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麟自然知道,钓魂叟一连吃了自己两次亏,当然更不肯干休。
但是吕麟却未曾想到,钓魂叟会要和自己在兵刃上一见高下。
需知这一来,钓魂叟等于在拳脚上,自认下风,那当然是表示,他将自己,恨之切骨,非将自己置于死地不可!
当下吕麟呆了一呆,暗忖他手中所握的,不知是什么兵刃!
想了一想,冷冷地道:“我兵刃已失,你又不是不知道!”
钓魂叟“桀桀”怪笑道:“那你就认命吧!”
吕麟一声长笑,道:“你有什么厉害兵刃,我倒也不妨见识一下!”
他一面说,一面左足向后略略移动了半尺,以准备在钓魂叟猝然发动攻击之际,可以趋避,甚至可以跃入海中。
钓魂叟怪笑之声不绝,阴阴的道:“我用的是什么兵刃,难道你的师长,未曾和你说起过吗?”
吕麟听了,不由得一呆。
他虽然曾几次听得钓魂叟其人之名,但因为提起钓魂叟之际,钓魂叟早已不知所踪,是死是活,也无人知道,因此只是提到邪派之中,有这样的一个厉害人物,便自算数。
至于钓魂叟所用的是什么兵刃,吕麟却未曾听人说起过。
吕麟一笑道:“无论你用的是什么兵刃,都不妨见识一下!”
钓魂叟怪笑道:“好,且让你先看上一看!”
他一面说,一面将握成拳头的右手,向前一伸,摊开五指来,吕麟定睛看时,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也手掌之中,乃是一只银光闪闪的小钩子,那一只小钩子,长只不过寸许大小。
而连在那只小钩子上的,却是一盘比头发还要细,也是银光闪闪的细丝。
由于那一盘细丝,实在太细,是以虽然可以握在手掌之中,看来也是极长。
钓魂叟双肩耸动,“哈哈”大笑,道:“你看仔细了没有?能够死在我钓魂叟之下,你实是也不枉了此生了!”吕麟正在怀疑,那钩子如此之小,细丝又如此之细,不知倒底如何用法。
但钓魂叟话一说完,只见他右手略挥间,“嗤”地一声,那一枚小钩子,已疾如流星,向吕麟面门,电射而至!
吕麟吃了一惊,连忙撤身后退,他早已有了准备,退得极快。
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那只银色的小钩子,已在他身旁掠过!
可是,也就在那瞬间,吕麟只觉得手臂之上,突然紧了一紧。
紧接着,左臂一阵奇麻的感觉过处,竟然已经扬不起来!
这一切变故,来得突兀到了极点,完全出乎吕麟的意料之外。
吕麟一觉出左臂不能动弹,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但是,尚未待他看出,那是因何缘故之间,双腿又是同样地一麻,竟然身不由主,跌倒在甲板之上!
吕麟连忙趁右手还能动弹之际,向前一指攻出,可是他那一指,只攻到一半,右腕之上又自一麻,指力竟然发不出去!
直到此际,吕麟方始看清,原来自己四肢,已被那细得不能再细的细丝沾满,凡是细丝所沾之处,只觉得软弱无力。
而且,那细丝实在因为太细,不是用心,简直看不出来。
可是,那细丝却又坚韧无比,吕麟勉力挣了几挣,竟然挣之不断!
吕麟心中,悲愤莫名,抬起了头来。
只见钓魂叟满面奷笑之容,走了近来,道:“吕小侠,我这钓魂丝,乃是亘古至宝,细若游丝,但是却可负千钧之力,又蕴含奇毒,一经沾身,便令人四肢麻木,武林之中,还没有什么人能以逃脱此丝之困,你感到如何?”
吕麟心中,恨到了极点。
可是他此际,却已等于身落人手,只得闷哼一声,转过头去。
钓魂叟哈哈大笑数声,道:“本来,我此际一举手间,便可令你魂归地府,如今,且容得你多活几天,到至尊宫去就死!”
吕麟本来,准备在敌不过钓魂叟的时候,自己跳入大海之中,可是他当时却未曾料到,钓魂叟的“钓魂丝”,竟然是如此厉害,才一出手间,连闪避的念头都不容起,便已为他所制!
吕麟在心中,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只见钓魂叟一伸手,已将他提了起来,走入船舱之中,吕麟一直不睁开眼来,直到“砰”地一声,他被拋入了舱中,才睁开眼来。
只见钓魂叟仍站在他的面前,正提起了一大块生铁,那生铁本是作为压舱之用,怕不有七八百斤重,生铁之上,原有一条极粗的铁链连着,钓魂叟疾伸手,封住了吕麟腰际的带脉穴,一手,银光一闪间,钓魂丝已经离身而起。
钓魂丝一离身,吕麟身上的麻木之感,也已经立即消失。
但是此际,吕麟被封住了穴道,却仍是丝毫也不能够动弹。
将铁链扣在吕麟的双足之上,笑嘻嘻地道:“吕小侠,好好在此歇息一会!”
吕麟双目怒火四射,但是却无可如何!
钓魂叟一个转身,便已经走了出去。
吕麟勉力定了定神,仔细看时,只见自己,身在底舱之中。
那舱极大,但是却也十分阴险,堆满了各种杂物,吕麟想起谭月华碧海飘流,自己身落人手,不禁五内如焚,难过之极!
好一会,他心境才略为平静了一些,连运真气,想将穴道冲开。
但是钓魂叟下手极重,吕麟连运了好几遍真气,皆难以如愿!
