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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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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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中山慈样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白崇禧从沙发上起立,身体站得笔挺,虽然他仍然穿着那件黑呢西装,结着条花领带,但他的举止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孙中山见白崇禧仪表不俗,未待说话,心中已有几分满意。
  “报告孙大元帅,本军现有人枪五千。”白崇禧说道。陈雄心里不禁有些慌张,因为黄绍竑的部队总共不过六百多人——白崇禧一下子把它扩大了差不多十倍!就是连李宗仁那两个团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多人。第一次晋谒孙大元帅便当面撒谎,陈雄心里不禁慌张起来,他偷偷地瞟了孙中山一眼,孙中山脸色还是那么安祥,带着长者的诚恳的微笑,在听白崇禧报告,陈雄心里立即由慌张变成了内疚,他觉得向一位忠厚长者撒谎,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但白崇禧似乎役有这种感觉,他口才极好,很善辞令,面部之表情与言词相当和谐。陈雄暗想,如把白崇禧派去作外交部长,恐怕也是相当合适的。
  白崇禧把他们这支部队(尽管他已没有任何职务了,连刚才那“参谋长”还是陈雄临时给封的),从陆荣廷时代的陆军模范营,说到马君武省长的田南警备军,再说到粤军由广西撤退后无法立足,转战粤桂边境和目下驻扎广西容县一带的情况说了。接着他痛斥陆荣廷反对革命,反对孙大元帅的罪行,并说陆荣廷现已返回广西就任北洋军阀政府委任的广西军务督办,正在整编军队,妄图再犯广东。本军司令黄绍竑决心追随孙大元帅革命,特派参谋长白崇禧和参谋陈雄前来谒见孙大元帅,报告起义之行动计划。
  孙中山自从民国六年南下广州组织护法军政府,便受到陆荣廷多方掣肘和排挤,及至粤军入桂,孙中山又派人劝陆荣廷认清局势,及早回头,休得顽抗到底,陆荣廷不但不听孙中山的忠告,而且连孙中山派去的使者也给杀害了,因此,孙中山深恨陆荣廷。对于广西眼下的形势,孙中山十分清楚,他正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解决广西问题,而沈鸿英和刘震寰这两位拥兵自重的桂军将领,孙中山是不放心把广西交给他们的。恰在这时,这位风度翩翩,年青有为的白崇禧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且白的军队自称有人枪五千,看来实力颇雄厚,又肯起义归附,孙中山正是求之不得。他是相信有知识的青年人的,他觉得扶持象白崇禧这样的青年人收拾广西局势要比沈鸿英那些绿林好汉有希望得多。因此,他非常赞同白崇禧的计划,听白崇禧报告完之后,孙中山连说:
  “很好,很好,你们能够参加起来革命,最好!你们都是青年军人,应该参加救国救民的革命工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提出来。”
  白崇禧当即提出:“请孙大元帅委本军以建制名称,起义时本军拟向梧州进发,请孙大元帅到时派陆、海军援助,并酌情补助弹械。”
  “好!”孙中山说道,“陈炯明、陆荣廷他们都是害民贼,都属讨伐之列,你们就用讨贼军的名义好了。到时我派陆、海军去援助你们,并补助弹械,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
  孙中山襟怀开阔,待人以诚,第一次见面就为白崇禧和陈雄敞开了革命的大门,并给予毫不怀疑的信任和有力的支持,使得白崇禧和陈雄都十分感动。他们回到仙湖旅馆,陈雄对白崇禧道:
  “健生,孙大元帅待人那么诚恳,而我们今天却在他面前撒谎,我心里真有点难过呀!”
