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声一喝,史敬思、康君利、李存审、李存璋四人,也齐声呼喝,一起向前冲去,李存信冲在最前面,手起刀落,已将一个军官,砍下城头去。
康君利赶快两步,赶到了李存信的身前,叫道:“四哥真英雄!”
他们一出手,城头上登时乱了起来,只听得呐喊之声,此起彼伏,李存孝忙道:“我们跳下城去!”他身形纵起,向城头下便跳。
李存审、李存璋、史敬思三人,跟定了李存孝,但是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却已杀得远了,未曾听到。
他们四人跃下了城头,在地上一个打滚,站起身来,不见了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正在城头之上,和十个士兵大战,李存孝大叫道:“四哥!”
可是,他才叫得一声,只听得一阵急骤之极的马蹄声过处,一彪军马,已然杀到!
带头那一彪军马的将官,老于调度,才一到,便大声吆喝,令他带来的人,将李存孝等四人,团团困了起来,史敬思大声怪叫,着地滚出,刀起处,已砍翻了两个士兵,向前冲去。
只见两面,兵马如潮也似涌了过来,众士兵齐声发喊,道:“别走了李克用的十三太保!”
李存孝心中也不免发慌,他笔燕挝狠狠向前,挥了出去,只拣人马稀疏处,冲杀出去,李存审和李存璋两人,跟定了他。
他们四人,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李存孝和史敬思两人,身上已染满了血渍,那全是他们在击杀敌人时溅起来的鲜血。
李存孝一面打,一面还在回头,向城头上张望,可是这时,当他抬头向城上望去之际,却已看不到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了!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一定还在城头上,可是敌方的兵将,实在太多,已将他们两人,尽皆围住,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李存审勉力杀退了两名逼近来的将官,退到了李存孝的身边,喘着气道:“十三弟,对方人多,我们得从巷子中冲,不能让他们得了地利!”
李存孝道:“说得是!”
他一人当先,向前杀了过去,杀开了一条血路,已然奔进了一条巷子,那巷子两边,都是高墙,巷子虽也很阔,但是敌军着实太多,一起拥了过来,奔在前面的人,又不敢太过接近神勇难当的四位太保,难免踟蹰不前,只是虚张声势。
而后面的人,又向前挤压了过来,是以首尾呼喊喝叫,乱成了一团。
李存孝等四人,一进了巷子之后,前面没有了阻拦,奔得更快。
史敬思一面奔,一面大叫道:“十三太保,一齐杀进长安城来了!”
这时,近城处,乱到了极点,李存孝等四人,奔到了巷子的尽头,转进了另一条巷子,倚着墙喘气,暂时无人逼近来。
史敬思道:“我们到底杀进长安城来了!”
李存孝神情焦急,道:“四哥和十二哥,不知怎样了?”
史敬思哼地一声道:“谁叫他们不奉将令?”
他们只讲得几句话,便看到两旁巷中,人声鼎沸!李存孝忙道:“贼兵又来了,记得,擒贼先擒王,拣他们将官下手!”说话之间,两彪军马,已自左、右两边,奔杀了过来,李存孝手臂一振,笔燕挝高高举起,一声大喝,可是,他还未曾冲上去,一匹骏马,已然冲到了近前,马上的将军,手起刀落,一刀砍了下来。
那一刀的来势极猛,李存孝大叫一声,笔燕挝向上一抬,只听得“铮”地一声响,刀挝相交,火星四溅,马上那将军,也算得是一员猛将,但如何及得了李存孝的天生神力?
只听得他大叫一声,整个人已从马上,直倒了下来!
巷子本来就不是十分阔,主将一冲了上来交锋,后面的兵马,便一起勒定了,这时,一见主将才一个回合,便已倒栽下马来,后面的人马,齐声发喊!
就在他们的发喊声中,那一边,史敬思弯刀起处,也已将一个主将,自马上直搠了下来。
一时之间,那两危军马,乱了起来,李存孝立时后退道:“我们向前冲去!”
史敬思大叫道:“晋王李克用十三太保,直捣五凤楼,生擒黄巢!”
那两彪军马的人,听得这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喝声,尽皆面上变色,主将已然堕马,号令无人,立时一哄而散。他们这一散,自然在长安城内,四下奔驰,见到人就说十三太保,个个杀进城来了。
一时之间,满城皆是风声鹤唳,彷佛见到了人影,便是晋王李克用的太保。
李存孝等四人,闯进长安城来,若是要他们自己去宣扬,自然无此神速,但是借着守城的军马,将消息传了开去,却是片刻之间,满城皆知。
如今暂且搁下在长安城中,越闯越深的李存孝四人不表,却说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被城头的守军,围在城头上,一时之间,难以跃下城去。
他们两人,一面和守军动手,一面眼看着李存孝等四人,已渐渐杀得远去了,心中更是急躁,康君利一连砍翻了两个士兵,来到了李存信身边,道:“四哥,我们变得人单势孤了!”
李存信闷哼一声,康君利为人阴险奸诈,趁机挑拨道:“四哥,牧羊儿故意抛下我们,好叫我们身陷重围,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李存信面色一变,一伸手,夺过了一柄长矛来,矛缨横挥,将逼近身来的两个军官,击得向城头之下,疾倒下去,他怒道:“那我们怎么办?”
康君利冷笑道:“看这阵仗,他们进去了,也是凶多吉少,我们不如走吧!”
