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麟一声不响,按了按腰际的缅刀,便走出了镖局,毫不犹豫,便向西走去!
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弄明白那些人的来历,要追到那辆车子。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却是万万料不到吕麟小小年纪,竟会有那麽大胆的决定, 当他出了小花厅以後,自去玩耍,因此绝不在意,等吕麟走出之後,吕腾空顺手一掌,掌风过处,已然将门带上,道:「夫人,说秦镖头已然探明了那些人的真相,确是可信,但是他临死之际,连说数声『不可』,却又是什麽道理!」
西门一娘轻声一叹道:「这倒的确难以理解,但据我看来,他或是叫你不可接比生意,不可到苏州府去?」
吕腾空呆了一呆,道:「为什麽?」
西门一娘道:「若要问什麽,则 有秦镖头一个人知道, 可惜他又死了!腾空,事已至此,我非要将那木盒,打开一看不可!」
吕腾空犹豫了一下,道:「秦镖头既是追踪那齐福,而遭惨死,可知那齐福,绝不是什麽好人,」才讲到此处,西门一娘忽然问道:「你说那齐福会使华山派的『缩骨功』,其人究竟是什麽模样?」
吕腾空道:「知道他的模样,又有什麽用?华山派那麽多人,上那里去找?」
西门一娘却冷冷地道:「你怎麽啦,华山派中,会使缩骨功的,除了烈火祖师,和十二堂堂主以外,难道还有第十四个人麽?昔年点苍师尊,曾带我到华山去拜谒过烈火祖师,那十二堂堂主,也全在场,你若讲了出来,我还可以记得。」
吕腾空道:「那是什麽时侯的事!」
西门一娘道:「约莫叁十年了!」
吕腾空道:「这就不对了,那齐福总共才不过叁四十岁年纪!」
西门一娘满面狐疑之色,半晌不语,突然伸手取过那只木盒来。吕腾空道:「夫人,我们可以不要动那木盒,还是不要动的好,我曾答应齐福,原封不动,送到苏州府的!」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腾空,人家做成了圈套,你也乖乖地去钻麽?」
一面说,一面取过面前的一杯茶来,便向木盒上泼了上去。
不一会,盒上封条,被水濡湿,西门一娘轻轻一揭,便将封条,慢慢地揭了开来,她虽然脾气极是暴烈,可是却也不失细心,封条被揭开之後,全然无损,於是再拉开了木盒上搭扣,揭开盒盖来。
夫妇两人,一齐探头向盒中望去,立即抬起头来,相顾愕然!
原来盒内空空如也,什麽也没有!
化了那麽高的代价,而且还指定要天虎吕腾空亲自出马,但是要吕腾空送到的,却 是一只一无所所有的空木盒!
这件事,如果说 是开玩笑,倒的确像是在开玩笑。然而秦镖头已然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之惨,可知一定不是开玩笑的事!
西门一娘连忙将木盒盖好,又将封条照原样贴了上去,放在几上。
夫妇两人,呆了半晌,吕腾空的心中,乱到了极点,道:「夫人,我们还到不到苏州府去?」
西门一娘冷冷道:「当然要去,不去,岂不是被人小觑了我们?」
吕腾空苦笑道:「若是千里迢迢,将一只空木盒,送给了金鞭震乾坤,这事件一旦传说开去, 怕成了武林中空前未有的大笑话!」
西门一娘道:「木盒虽然是空的,但是其中一定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内,说不定韩金鞭一看,便会明白,我们 要路上小心些便是了!」
吕腾空想了一想,道:「你说得是,此去路途虽然不算太远,但是可能遇到的敌人,一定是出於想像之外,我们两人,到时必须全力应敌,麟儿年幼,还是不要带他同行的好!」
西门一娘道:「不带着他同行,说不定我们遇敌战死,不是连一句遗言都不能向他说了麽!」
吕腾空闻言一怔,他素知自己的妻子,极是自负,自己夫妻两人联手,也不知敌过多少凶恶已极的敌人,可是从来也未曾听到西门一娘未曾遇敌,便讲出这样的丧气话!