  “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呀!如果我们说:‘孙大元帅,白崇禧、陈雄两人前来参加革命,请您委派工作。’孙大元帅恐怕会让我们去‘炒排骨’哩。”白崇禧笑道:“不过,等到我们消灭了陆荣廷,统一了广西,到时再来向孙大元帅报告,心中便不会感到难过了。”
  白崇禧说罢,就提起笔来给黄绍竑写信,告诉他在广州之事进行得顺利,下一步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第十四回 叛投北洋 沈鸿英新街就新职 讨贼平叛 孙元帅督师越秀山
  沈鸿英心神不定地坐在虎皮交椅上,这柔软的虎皮椅,已失去往日的舒适感,那张灿黄间着一条条黑色斑纹铺展平整的虎皮,上边的茸茸虎毛,仿佛变成了无数的钢针铁刺,直戳得沈鸿英的屁股和腰背疼痛难耐。他一忽儿跳将起来,在室内乱转,一忽儿又坐到那虎皮椅上,闭目沉思,但坐不了一袋烟的功夫,又跳起来绕室而走。他象一只已经窜入围场的老虎,正被两个猎人紧紧地追逐着,他时而落荒而逃,时而进洞而藏,时而龇牙咧嘴发出几声惊恐的嘶叫,时而又夹起尾巴警觉地嗅一嗅周围的气氛……
  沈鸿英自导演那出砸锅的“鸿门宴”之后,不但粤军和广东人恨他,而且桂军刘震寰部也恨他。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比沈鸿英棋高一着,捆走魏邦平之后,即迫魏下令粤军第三师向滇军缴械,杨希闵吞掉了粤军第三师,实力和地盘都大大扩张。沈鸿英不但白白损失了两个军长,而且还被各方咒骂,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又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久,孙中山由沪抵粤。在广州组织大元帅府,就任大元帅职,即令沈鸿英率部退出广州,移防西江和北江,今后非有大元帅之命令,不得擅自移动。沈鸿英接到命令,气得大骂起来:
  “孙中山把我们当成接养仔看待,全不念东下讨陈之功,现在他的亲生仔许崇智快回来了,就要撵走我们,真是忘恩负义!”
  沈鸿英赖在广州,迟迟不走,每日只是坐在虎皮椅上,大骂孙中山。过了几天,忽报吴佩孚的密使来见。沈鸿英眉头一跳,忙到客厅会客。
  “沈总司令,别来无恙!”
  吴佩孚的密使是个肥头大脑的胖子,他见沈鸿英来到客厅,忙取下礼帽,鞠躬敬礼。他和沈鸿英早已相识,沈鸿英流窜湘赣,走投无路时,就是这位胖子衔吴佩孚之命把“胁威将军”印和陆军第十七师师长委任状亲自送到沈鸿英手里的。
  “玉帅①好吗?”沈鸿英问那胖子道。
  ①吴佩孚字子玉。时人称玉帅。
  “好。”胖子密使点头道,“玉帅这次派我来,又是给沈总司令道贺来的。”
  “啊?”沈鸿英把眼珠转了转,一时不明白胖子的来意,“上次玉帅对我雪中送炭之恩,还没报哩!”
  “这次沈总司令可是锦上添花啰!”胖子颇得意地笑道。接着随手打开带来的一只黑色皮箱,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委任状,递与沈鸿英道:“这是玉帅保举沈总司令为广东督军的委任状!”
