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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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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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不想干了!”黄绍竑摇了摇头。
  “为什么?就为在洪桥吵了架!”李宗仁宽厚地说道,“唉,一个盆里的碗筷,哪能不碰撞的呢?我和健生如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千万别计较!”
  黄绍竑又摇了摇头,说:“上次北流之败,这次衡阳的挫折,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似应急流引退以谢全军袍泽。再说,我对军事也实在感到厌烦了。”
  白崇禧忙道:“这样的话,你现在千万不要对大家说出来,否则我们的军心就要瓦解了。你心情不好,我很知道,你就休息休息,专理行政的事,军事由我们负责好了。”
  “我想离开广西!”黄绍竑似乎没有听到白崇禧的话,仍在沉重地说道。
  “你想到哪里去!”白崇禧愈来愈感到事态的严重。
  “去南京,投蒋介石!”黄绍竑冷冷地说道。
  “你要投蒋?!”白崇禧几乎要叫喊起来了。
  “下围棋,你是个老手了!”黄绍竑仍是冷冷地说道,“你不晓得,当局道相逼,没有活路可走的时候,不是很需要一子去做眼吗?”
  白崇禧似乎明白黄绍竑的意图,又很不放心地说道:
  “你如果坚决不干,要离开广西,也要等军事局面稍为安定,才好提出来。”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还是以后再说吧!”李宗仁一边吸烟,一边沉思,心想,这回拈阄可真拈出麻烦来了!
  他们三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各人在想着各人的心事。寺院里的夜半钟声在悠悠地鸣响着;几只念佛鸟,仍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断鸣叫着,似乎在表示着它们对佛祖的无限虔诚。
  “这山里,连鸟都想成佛啊!”李宗仁慨叹道。
  “鸟或可成佛,而人却不能!”白崇禧道。
  “为什么?”
  “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没有这些东西,人世间的一切便不存在了!”
  “难道人还不如鸟兽么?”
  “也许……”
  听着他们的议论,黄绍竑更加辗转难眠……
  第二天,李、黄、白由全州往桂林进发。到了桂林,李宗仁在风洞山的迎风楼上设宴招待桂、张军各位将领。他们出师北上之时,曾发誓要在武汉的黄鹤楼上喝庆功酒,可是,现在却败回桂林,在风洞山喝酒,个个心里都感到不是滋味,一想到尔后的前途,更加感到愤懑悲凉,一入座,薛岳便骂起来:
  “丢那妈!这个账一定要算!”
  “北流一败,衡阳又败,这是谁的责任?”吴奇伟也骂道。
  “今天有酒尽管喝,有话尽管说!”张发奎也大声说着。
  李宗仁、白崇禧来了,张发奎以目示大家,薛、吴即不作声。及至黄绍竑一到,薛岳又叫骂起来:
  “丢那妈,这哪里是饮酒,是喝血,是喝我们在衡阳战死的官兵的血呀!”
  黄绍竑猛地一惊,抬头看时,只见张发奎、薛岳、吴奇伟、李品仙、廖磊等一班桂、张军将领,一个个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便知他们要借酒发难,欲清算他失误军机的责任。黄绍竑见责任难卸,又不好退场,一入座便举杯猛饮其酒,一杯接一杯地不断喝。他一边喝,一边借着酒发着牢骚:
  “入湘?为什么要入湘,入湘得了什么好处?你们说!”
  他一口气连干了几杯,把杯子往地上一扔,仍在叫喊着:
  “你们为什么事前不同我商量?就倾巢出兵湖南?我根本不同意这种战略主张!你们……你们……到湖南去……干……干什么?”
