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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个人,应该会对今晚这些人的态度报以感激,毕竟相较于反对不接纳,这样的谈论本身就是认可了。夏凡按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想到了母亲,重复历史般,进了这个门,以后,将延伸出一段甚至几年的韩剧小媳妇路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节日、生辰、婚丧嫁娶之类的礼尚往来,像一本历史书,稍有不慎便被挑出礼来。夏凡隐隐记得母亲有过两次失误,一次是春节前选的礼物,一次是穿着的搭配不当,被当面提及笑了好久。
似乎,优越感这东西,你越心虚和惶恐,对方就越有踩你的欲望。
程老爷子看向夏凡,“你怎么想的?”
程凯文苦笑着接话,“不是跟您说了,过一两年再说。这事不能急的。”
但程老爷子仍是望着夏凡。
夏凡认得这个表情,十几年前,他就是这样局外人般,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看着母亲一个人努力的表现,事不关己的,将所有人的小心思看得滴水不漏,却不表示任何看法。这样的人,你很难触摸到他的柔软和真情实感。
夏凡回看着他:“我没想那么远,我和凯文成不成还两说呢。”这话不仅让一屋子的人掉了下巴,连程凯文也是一愣。
程老爷子的眉毛一挑,“怎么说?”
“我老爸不同意,我,听他的。”
“不同意?”大姑妈似乎听到了笑话般,联想到昨天给夏爸爸打电话吃鳖的情景,“这倒是有点反过来了,怎么倒显得我们这边上赶着巴结似的。”关键是,有什么可企图的呢。
小姑妈看向程凯文没什么变化的表情,自认很明白的道:“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看看,一般也是能满足得了的。”
那语气,那神情,即使不看也能描绘出来。有时,高贵比粗俗更暴力。
说,教养泌到骨子里,气质就出彩!
细想想,也许教养里,并不包括涵养和知性。
“倒是没要求,就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夏凡不紧不慢的道,“他老人家最有自知之明,觉得我这样的孩子就应该找个一般家境的,至少能接受我送外卖还不嫌弃的,能喜欢我,对我好的。做父母的都这样,都是希望儿女好的。”这一晚,夏凡说了她有史以来当着外人最多的话。
话题似乎谈不下去了,以为结婚的,人家老爸不同意,也没条件。好象,真的是一厢情愿了。被耍了般,几双目光射向程凯文,“你们现在这样过家家呢?”
程凯文仍是嬉皮笑脸,“老人的工作需要慢慢来做通的。”
程老爷子却总是能抓住事情的关键,话仍是问的夏凡:“如果你爸爸不同意,你就打算跟他分?”
夏凡垂着眼,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答案,代表着两个男人的尊严。“是!”夏凡说。
握着自己的手报复般,力度用得有些狠。可夏凡仍会这么说,十几年前,一个男人已经在这群人面前失掉了做丈夫的尊严,十几年后,她不想让他失去一个做父亲的颜面。
厨房的人走过来,请示着可以开饭了。
一大桌子的人,没了之前的踊跃,沉默居多的吃完了这顿勉强称之为的家宴。
回家时,司机变成了程凯文。俩人都没说话。夏凡先出声,“到我上班的饭店停一下。”
“干吗?”
“我摩托车在那儿。”
“我让人明天送过来。”
“我明天早上要骑的。”
“明天早上打车去。”
夏凡重复:“到我饭店停一下。”
车就突然在路旁停了下来,程凯文转过脸,隐着怒气,“你刚才说的话是气话,还是真这么想的?”
夏凡沉默。
程凯文沉下脸,“觉得很解气是吧?”
“没觉得解气,”夏凡转头相望,“自来就没生气。”
“那你好端端的说那些话干吗?觉得伤到自尊了?所以,要表现出清高或者不屑一顾来给大家看?”明明一句“暂不想那么快结婚”或者推到他身上,哪怕沉默着让自己落得一身轻松,都是很实用的方式,偏要弄出点风浪来。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俩人从没这么对话过。现在,互相看着都觉得陌生。
“那你让我怎么想?你难道没发现,这帮人是在跟你谈结婚的事,而不是在否定你?不过是表达方式有待商榷,或者急切了些,但没有反对的意思吧?这说明每个人都接受了你,可你现在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来传达什么?觉得反正我不会放开你,所以说些能让你很有面子的话来体现满足?还是你确实觉得你老爸的决定,真能代表着我们的未来?”
一大堆话里,夏凡每句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糊涂了。难道接受便可以如恩赐般的高高在上?谁比谁高贵多少?难道婚姻便是在施舍般的对比下,让自以为占了便宜的一方感恩戴德的只有接受和卑微的附和?
仍记得昨晚老爸的那句话:“感谢你,让老爸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受辱感觉。如果嫁入程家,改姓吧,别姓夏,或者,等我死了也是快的”
深吸口气,夏凡将目光看向车外的霓虹闪烁:“真的不该先住在一起的。”
“后悔了?受委屈了?觉得不公了?想退缩了?”程凯文恼怒的一连串的发问。眼神刺着夏凡的穿着,“你今天答应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吧?”
