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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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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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吃过“夜雨神针”的苦头,金针入体,人也难当,更何况一只鸟儿。白隼中针之后,还能冲天高飞,如果不是钢筋铁骨,那就一定是海上的妖魅。

叶灵苏抬头望天,也是呆呆发愣,乐之扬爬到她身边,仔细一瞧,接近峰顶的地方竟有一个岩洞,但为凸石遮挡,若不细看,绝难发现。

“那是一个鹰巢么?”乐之扬咋舌道,“好厉害的鸟儿。”

“那是鹰么?”叶灵苏心神恍惚,“真是快得邪乎。”

乐之扬笑道:“再快也快不过夜雨神针。”叶灵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过了半晌,黯然说道:“麻云呢?”乐之扬努了努嘴,叶灵苏跳下树来,望着鸟尸,怅然若失,过了一会儿,拔剑挖了个坑,将死鹰埋了。乐之扬望着那个小小土堆,心里也是一阵难过,麻云一死,求援的路子也断了,要想离开此岛,还得另想办法。

忽听叶灵苏说:“走吧。”她心绪极坏,说完掉头就走,乐之扬不敢触她霉头,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两人沿途拾了一些干草树枝,走到石洞附近,忽听传来人语。乐之扬心头一动,向叶灵苏打了个手势,两人潜上前去,拨开灌木,定眼一瞧,只见冲大师、明斗和席应真三足而立,正在洞前对峙,叶灵苏芳心一紧,挺身欲上,但被乐之扬扯住衣袖。

叶灵苏回头怒视,忽见乐之扬伸出食指在地上写道:“躲在暗中,用飞针招呼。”叶灵苏微微皱眉,“夜雨神针”虽是暗器,但威力甚大,自她练成以后,从来正面发针,极少背后偷袭,乐之扬计谋虽好,但却不算光明磊落。

犹豫间,忽听冲大师笑道:“席真人,你真的不肯说出墓穴入口?”两人应声一惊,均想席应真如何知道墓穴入口。

老道士沉默时许,忽而笑道:“大和尚,你为何断定我知道入口?”

“你一上此岛,就大谈风水之道。我刚才寻找入口,遍寻不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倘若释印神迷信风水,那么墓穴入口,当与风水有关,可惜我平生自信,从不迷恋外物,对于风水之学,实在知之有限。久闻席真人精通阴阳数理,和尚只好老着脸皮,来求真人指点迷津。”

乐、叶二人听到这儿,心中齐骂:“贼秃驴脸皮真厚,就算席真人知道,又为何要说给你听?”

但听席应真哈哈大笑,说道:“大和尚,你来问我,真的没有问错人吗?”

“哪里,哪里。”冲大师笑嘻嘻说道,“席真人,咱们做个交易,如果印神古墓真有秘籍奇珍,也算你一份如何?”

“笑话。”席应真冷冷说,“我若知道,自己拿了就走,又何必告诉你呢?”

冲大师笑道:“真人与我不同,你是大明帝师,统领天下道教,人间美事占尽,什么好东西都不在你的眼里。释印神的武功,你知而不取,不是不愿,而是不屑罢了。”

“奇了怪了。”席应真淡淡说道,“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又何必还要浪费唇舌?”

“不为什么?只不过,我这要求,真人非答应不可。”

席应真哈哈大笑,拍手道:“有趣,有趣,你要用武功逼我就范么?”

“不敢!”冲大师笑道,“不过席真人,你知道我为何要把《天机神工图》给你么?”

席应真道:“被迫无奈罢了,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非也,非也。”冲大师摇头说,“和尚平生行事,从不受制于人。席真人,你信不信,我能把书给你,也就能取回来。”

席应真皱眉道:“我若不信呢?”

“那好。”冲大师微微一笑,合十说道,“那么咱们四日之后见。”

席应真脸色一变,双眉陡立,乐之扬也是心头一震,回望叶灵苏,少女咬着嘴唇,俏脸微微发白。

沉默时许,席应真徐徐说道:“大和尚,你也知道‘逆阳指’的事?”