李存信道:“若不生擒黄巢,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康君利道:“城中兵马上万,怎擒得了黄巢,我们已中了牧羊儿的奸计,再要不走岂不是送死?”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后退,已经退到了城墙的外边,只听得城墙外人马喧腾,向下望去,许多兵马,一起抬头向上望来。
李存信心中恨极,怪吼一声,和康君利两人,身形突然翻起,向下面跳了下去!
他们两人,突然之间,从城墙上跳了下来,立时引起了一场大乱,在混乱中,他们各自抢到了一匹战马,抖起缰绳,向前直驰,转眼之间,便驰到了护城壕的跳板之上,两人也不进长安城,迳自驰过了跳板,逃回去了。
而李存孝等四人,这时且战且进,大街小巷乱窜,也根本不知身在长安城何坊何街,只见转来转去,到处全是高墙。
他们四人在墙角处略停了一停,史敬思骂道:“长安城中,怎地如同迷宫一样?”
李存审道:“长安城共有四十九坊,这些高墙里面,才是民居街道。”
李存璋道:“我们闯进去!”
李存孝皱着眉道:“里面全是民居,闯了进去,又有何用,却不知巢贼住在何处?”
他们正说着,又听得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七八匹快马,绕过了墙角,疾驰而至,李存孝一声呐喊,身子着地便滚!
他一面滚向前,一面笔燕挝向前,连连挥击而出,转眼之间,已击断了四五匹马的前腿,马上的人,一起倒栽了下来,史敬思赶向前去,一刀一个,尽皆结束,李存审,李存璋两人,也各对付一个,还有两个,自马上摔了下来,简直呆了。
第五章
李存孝一跃而起,见那两个人,虽然不是穿着军服,但是衣饰华丽,和在河中府盛会时,见到的那些高官,差不了多少,心知一定是伪朝的大官,他一伸手,提起了一个来,喝道:“黄巢在哪里?”
那官儿簌簌地发着抖,道:“圣上知道……有四股军马,闯进城来……正在五凤楼上观战。”
史敬思笑道:“好哇,黄巢也知我们擒他来了么?”
李存璋赶过来就是一脚,踢在那官儿的腹际,喝道:“五凤楼在何处!”
那官儿道:“在……在……在……”
他一连说了三个“在”字,实在因为惊吓太过,竟无法再向下说去。
李存孝见这等情形,心知再吓下去可能会将之生生吓死,是以道:“你带我们去,饶你不死!”
那官儿双手乱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李存孝却将他一把提了起来,放在马背上道:“走!”
史敬思一跃上马,和那官儿两人共骑,李存孝、存璋、存审三人,跟在后面,奔出了巷子,才奔出不久,又遇到了一队兵马,三四个人,又是一轮冲杀,他们身上,已全是血,李存璋还带了一处箭伤,可是他们却越杀越勇,不久,只见面前,好大一个广场。
在那广场之后,是一座高楼,楼上灯火辉煌,楼头上人影幢幢,楼下两排兵马,全是兵精马壮,李存孝一见,忙喝道:“停下!”
四人紧贴着墙头而立,那官儿又摔下马来,史敬思也不去理会他,四人一起抬头望去。
四人远远望去,只见楼台之上,张着一顶五色巨伞,在伞下,众多人拥着一个人,也看不清那是何人,只见他戴着天平冠。
李存审伸手一指,道:“那一定是黄巢了!”
史敬思立时道:“冲过去!”
李存孝却道:“不可,犯不着!”
史敬思摘下臂上的胎弓,递给了李存孝,李存孝就在史敬思腰际所悬箭囊之中,掣出一支箭来。
这时,只见五凤楼上,幢幢人影,似乎都在指指点点,而李存孝等四人,也听得人马喧哗之声,自两面逼了过来,显是在楼上的人,已可以看到,正有兵马在渐渐地逼近。
李存孝心知自己等四人,靠墙而立,正在阴暗角落处,对方未必发现得了自己,是以沉住了气,拈弓搭箭,用力一曳。
那铁胎弓如何硬坚,但李存孝咬牙一曳,竟曳了个满,他觑准了五凤楼头,头戴天平冠的那人,右手突然一松,只听得一下惊心动魄的弓弦响处,箭如流星,已向前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五凤楼上,登时乱了起来,人声喧腾,也听到了他们在叫些什么。
而守在五凤楼前的兵将,却发一声喊,一起向前,冲了过来。
史敬思心急,大声喝问道:“射中了没有?”
李存孝道:“不知道,我们快退!”
李存孝那一箭射出,是不是射中了五凤楼上观战的黄巢,他们当时,实在是无法知道的,因为一则距离远,二则,箭才射出,五凤楼上就乱了起来,接着,楼下的兵将,便如同潮水也似,涌了过来,而两边巷子中的蹄声,也越来越近。
他们如果不是立时退却的话,只怕三面被围,就再难夺围而出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们自然无法去深究这一箭究竟射中了也未,直到若干时日之后,他们才知道,李存孝疾射而出的那一箭,去势劲疾无匹,直射到了五凤楼,将黄巢头上的天平冠,射了下来!
那一箭,虽然未曾令黄巢毙命,但是他们六骑闯长安,目的却也达到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当下,李存孝带着史敬思,李存审,李存璋三人,一起向后退去,他们才退到了巷口,一队兵马,已经疾赶了过来。
如果是在旷野之上,对方大队人马,掩杀过来,数千铁蹄,一起踏下,只怕也难免要被马蹄,踏得成了肉酱。
但是这时,交战的地点,却是在长安城中。
长安城中,满是大街小巷,对方的兵马越是多,越是挤在巷子中,化不开来,对李存孝等四人而言,却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这时,那一队兵马赶到,史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