“唔,前辈辈份高于家父,故小女子只为老爷子把盏!”
沉志远心中奇怪,这丫头平日哪里肯侍候人,怎么今日对这位老爷子如此殷勤?看来这丫头不傻,知道沈家大难临头,非老爷子不能化解。再加上齐飞这层关系,老爷子总不至于拒绝吧?不过,听江湖传言,此老来自云南大理,出道四十年来,曾经干下许多震惊江湖的大事。他武功独具一格,超人一等,性好独来独往。漫游于名山大湖。只要碰上不平事,不管黑道白道,一律动手,绝不容情,因此得了个“苍山独夫”的名号。由于他得罪的人不少,找他麻烦的自然就多,但他武功高强。行踪无定,谁也奈何不了他。十年前,他忽然隐去行踪,从此不再听到有关他的传闻,没想到会在富阳县这里遇到他。要是他依然故我,说走就走,那不是空欢喜一场么?
沉志远自在那里想心事,突然听到伍云向他说话,才陡然清醒过来。
“你师傅竟然已经过世,实在可惜。没想到这闵元龙真不是东西,连师弟都要加害!”
沉志远尚未回答,沈竹青便抢着道:“对啊,你老爷子最爱管不平事,总不能放过那个什么闵元龙吧?除非……”
“除非什么?”
“恕晚辈直言,除非你老也……
“也什么?说呀!”
“也怕那个劳什子五梅阴阳掌……”
“混帐话,我老爷子怎会怕了五梅阴阳掌?你丫头敢小觑了老爷子?”
“啊哟,不敢不敢,老爷子请息怒,晚辈年幼无知,口没遮拦,爽直得紧,晚辈怎敢小觑老爷子?不过是问问而已,因为那五梅阴阳掌实在厉害,差点要了晚辈父女的命,如今还心有余悸呢,不知老爷子有何绝招对付他们?”
这番话使沉志远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小妮子聪明如斯,既捧足了老爷子,又可套出老爷子的家底,且看老头儿如何回答。
只听伍云道:“老爷子的五禽爪、玄元指纵横江湖,岂能怕了五梅门的绝技?”
“这玄元指厉害不厉害?”
“怎么不厉害?玄元指破内家罡气,任何凌厉的掌风,也挡不住玄元指,啊哟,你问得太多了,喝酒要紧,快斟酒来!”伍云发觉失了口,便不肯再说了。
沈竹青暗想,一定要把这门功夫学到手,等机会再磨他。于是,赶忙斟酒。
伍云一口喝干,问道:“你们父女均遭毒掌,何人将你门治好?”
沈竹青道:“不过是个臭郎中,不值得多问的。”
“他在哪儿?”
沉志远忙答:“就在敝处客室。”
“叫他来一见。”
齐飞答应着去了。
李剑心其实并未回屋,他藏在厅外大树上,厅内一言一语,听得十分清楚。听见老爷子问起他,便连忙跃回客室,从后窗进去躺下。直等齐飞叫了数声,才装作醒来。
他跟着齐飞来到厅中。
伍云两眼精光一闪,把他瞧了个仔细。
“喂,小郎中,你怎么治的伤?”
“回禀大爷,用的针灸。”
“毒呢?”
“服药。”
“老爷子不信!”
“这……”
“起死回生常冲是你什么人?”
“在下并不相识。”
伍云一愣:“原来你不是常老儿的徒弟,这就怪了,那你师傅是谁?”
“在下师傅很多,凡懂医道之乡民,在下都要请教。”
伍云又望了望他,不再搭理。转头问沉志远:“五梅魔君又重出江湖,这下有热闹瞧了,你打算怎么办?”
沉志远道:“晚辈克日赶回南京,请南京的几位朋友助拳,誓与妖邪一拼。”
“啊,都是些什么人呀?”
“南京虎威镖局总镖头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