“真人赶来之前,明尊主就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了。席真人身受奇伤,如果无人施救,只有七日可活。明兄仔细算过,上一次施救是在三日之前,距离发作之日还有四天。这施救之法,天底下只有两人会用,一个远在昆仑,一个不知所踪,贫僧耐心很好,只要挨过四天,那本书自然到我手里。”

席应真冷哼一声,说道:“大和尚,你痴心妄想么?在这四日之内,我随时可以毁掉此图。”

“随真人的意。”冲大师笑了笑,目射寒光,“但那时真人驾鹤西归,没有《天机神工图》的庇护,你手下的一男一女只怕有些不妙。”

席应真沉默半晌,长叹道:“大和尚,你这么说,竟是要逼我杀你了。”

冲大师笑道:“真人宅心仁厚,若要杀我早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席应真一言不发,注视冲大师片刻,徐徐说道:“和尚,你根性猛利,智慧渊明,金刚门一脉单传,令师挑你为徒,的确没有走眼。可惜才归才,德归德,有道是‘才为德之资,德为才之帅’,若无德行,空有才华,只会作恶更甚。大和尚,你要是还有半分良知,便应该临头缩手,不要辜负令师的苦心。”

冲大师点了点头:“席真人,你我相交虽浅,但我敬你三分。可惜复国事大,有进无退,真人一味固执己见,和尚只好再等四天,四天之后,必来请教高招。”

乐之扬听到这儿,忍不住跳了出来,大声说:“贼秃驴,只要我乐之扬有一口气在,你休想损伤席道长一根汗毛。”

明斗冷笑道:“狗崽子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乐之扬反唇相讥:“我是狗崽子,你就是狗腿子,天天跟着贼秃驴,等着吃他拉的驴屎。”

明斗脸涨通红,挺身欲上,忽见冲大师转身就走,唯恐其丢下自己,恶狠狠瞪了乐之扬一眼,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叶灵苏按捺不住,大声说:“席道长,跟这些恶人客气什么,我们三人合力,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席应真面沉如水,摇头道:“进洞再说。”

三人进洞,乐之扬铺好柴草,席应真沉默半晌,忽道:“乐之扬、小姑娘,正如和尚所说,我只有四日好活,有些后事必须交代……”

乐之扬听到这儿,心里一阵翻腾,大声说:“席道长,你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一定可以想出法子。”

席应真摇头苦笑:“逆阳指发作起来,与人体气血相逆,除非让浑身气血倒流,要么休想破解。人体气血运行,本有一定次序,但要使其倒流,就好比日月逆行、天地反复一样不可思议。”

乐之扬一听,心生绝望,忽听叶灵苏沉吟道:“气血倒流也不是不行,当年‘西昆仑’梁萧,曾经创出一种‘转阴易阳术’,能够颠倒五行、逆转阴阳。”

席应真笑道:“姑娘说得是,‘转阴易阳术’正是逆阳指的根基。西昆仑一生意气用事,从来不计后果。他创出‘逆阳指’,本意是探究武学,结果传之后世,竟然成了折磨敌人的酷刑。”

乐之扬听了这话,心生希冀,忙说:“叶姑娘,你是云岛王的女、女弟子,就没有学过这个‘转阴易阳术’吗?”他一时口快,几乎说出“女儿”两字。

叶灵苏轻轻摇头:“这门心法,梁萧传给花镜圆,花镜圆又传给云霆祖师,学到一半,镜圆祖师失踪,所以云霆祖师也没有学全。后来虽设法补齐,终究不及原来的心法,修炼起来风险很大。我修为尚浅,岛王怕我走火入魔,故而没有传授给我。”

“可惜,可惜。”乐之扬恨不得捶胸顿足。席应真却坦然一笑,说道:“天意昭昭,强求不得,也许贫道注定命丧此岛。庄子丧妻,尚且击缶而歌,生生死死,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越是达观知命,乐之扬的心里越是难过,想到两年中朝夕相处的情谊,登时胸中大恸,几乎淌下泪来。

忽听席应真又说:“我活着一日,冲大师不敢来犯,我死了以后,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对付你们。好在乐之扬机灵,逼他交出了《天机神工图》。此书关系蒙元的复国大业,可以挟制于他。乐之扬,此书由你保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叶姑娘的平安。”

老道说到这儿,取出图书递给少年。叶灵苏心中有气:“这部书是我东岛之物,为何要交给这个撒谎精?他除了吹牛说谎,又有哪一样本事拿得出手?哼,再说了,他又何德何能,可以保我平安?”

