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馀几人道:「不错!」
吕麟已然觉出,身子被人挟了起来,一路向前地去,眼前漆黑,也不辨东西南北,也不知那些将自己制住的,是何等样人。
只是他听得了『北邙山』叁字,心中却不免暗暗一怔,因为北邙山,乃是邪派之中,数一数二人物,鬼圣盛灵的鬼宫所在处。
过了好久,吕麟只觉得眼前现出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知道天色已明,他竭力想运转真气,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得听天由命。
一直到了晚上,仍然觉出是在赶路。又听得人道:「莫要饿坏了这小子,将他的穴道解开吧!」另一人道:「放心,他在我天罗地网之中,怎能逃得出去,尽管解开好了!」
吕麟心中一喜,只觉得背上被人拍了一下,身上一轻,四肢已可活动,连忙双臂一振,但是仍然脱不出束缚,只听得又有人道:「小子别乱动,莫自讨苦吃!」吕麟心中苦笑,只得厅天由命。
吕麟心想,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几番挣扎,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由得他们,看他们将自已带往何处。
不一会,又觉得有一些乾粮,也不知从何处塞了进来,吕麟早已肚饿,便狼吞虎 地吃了,反倒稳稳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正在口渴之际,却又被人浸入了水中,喝了一个饱。如此不知何往,眼前现出灰色,知道天已亮了,眼前浓黑,便是天黑。一路算来,在路上已然走了有四天之久!
这四天来,吕麟不知自己是落到什麽人手中,也不知那些人是要将他带到什麽地方去,自从四天之前,他突然被人装进了布袋中之後,他像是已完全与世界隔绝了一样。
悠只知道,将自己挟了来走的,不止是一个人。但是,那些人之间,却又绝不交谈,以致吕麟一点线索都探听不出。
在这四天之中,吕麟只是觉出自己被那些人带着,走了不少的路。
有时侯,车声隆隆,像是在车中。有时侯,蹄声得得,又像是在马背上。
有的时候,平稳沉静,分明是在坐船,又有的时候,特别是最後的那一天,一路颠簸不已,当然是在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
吕麟别无法可想,只有听天由命。
到了第四天午夜,吕麟忽然觉得已停了下来。
同时,耳际听得『呼呼』的风声,那风声传来,极是刺耳。
如果不是在深山荒郊,绝不会有这样凄厉刺耳的风声的。
吕麟心中知道,只怕又会有什麽新的变故发生,因此也不挣扎,只是用心潜听。
只见眼前,突然又露出了一点亮光,那亮光与白天时所见那灰蒙蒙的景像,并不一样,有点黄澄澄地,看来像是火把。
可是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一点亮光,但是他仍然不能看清楚任何东西。
不一会,突然又得得几下,极是浓重的金铁撞击之声,像是一个极大的大 ,在敲击一口哑钟一样,『当当当』地,扣人心弦。
吕麟自始至终,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变故,只得静以待变。
又过了一会,耳际听得一阵『轧轧』之声,又被人提着,向前走了几步,眼前重又漆黑,又觉得阵阵寒风,袭了过来,令人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走了没有多远,突然听得一声,异乎寻常的咳嗽之声。
本来,吕麟也已然感到,四周围阴气森森,自己是可能在一个山洞之中。
身在山洞之中,有人发声,当然听起来,会令人有点异样的感觉。
但是那一下咳嗽声,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但空洞已极,而且,还夹着一股令人说不出来的恐怖意味,全身皆为之一震。
接着,吕麟便觉出为人放到了地上,贴着地的一边身子,也是冰也似凉。一阵极是轻微的脚步声过处,吕麟觉察到,自己只是一个人了。
他一想到自已只是一个人在这,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恐惧之感。
吕麟年纪虽小,但是他自小就听父母,讲过武林中英雄豪杰的故事,再加上来往天虎镖局的,也莫不是武林高手。
是以,吕麟的胆识,也是过人一等。他敢以独自提了缅刀,去追寻害死秦镖头的凶手,於此便可见一斑。连日来,他身落人手,也未曾起过恐惧之念。
但是如今,他却当真感到了害怕?
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刚才那一声如此令人心悸的咳嗽声,都是令他害怕的原因。他心中甚至在想,难道我已然死了?此际已然来到了阴司地狱?呆了片刻,他再也忍不住那股害怕之念,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吕麟破人以布袋套住,并未曾被人封住了什麽穴道。
因此,在布袋之中,他本就可以活动自如,要不然,即使有乾粮塞了进来,他也是无法取食的,只不过,在那四天之中,将他夹住的人,俱都极是有力,所以他才动弹不得而已。
此际,站了起来之後,突然感到,那只布袋,竟自动地褪了下来!
吕麟一举步,便跨出了布袋,心中不禁又是奇怪,又是高兴。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哪些人,无缘无故地将自己带到了此处,却又丢下自己走了,高兴的是,自己既然已经脱出了布袋,当然也已恢复了自由,至少可以弄清楚,这里是什麽所在了。
他竭力定了定心神,手在腰际一摸,又将那柄缅刀,掣在手中,向四面看去,只见阴风徐徐次来,如同身在冰窖之中。
四周围,却是漆也似黑,什麽东西也看不见。
吕麟大声叫唤了几下,以壮胆子,激起了阵阵回音,可知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过了一会,眼睛已然渐渐能够适应黑暗了,他也已然可以看到一点东西,他转了一转身子之後,不禁冷汗直冒,僵在当地,动弹不得。
原来他看到四周围,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高高矮矮,站在他的身边!