夏凡看着程凯文,如果说是尊重和礼貌你信吗?但她懒得再说一句。胸口闷,让她急于想下车呼吸新鲜空气,伸手打开车门,下车时:“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见我老爸吗?”除了不想让老爸更生气,也是不想你受到一点责难。
手蓦地被程凯文紧急拽住,没舍得硬拽回来,怕磕到她哪。息事宁人的道:“别闹了,坐进来。”
夏凡半个身子在车外,没坐回去的打算。“都单独想想。”
程凯文抓着的手不放,“回家想去。”哪怕一人一个屋的面壁想。
坚定的表示:“我想一个人走走――”
程凯文脸一黑,松了手,“随你。”车门用力一关,车在夏凡身边嗖得急驰而去。
车再回来时,人已没影了。
再转了一圈,车驶向了餐厅门口,摩托车仍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来。
程凯文打给夏凡,没接。将车开去了常姨那儿,结果自是扑了个空。大概的说了几句,常姨摇头笑,还是年轻气盛啊。只一句:“换位思考一下,就全理解了。”
程凯文点点头,开车走了。回到家仍没回来,打给夏爸爸,试探着道:“爸,凡凡说想过去看看您,现在方便吗?”
“用不着!”电话啪的挂断。
程凯文望着电话,那就是也没去。
此时火车站入口检票,前面还有三个人,夏凡拿着一张站台票,跟着人流进了站台。
夏凡也不上车,踮着脚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看里面的人和座椅。
过了好久,火车开了。
夏凡站在那儿,目送着火车开远
她好几年没坐过火车这东西了。
谁能想到,一个大城市的人,十多岁时坐飞机回来,没有爷爷奶奶、姑姑叔伯在外地,连个串门走亲戚的过程都省了。然后上学,升学,毕业,工作,就只在这个城市里自由活动,偶尔去过邻地,竟然也没出省,还都是坐出租车或者客车,竟然一次都没做过火车。
挂断电话后的夏爸爸皱着眉,忽然看了下时间,若有所思。抬手拨给夏凡,“在哪呢?”
夏凡说在家呢。
夏爸爸也不拆穿,说道:“你要是想现在过来,就过来吧。”
夏凡以为老爸有什么话要说,说好。就去了。
打量着夏凡的穿着,夏爸爸也没多问,说住一晚吧,好几年没在家住了,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更没机会了。夏凡敏感的偷看老爸,有些摸不准的应了下来。给程凯文发了条短信:我回老爸这儿了。
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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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凯文独自回了清冷的公寓中。整个人疲惫而郁闷,你说,俩人这架吵的,感情也好,脾气也和,所发展的方向几乎可用水到渠成来预测。末了,被一帮人瞎掺合的给弄乱套了。静下心来捋捋,俩人的矛盾点根本不在同一个问题上,她所维护的是她老爸的感受,他所在意的是她当着一帮人的面吹黑哨判她老爸赢。这哪跟哪啊都是。
于是,连锁反应来了,姑妈们对他很失望――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丫头都摆不平,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连带几个表亲兄妹都敢笑他;而凡凡应该也对他有些失望,觉得他没真正的懂她;至于夏老爷子,那就不用提了,别说程家这边好说好商量人家还未必答应,何况这么趾高气扬的去跟人家谈她们忘了夏爸爸是文科出身,清高气傲那是文人的特色啊。
程凯文就觉得自己很杯具。做男人的面子没被老婆维护就算了,还被她拿来当了老丈人尊严之下的垫背;垫背也算了,还弄得里外不是人。想到昨晚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程凯文真想问一句:您是我亲爹不啊?什么乱子他都能当个娱乐看,心理结构有待进一步研究认定。
琳琳给他打电话:“老爷子说,你要是给他抱个孙子,他就帮你去跟夏爸爸好好谈去。”
程凯文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告诉老爷子,想晚几年抱孙子,就这么整我吧。”他就不信,在这方面,老爷子能抻过他。反正自己现在人到手了,跟结婚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在如此静寂的屋子里实在是待不下去,打电话约罗旭出去喝了几杯,半夜三更微醺的回来,栽倒在沙上,趴了半天。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打给夏凡,“还生气呢?”
电话那边沉默。
“车一开走就后悔了,再拐回来,没看到人,心很慌”
有些不确定的问:“程凯文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没直接回答,说了句:“凡凡,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凡说你赶紧睡吧。
他说:“凡凡你回来后,我再不跟你吵了你看我现在喝多了,回来连杯水都没人倒给我屋子冷得跟什么似的。”
夏凡有点急,“那你不会给自己倒杯水喝啊。”怎么像个离不开人照顾的孩子呢?
半晌,他含糊不清的道:“凡凡――对不起!”
夏凡稍稍分神,是他错了吧?是吧是吧?自问自答:是的是的。
电话挂断,夏凡有些坐立不安,睡在床上还是沙发上了呢?胃不能疼吧?一夜翻来覆去不成眠的她对着电话压抑着归心似箭的心情。
第二天,程凯文坐办公室里给夏凡发短信:今晚还不回家啊?
呃,踌躇着,回来一句:我爸说住个三四天,你照顾好自己。
夏爸爸这是跟自己抢人啊。程凯文手指敲着桌子,再发:你不管我了?
嘴角抽搐着回复过去:忙着呢,别闹。
夏凡确实在忙,正值中午订餐高峰。昨天回家的时间比较晚,老爸什么都没问就让自己去睡了。想到连顿饭都不留自己的老爸,竟然说留自己住几天,夏凡不敢推脱。觉得老爸可能有话要说。
程凯文有些不是滋味。傍晚坐电梯下来时,另一部电梯等了一帮人,原来电梯坏了,程凯文沉着脸,站过去,也没说话。眼尖的认出来,立即恭敬的出声打招呼:“程总!”
不出一分钟,后勤总务处的经理跑过来了,“马上就过来人修,程总您放心,我在这看着。”
程凯文没有动身的意思,释放着他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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