因此不由得呆了半晌,道:「夫人,你猜想之中,我们此去,可能遇到些什麽敌人?」
西门一娘沈吟半晌,道:「这也难说,多少年来,武林中平静无事,多少巨憝大恶,全部隐居不出,若是那只空盒,当真是事关重大的话,则可能都静极思动,极是难料,我们还是先猜一猜,那齐福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的好。」
吕腾空背负双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遭,又低头向秦镖头的 首看去,见他的脸色,如此可布,心中也不禁暗奇他临死之际,不知究竟看到了什麽东西。眼光一转,忽然看到秦镖头双手,紧紧握拳,右手指缝之中,似有一件东西露出来。
吕腾空连忙道:「夫人你看,秦镖头指缝之中的是什麽物事?」
西门一娘也奇道:「秦镖头为人极是伶俐,可能在他受重创之前,还抓了什麽东西在手中!」两人一起用力,将秦镖头的五指,扳了开来, 见握在他手中的,乃是小小的一幅紫缎。
两人将紫缎展开一看,分明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吕腾空奇道:「咦,那齐福和四个家丁,他们所穿的衣服,都不是紫色的啊!」
西门一娘道:「如此说来,事情更复杂了,我们住在南昌,竟不知南昌城中,已然来了奇人。腾空,事情如此扑朔迷雉,我们也不必深究了,今晚且打点一下,明天一早,便启程吧!」
吕腾空小心翼翼,捧起了那只木盒,走了出去,和西门一娘两人,一齐来到後花园的一座假山面前。
那座假山,在花园的角落处,紧推着围墙,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假山石上,也已然生满了苔藓,任何人均 当这是一座普通的假山,花园中的点缀而已。 有吕腾空和西门一娘,知道这座假山的重要。」
两人来到了假山旁,回头一看,偌大的花园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这才先後弯着腰,从一个山洞中,走了进去, 走了两丈许,已然拐了叁个弯,才能够直起身来。那假山的洞中,也是阴暗无比,略从石头的隙缝中,透进些日光来,也是昏暗之极,而且又大是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两人才一直起身来,西门一娘便『咦』地一声,道:「腾空,你这几天内,曾经到这里来过?」
吕腾空道:「没有,自从四天之前,我们一起来过一次之後,我还未曾到过。」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果然奇事接踵而至,我们却全瞒在鼓里,这地方已被人发现,而且已然有人来过了。」
吕腾空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夫人,何以见得?」
西门一娘向洞壁处一指,道:「你看,那里现在有一只手印在!我们上次来时,却未曾发现。」
吕腾空抬头一看,果然在前面,一块平平整整,但是生满苔藓的大石上,清清楚楚,有一只手印印着,有手印的地方,苔藓已然全都脱落,可见得那手印印上去的时候,用的力道甚大。
吕腾空骇然道:「果然有人来过了,我们且赶快检查一下,看看可曾少了些什麽?」
原来在这假山之中,吕腾空曾请了精细匠人,造了一个石库。
那石库之中,全都放着他历年来搜集的各种财宝。他们两人,如今来到此处,便是为了要将四件异宝,放入库中之故。
而这个宝库,除了吕腾空夫妇之外,因为吕麟的年纪太小,他们也未曾与之说起过,可以说,除了造这石库的两个西域匠人之外,已然再也没有第五个人知道,如今竟然在石库的入口处,发现了一只手印,如何令吕腾空不大为震惊?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你 顾得那些废物,可曾将这手印,看清楚了!」
西门一娘出生在豪富之家,珍珠玛瑙,从小就要来玩耍,所以对於吕腾空爱财逾命的态度,早就有些不满,但是因为她和吕腾空一直爱情甚笃,所以才由得吕腾空,但加今事出非常,却不免震出了不满之意。吕腾空听得西门一娘如此说法,连忙再细细向那手印一看,这一看,却看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原来那手印,在大拇指之旁,另外还有一个枝指,竟是生就的六个手指。
吕腾空究竟是在武林之中,闯荡了一生的人,一见便失声道:「难道是六指先生?」
西门一娘道:「 怕是他。」
吕腾空不由得怪道:「六指先生为人,虽然是喜怒不定,但是却一直隐居在武夷仙人峰上,绝少在武林中行走,前几年,他扬言要收一个弟子,才在江湖上出现,可是前後总共也只有半年工夫,因为人人皆知道他的大名,所以也没有人敢去惹他,也不曾做出什麽事来,他这人一向淡薄之极,除了好收古琴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物事动得他的心,如何会来觊觎我的宝物?」
西门一娘听吕腾空讲来讲去 是『宝物』,不由得怒道:「腾空,你当人人和你一样,均将那些废物,看得比命还重麽?六指先生既曾到此,一定已开过石库的门,还不快将石库打开看看!」
吕腾空被妻子责斥,想起自己爱财若命一事,心中也不禁有点惭意,强笑道:「夫人,就算是六指先生曾经来过此地,只怕他也未必打得开我这石库!」
吕腾空此言,倒绝不是夸口,他那石库,建造之际,吕腾空曾特命那两个西域巧匠,惮智竭力,设计一种极难的开关。
结果,那两个巧匠,并未辱命,果然为吕腾空造成了那秘密已极的开关。
那开关就在这块大石的下面,乃是七粒凸出来的石钮,上面也是生满了苔藓,不是细心寻找,根本也找不出来,而即便找到了石钮,不知道开法,也是徒然,那七枚石钮,需要同时按第一枚,第七枚,再按第二枚第六枚,和第叁枚第五枚,然後,再按第四枚,才能现出石库的通道来。
这其中,若是次序有错,按错了一枚,不但石库的通道,不会出现,而且还会有多种暗器,激射而出。
这一切,还不算难,更难的是那石钮,全都和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相连,若是一指按下去,没有数百斤的力道,根本就按不动这石钮!
所以,吕腾空每次到这石库中来巡视他毕生心力所搜集的宝物,总是和妻子西门一娘同来,绝不是因为西门一娘对那些宝藏,也大感兴味之故。
而是以吕腾空那样,武学造谐,已臻顶峰的人,也不可能同时按动两枚石钮!
因为无论武功多高,一指之力,究属有限,吕腾空一指之力,可能有七八百斤,但是要同时按动两枚石钮,却非他所能!
所以吕腾空说即使六指先生来此,也未必能够到得石库之中,实是绝对有理之事。
当下两人便一起俯下身去,真气运转,内力聚於右手中指,吕腾空按第一枚,西门一娘按第七枚,接连叁下,吕腾空伸指疾向中间一枚按出。
只听得『轧轧』连声,他们面前的那块大石,竟然自动向旁移了开去!
吕腾空拈起盘子中的那颗照夜明珠,跨了进去,石库之中,本来是漆黑无光,但是经那照夜明珠一照,便立即宝光掩映。
只见那石库不过一丈见方大小,却放了不少紫檀木雕成的长几,几上全都放着价值钜万的珍宝,吕腾空没有事的时候,可以在其中留恋几个时辰不去,而西门一娘却总是在石库之外等着他,每每要西门一娘催促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