吕麟本来,只当在这个山洞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了,是以也心中虽然害怕,但还不致於怕到什麽程度。如今,竟然发现有那麽多的人,一声也不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他的身边,他才真的感到了害怕!
一时之间,他口中发热,手中的那柄缅刀,像是有几千斤重一样,没有法子提得起来,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
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大叫一声,『刷』地挥动缅刀,一招『横风斜雨』,缅刀先横後斜,向最近的一条人影,疾砍而出!
吕麟的这一柄缅刀,和吕腾空威震武林的那一柄紫金鬼头刀,形式一模一样,只不过略为小些,他的一手刀法,也已然得了乃父的叁四分真传,这一刀,又快又稳,一砍即中。
可是,也未见那些人有若何动作,那个人影,也不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铮』地一声响,缅刀已然砍中了那条人影。
随着那『铮』地一声,爆出了老大一串火星来。火星的光虽微,但是在那样浓黑的环境中,却也可以在利那之间,照亮物事。
吕麟就着火星所发的光亮,定睛一看,『呛 』一声,一柄缅刀,跌到了地上,双手掩面,大叫道:「爹!妈!」
身子向後退去,可是没有退出了几步,『砰』地一声,又撞在另一条人影身上,吕麟慌忙扑倒身子,双手摸索,总算将那柄缅刀,重又抓在手中,但是,他却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勇气!
原来,当他刚才,一刀砍中了那条人影,发出了『铮』地一声响,和爆出了一串火星之际,他心中的惊恐,已然一扫而空。
因为,他知道若不是一刀砍在石上,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情形。
既然是一刀砍在石上,可知那些人影,只不过是石像而已,当然没有什麽值得骇怕的。
可是,当他就着那串火星,抬头一看之际,他却看到了做梦都想不到的可怖的人面。
那人面一点也不像是石头雕出的,竟是一张真的人面。
若是说那张人面,如何恐怖,一时之间,倒也说不上来,唯其如此,才使人感到更是毛发悚然,那只是一张苍白已极,不堪想像,毫无表情,冷然,木然,到了极点的人面。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是在闹 之中,青天白日,乍遇见了,也难免使人吃上一惊,更何况吕麟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当吕麟重又将缅刀抓在手中之後,他不知应该怎麽做才好。
就在此际,突然,又听到了『嘿嘿』的冷笑之声,从四面八方袭来。那冷笑之声,不知起自何处,又向是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又像是刚才那个死人脸子,了无血色的口唇中所发!
吕麟心中震颤不已,好半晌,才迸出了叁个字来:「你……是谁?」
那空洞已极,令人恐怖莫名的『嘿嘿』的冷笑声,经吕麟一问,便突然停止,吕麟只觉得眼前突然亮了一亮。
此时,吕麟心知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之奇,就算侥幸能以脱险,只怕照实讲给人家听,人家也是不肯相信自己所言!
这时候,又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吕麟知道,除了自救以外,别无他法。因此他竭力镇定心神,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吕麟又不禁大是愕然。
原来,在他身前,五六文处,正有一团灯火,在半空中载沉载浮,缓缓飘荡。
而那灯光,其色碧绿,像是鬼火一样,更令得人生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来。
只不过,不论那团灯光,是什麽颜色,至少已然照明了周围的情形,令他可以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也定睛一看,果然身在一个硕大无朋的山洞之中,山洞四壁的岩石,经那盏碧莹莹的灯光一照,全都放出冷冷的光彩,但是,整个山洞,却是空的。
刚才,他所看到的那幢幢人影,以及将他吓得冷汗直冒,他永远也不会忘怀的那张恐怖的人面,却已然不知去向了。
吕麟首先想到,莫非刚才的一切,全是自己所生的幻觉。
但是他立即知道不是,因为那一切,对他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而绝没有任何一种幻觉,可以造成如此深刻的印象的。
吕麟勉力地定了定神,心想这山洞之中,先有人的咳嗽之声,继有人的冷笑之声,当然是有人在,不管他是谁,自己这样害怕去,岂不丢人?
想到此处,胆子又壮了许多,大声道:「这是什麽地方,你们将我弄到这来,究竟是为了什麽?快放找出去!」
他一连大叫了数声,只听得『嘿嘿嘿嘿』的冷笑之声,重又响了起来。
同时,又见那团绿阴阴的灯火,迅速地上下盘舞起来,吕麟对那团灯火,竟能浮在空中一事,本就是莫名其妙,如今一见灯火舞动,心中更是吃惊,没有多久,只听得笑声停止,一个极是空洞的声音问道:「你是吕鳞?」
声音一传来,那团灯火,舞动得更是急骤。
吕麟就着灯火,四面观看,山洞之中,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
而那讲话之声,仔细听来,却像是那团灯光所发出的一样。
灯火竟会说话,这事情未免太以荒唐了,但吕麟已经历了这样多荒诞而不可思议的事,这件事,反而显得不很出奇了。
他身子一挺,站了起来,道:「不错,我是吕麟,你是谁!」
那声音又是一阵冷笑,道:「我是谁,你不是看得到的麽!何必多问?」
吕麟细辨那声音,竟始终未能确定,是来自哪一个方向。
只是听他的口气,却又像是自称是那团灯光,吕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