他不禁长叹了一声,只觉得船身,十分平稳,分明大船,正在迅速前进。
从这里到陆地,不知还有几日的航程,上了陆地之后,又不知是否有机会脱逃。
吕麟心乱如麻,想到恨处,正恨不得撕心裂肺,大哭一场!
如今暂且搁下吕麟不说,却表随着小舢舨跌下海去的谭月华的遭遇。
谭月华在坠下海去的那一瞬间,变生实在太快,根本不容得她多有考虑,仓猝之间,那艘小舢舨随之堕下,她又伸手一捞,将紫阳刀捞在手中,再想要提气拔起身子时,双足已经点到了舢舨。
谭月华心知,自己若是只身一人,落在这样的一艘小船上,实是凶多吉少?
而且吕麟一人,在大船之上,只怕也不是钓魂叟的对手!
因此,她足尖一点到了船板,身子便想疾拔而起。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大船离她,已经有三四丈远,谭月华不禁呆了一呆,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就算拔身而起,也难以回到大船之上。
那艘大船,好几张巨帆,吃饱了风,行进迅速之极,谭月华在一呆之间,又已远离了几丈,谭月华扬着紫阳刀大叫道:“麟弟!”
可是这时侯,在大船上的吕麟,只不过见到她扬刀呼叫而已,至于她叫的是什么话,则因为相隔已远,因此听不见了。
谭月华五内如焚,眼看着大船离自己,越来越远,转眼之际,大船已经成了一个黑点,当大船在她视线之中,渐渐消逝之际,她依稀看到吕麟正狠狠地扑向钓魂叟去,两人正在动手。
可是,吕麟和钓魂叟两人,动手的结果如何,她却看不到了。
前后只不过小半个时辰,谭月华极目望去,只见茫茫海水。
她愣愣地站在小舢舨上,大海之上,虽然风平浪静,但总也有些微破,那小舢舨首尾不过丈许,在大海之中,实是小到不能再小,微波荡漾,便自起伏不已,谭月华呆了半晌,颓然地坐在船板上。
这时候,她除了随波逐流之外,实在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她想起了这几天来的种种遭遇,在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痛苦之后,总算又接触到了幸福的边缘,可是一下子,什么都变了,和幸福又隔得如此遥远,看来已永远捉摸不到了!
谭月华心中长长地叹着气,妙目之中,泪已涟涟而下。
她一直只是愣愣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谭月华舔了舔嘴唇,又站了起来。
小舢舨上,连桨也没有,除了任由海水飘流之外,一点其它的办法都没有。
直到天色浓黑,谭月华又睡在船板上,望着天上的繁星。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在海上瓢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一切都得听天由命,身怀绝顶武功,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和根本不会武功,差不了多少。
她思潮起伏,一直到午夜时分,方始蒙眬睡去,又做了一夜奇异的怪梦,第二天,朝阳将她射醒,她睁开眼来,极目望去,四周围仍是一片碧波!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伴着碧海,又过了一天已
等到天色又黑下来之际,她已经饥渴交集。
但是在这样茫无边际的大海之中,想捉一条鱼来生食,也是没有可能!
谭月华只是坐在船板之上,望着海水,没有多久,天色又浓黑下来。
她心境烦闷到了极点,她想要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叫,但却又打不起精神来,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之感,以前,她曾经想要离开世上的一切入,如今,她只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大海之中,那种可怕的孤寂,令得她全身微微颤抖!
天色越来越黑,乌云四合。
谭月华甚至希望立即发生一场暴风雨,好将小船掀翻,将自己卷入海底。
这样,只怕也比在小船上,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来得好些。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想要就此一跃而下,葬身在碧波之中。
她望着深黑色的海水,心中一阵一阵地绞痛,可是没有多久,她忽然感到了奇怪。
天上并没有星月之光,海水也是一团漆黑。但是她却看到,在极远之处,有一串亮光,在海水之上,隐隐闪动!
海水本身,当然不会发出光来,那么,这一团几点亮光,是从何而来的妮?不是船只,便是陆地,那是可以肯定之事!
谭月华一想及此,心中不禁一阵兴奋。
她抬着头,用足目力,向那一串亮光望去。
只见那一串亮光,越来越近,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谭月华已经可以看清,那一串亮光,共是七点,乃是七盏极大的“气死风灯”。
而那七盏灯,则是挂在一条船桅之上!
也就是说,谭月华的小舢舨,正向一艘船飘去,而那艘船也正向谭月华的小舢舨驶来,谭月华心中大是高兴,因为不管那船上是何等样人,总比她一人,在碧海之中飘流的好!
又过了没有多久,她看到那艘船,已经渐渐地近了,同时,也已经可以看情,在甲板之上,有一人背负双手而立。
在那七盏灯光的照映之下,谭月华一眼便感到,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
她屏住了气息,再仔细一看时,心头不禁“怦怦”乱跳! 这时候,海天之间一片沈黑,她能够望到那条船,和见到那船的甲板之上所站的那人,乃是因为那船上点着七盏大灯之故。
虽然她和那艘船,相隔已只不过里许,却是不可能发现漆黑的海面之上,另有一艘小舢舨在海上飘流的。
谭月华一见船上有人之际,本来,已经准备出声呼叫。
可是,当她一看清甲板上的那人是谁后,她却呆住了作声不得!
虽然相隔甚远,但谭月华无论如何,可以认得出来,站在甲板之上,在此缓缓踱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乎已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玉面神君东方白!
若是在几天之前,谭月华不曾收拾已经破碎的心,重又投入吕麟的怀中,此际,她见了东方白,一定会心情激动,说不定会放声大哭!
可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