  沈鸿英接过那纸委任状,心头又惊又喜,当广东督军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早在桂系统治广东的时候,广东督军莫荣新因年已七十,年老体衰,陆荣廷要莫荣新推荐继承人,莫与沈鸿英本是儿女亲家,便向陆荣廷推荐了沈,但陆却意属自己的养子马济。沈鸿英知道后愤恨不平,粤军由福建回师广东讨伐桂系时,沈鸿英正在东江前线指挥作战,忽接电文末署名“督军马”发来的电报,沈鸿英不知此电乃是督军莫荣新发来的“马”原是“二十一日”的日脚代字。他误以为马济已继莫荣新当了广东督军,气得将那电报往地下一摔,破口大骂道:“还打我个卵,帮人家打天下,撤!”沈鸿英时任中路军指挥官,他这一撤不打紧,立时牵动左、右两翼的桂军,东江战局,遂成急转直下之势,益发不可收拾,粤军长驱直入,陆荣廷经营了五年的广东地盘,便这样给断送了。沈鸿英当广东督军的梦想,当然也就成了泡影。“白马会盟”东下讨陈,沈鸿英自然是为了重温当广东督军的旧梦而来的,孙中山没让他当广东督军,想不到远在洛阳的直系首领吴佩孚却通过北洋政府给他送来了“广东督军”的桂冠,这怎能不使他大喜过望呢?然而,沈鸿英明白,孙中山是绝不会让他当北洋政府的广东督军的,粤军和广东人也不会同意他当,滇军杨希闵和桂军刘震寰也不会让他登上广东督军的宝座。论实力和人望,沈鸿英也知道此时难以如愿,特别是那出“鸿门宴”后他损兵折将又遭各方谴责,这时如公开接受吴佩孚的保举,就任北洋政府的广东督军,不窗于把自己摆到各方军事和舆论的大力围攻之下,那样别说广东督军当不成,恐怕连在广东立足也不可能了。这便是沈鸿英接到那纸委任状又喜又惊的全部心情。他手捧着那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委任状,觉得他捧着的是广东的全部疆土和财富,他感到踌躇满志;又觉得捧着的是一颗随时便要爆炸的定时炸弹,要把他炸个粉身碎骨!他感到不寒而栗,那善于察颜观色的胖子使者,早已窥透沈鸿英此时的心情,他深知吴佩孚起用沈鸿英的目的,更知自己来粤的使命,他见沈鸿英手捧委任状发愣,便笑道:
  “沈总司令不必多虑,孙文甫抵广州,立足未稳,只要你采取坚决之行动,玉帅便会全力支持你的,目下玉帅已调方本仁、邓如琢、樊钟秀等三个旅驻屯赣南,一旦沈总司令举事,这三旅精兵便立即进入粤北,作你后盾。”
  沈鸿英一听,这才转忧为喜,忙说道:“难得玉帅想的周到。不过,到底何时动手,我还要跟部下好好商量。”
  那胖子使者又给沈鸿英打了一番气,这才告辞出来,沈鸿英送他到门口,嘱咐他保守秘密。那胖子点了头,便去了。谁知第二天,广州各报便纷纷报道沈鸿英暗中接受北洋军阀的督粤任命,即将发动武装叛乱的消息,广州市民,奔走相告,有的携儿带女,逃往乡下,闹得广州城内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一日,沈鸿英正坐在虎皮椅上,谋划着当广东督军的行动,忽然,搁在桌上的电话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抬了抬头,喊了声:
  “副官,给我接电话!”
  副官拿起话筒,“喂”了几声,便对沈鸿英道:“总司令,对方一定要你亲自接。”
  “妈的,捣乱!”沈鸿英骂着,本想不予理会,但又怕是那胖子有要事相告,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从副官手里抓过话筒,不耐烦地叫道:“你是哪个?”
  “你是沈鸿英吗?”
  话筒中传来一个非常严厉的声音,这种声音对于一向妄自薄大的沈鸿英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即使是作为顶头上司的陆荣廷,过去也不直呼他的大名,而是呼以“冠南①老弟”。既表示一种上下级的关系,又显出一同出自绿林的亲昵。今天此人竟在电话中直呼其名,而且声音又是这等严厉,沈鸿英听了如何不发火。
  ①沈鸿英字冠南。
  “他妈的,你是什么人?竟敢叫老子的大名!”沈鸿英紧紧地抓着话筒,仿佛那毫不客气地呼他大名的不是别人,而是手中这只大逆不道的话筒,他要狠狠地把它掐死!
  “我是大元帅孙文!”对方说话更为强硬。
  沈鸿英一听是孙中山亲自给他打电话,好象顿时被人推入冰水之中似的,不由便打了个寒噤,特别是那被他紧紧抓着的话筒,象是过电了似的电得手掌发麻发酥,这种过电的感觉又从电话筒直传导到他的手掌,手臂,直达心窝,他颤栗着,感到莫名的恐惧,本能地要摔掉那电话听筒,手掌却又无法张开。沉默了几秒钟,话筒中又传来孙中山严正的声音:
  “我知道你勾结北方军阀,想要造反,因此我有些话要与你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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