正不平,忽见乐之扬呆呆站着,并不接书,席应真不悦道:“小子,呆着干什么?”乐之扬摇头说:“道长,你一日不死,我们就想一日的法子,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这本书就由你保管。”

席应真大皱眉头,说道:“小子,你向来聪明,怎么紧要关头却不识大体?”

“道长高看我了。”乐之扬微微苦笑,“我只是秦淮河边的小痞子,又识什么大体小体?我若接了书,岂不是认为你一定会死?以道长之死换我二人之生,乐之扬万万做不出来。”

席应真又气恼,又感动,连连摇头说:“你这小子,自欺欺人。”说到这儿,闭上双目,冷冷道,“罢了,你们全都出去。”

乐之扬默默退出洞外,遥望大海,想到前途艰难,心中大为烦恼。忽觉幽香入鼻,转眼看去,叶灵苏悄无声息地来到一边。她眸子清如水晶,默默看他时许,忽道:“你刚才做得对。”说完这句,俏脸微微一红,拂了拂衣袖,转身走向远处。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手里捧了许多黏土,放在地上,捏成碗碟形状。乐之扬看出她念头,振作精神,前来帮忙。两人均不说话,相对捏土为陶,做成大盘小碗、盂盆之类,而后筑起火炉,烧制陶器。

烧陶完毕,乐之扬捉来一只山羊,又向叶灵苏讨了一枚金针,拧成鱼钩,抽丝为线,钓上来两只大鱼,将羊肉剁碎,裹在鱼腹里面,经过精心烹调,做了一盆“鱼羊鲜”端入洞中。

原本鱼腥羊膻,经这一番炖煮,不但腥膻尽去,香气芳浓,入口更是鲜美出奇,因是海中之鱼,细细咀嚼,还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席应真吃得赞不绝口,忘了先前不快,笑着说道:“鱼羊二字合为‘鲜’,古人诚不欺我也。乐之扬,你做了这一道菜,可知道他的来历么?”

乐之扬笑道:“我是个草包,只管做了就吃,至于来历么,半点儿也不知道的。”

席应真说道:“北以羊为鲜,南以鱼为鲜,这两样东西,本是风马牛不相及。谁知到了春秋时期,齐国出了一个烹饪奇才,名叫易牙,是齐桓公的厨子……”

“我听说过这人!”叶灵苏娥眉轻皱,“他不是个大大的奸臣么?”

“烹饪无关忠奸。”席应真摆了摆手,“自古以来的奸臣,大许都是极聪明的人物。赵高精于律令,蔡京书法了得,秦桧是大宋的状元,文章自然也是极好的。这个易牙人品不佳,烹饪上却有天分。他用独特法门,将北羊南鱼混合起来,鱼腹藏羊,调制出了一等一的美味。齐桓公一尝之下连连称妙,从此对其信任有加。有道是‘鱼腥羊膻’,这道菜最难的地方,就是去除腥膻而又不伤羊和鱼的本味,二美兼得而又泾渭分明,是鱼是羊,一尝便知。”

乐之扬忙问:“道长看我这一道菜如何?”

“不坏,不坏。”席应真拈须笑道,“奇鲜奇美,不让古人。我只奇怪,你这小子,从哪儿学会一手好菜的?”

叶灵苏听了这话,也觉好奇,目光略略一转,偷眼看向乐之扬,却见他笑嘻嘻说道:“哪儿是学来的,全都是饿出来的呢!我老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宁可饿着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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