  黄绍竑已经醉了:“我……我知道……了,湖南有……有个……桃……桃花……江,那里的……女人……哈哈哈……”
  张发奎谋着拳头,白崇禧皱着眉头,李宗仁摇着头,见这样闹下去不象话,忙命副官把黄绍竑扶下山去。
  第二天,李宗仁召开会议,请白崇禧、张发奎、黄绍竑出席,商量如何驱逐滇军以解南宁之围。白崇禧、张发奎都到了,等了好久,还不见黄绍竑来,李宗仁忙派副官去催。副官回报:
  “黄副总司令已带卫队到良丰花园休息去了,这是他留给总司令的一封信。”
  黄绍竑在信中表示他不再参与军政事务,请求辞去所兼第十五军军长一职,他要在良丰花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啊!”李宗仁觉得,事态的发展,远比他在湘山寺里估计的要迅速而严重得多,军事上一败再败,广西残破,军队残破,而现在连李、黄、白这三根台柱也开始残破了,怎么办?
  第五十七回 聊以慰藉 黄绍竑种树寄情怀 神出鬼没 白崇禧飞兵银屏山
  却说李宗仁正为黄绍竑心灰意冷,撇下他和白崇禧不顾,独自跑到良丰花园隐居而犯愁的时候,张发奎也找上门来说:
  “德公,我们还是散伙吧!我准备取销第四军的番号,把军中现有公积金分发官兵,作为薪饷,以便回籍,自寻生路。”
  “向华兄,”李宗仁心头又涌起一潭苦水,打败仗不可怕,最怕内部军心涣散,将领萌生异志。黄绍竑不干了,张发奎也闹着要走,这个局面,他和白崇禧如何顶得住?李宗仁只得强打精神,安慰张发奎,“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要消极,目下蒋、冯、阎中原大战胜负未分,我们只要解了南宁之围,便可重振旗鼓。”
  张发奎摇着头,说:“德公,你叫我不要消极,可是我的第四军只剩下了几百条枪,我现在毫无凭藉,拿什么去重振旗鼓呢?我想把他们解散了,不想回家,仍愿当兵吃粮的,你就把他们收下吧!”
  “不!”李宗仁断然地挥着手,“向华兄,我们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同站在一条反蒋的堑壕里,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第四军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部队,绝不能取销番号解散,你没有兵,我给你兵,你没有枪,我给你枪!”
  “德公!”张发奎听了李宗仁这番话,虽颇为动容,但他知道,李宗仁的桂军也和第四军一样,经过花县、北流、衡阳三战三北之后,也是损失惨重,目下粮饷、兵源和武器装备也都甚为缺乏,桂军的日子也极为艰难,李宗仁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兵和枪送给他张发奎来维持第四军的命脉呢?
  “德公,还是算了吧!”张发奎毫无信心地摇着头,“你手中只有半碗饭,你也饿,我也饿,我怎么忍心吃掉你那半碗饭呢!”
  “不!”李宗仁一把抓住张发奎的手,“向华兄,我们患难与共,我这半碗饭,也要分你一半,虽然大家都吃不饱,也总不至于饿死罢!”
  “德公,你……唉!”张发奎只感到心酸。
  “向华兄,我决定马上整编部队,将第七军梁重熙师和第十五军许宗武师这两个师的番号取销,将该两师的装备和少校级以下官兵五千余人,统统拨归你补充第四军,以恢复其战斗力!”
  “德公!”张发奎激动得眼泪直流。
  第七军师长梁重熙在衡阳外围的探山战死,第十五军师长许宗武由于在衡阳之战中擅自撤退,张发奎曾请李、白将许枪决,以谢三军,许闻讯后即仓皇逃遁。为慰留张发奎,李宗仁便将这两师官兵拨给第四军。请张开往柳城整编。随后,李宗仁也将他的总司令部由桂林移往柳州,只留梁朝玑师守桂林。不料,李宗仁刚抵柳州,拨给张发奎的那两师桂军的官佐,全部跑到总司令部来向李宗仁告状诉苦。原来,张发奎对李宗仁拨补的桂军,只收下士兵和枪支,将各级官佐悉数退回,交司令部另行安置,而易以他的第四军原有的心腹股肱。十分明显,张发奎因怕李宗仁以“输血”的手腕将他的第四军变成桂系部队,因此将这两师的军官全部退回,用自己的心腹统率桂军士兵,以便易于“消化”,将获得补充后的第四军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总司令,张发奎是条吃人不吐骨的恶狼,我们这样帮助他,他却反咬一口,将我们的部队夺去。对这样的人,必须赶快除掉,否则,日后他羽毛丰满,将对我们团体大大不利!”一位有些见识的营长忙向李宗仁陈述利害。
  “对!请总司令立即下令,把我们的弟兄们召回来!”
  “在宜昌时,他就吃了我们一个整编师,现在,他又吞了我们三个团!”
  ……
  被张发奎解除职务的这些营、连长们,心中愤慨异常,群情鼎沸,说得又颇有道理。李宗仁深恐事情闹大,把张发奎逼走,只得以好言相劝:
  “弟兄们,你们受点委屈不要紧,现在没有兵带,先到军校去深造。到时,有了部队,我给你们每人提升一级:现在当营长的,升为团长,当连长的升营长,当排长的升连长,我李某人是绝不会忘记你们的!”
  “总司令,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个人吃点亏吗?我担心的是张发奎这个人,他必不肯死心塌地为我们团体效力,一旦羽毛丰满,他不咬我们一口,也会飞去。”那个颇有见识的营长仍在陈述他的意见,“总司令,我们现在这样困难,只能养猪,不能养狼呀!”
  “这位弟兄的意思我明白。”李宗仁拍拍那位营长的肩膀,“就请你留在我身边当个参谋如何?”
  “报告总司令,我想带兵!”那营长立正答道。
  “好,只要有了部队,我第一个升你为团长!”李宗仁又在那营长肩头上拍了拍。
  张发奎的情绪,总算稳定住了。第四军得到这几千人的补充,仍编为两个师。薛岳任第十师师长,吴奇伟任第十二师师长。李宗仁刚喘一口气,可是,黄绍竑在桂林又出了问题。这天,机要室主任慌忙拿着两份电文来给李宗仁,李宗仁看时,这是黄绍竑在桂林发出的《马电》,一份给李宗仁,要求辞去副总司令及所兼的广西省政府主席、第十五军军长三职;另一电给蒋介石,呼吁和平息兵。黄绍竑此举,真是在桂系的后院放起火来,把个李宗仁烧得团团乱转。他即令总部政务处长朱朝森和军法处长张君度到桂林,把黄绍竑由良丰花园立即接到柳州来。黄绍竑见李宗仁派军法处长来接他去,心想这回到柳州少不了要受“军法从事”了。到了柳州总部,他径直去见李宗仁,把身上的军服脱下放到李的面前,然后默默坐下。
  “季宽呀!”李宗仁几乎要落泪了,“我现在撑着这条破船,已经够苦的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要再顺风放火啦!”
  黄绍竑抬头,看着李宗仁那凄苦的神色,又忙把头垂了一下去:
  “你,枪毙我吧!”
  “你说哪里话来!”李宗仁啼嘘了一声,“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想当初,你在玉林拔队而去,要打要杀,那时就不会放过你,何至于今日!”
  黄绍竑怔怔地坐着,他相信李宗仁说的是实话。但他又不得不问一句:
  “既如此,为什么要派军法处长去把我叫来?”
  “我又没有时间去请你,而别人又绝对请你不动,只好派军法处长去了!”李宗仁凄然一笑。
  “但我是决不再干了的!”黄绍竑冷冷地说道。
  “干不干由你,但是我们总归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呀,你不应该公开表示决裂,授人以柄!”李宗仁坦开肺腑,真诚地说道,“如果我和健生在广西站不住,团体垮了,你去投老蒋,他会重用你吗?你出去,是作为我们团体的一只棋子出去的,而老蒋也会将你作为一只棋子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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