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上了123言情的后台,打开《受之无愧》的文档又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鼠标就要点上上头的×,顿时,容惜辞打了个激灵,赶紧朝电脑屏幕冲了过去,在文档被关上的一刻,他成功地穿进了《受之无愧》里。
但进去后,他后悔了。
睁开眼时,发觉他正立于一条空荡荡的路上,周围一片静谧森然,只在风中回转着树叶刮搔地面之音。街道右侧是平矮的民房,但这些民房好似无人居住,半点星火都未打起,而在左侧,目光远放,沿着岸堤走下去,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湖水,但此刻这湖水上泛起的银白漪澜,竟平添了几分森冷诡异的味道。抬头望天,散星无月,白云厚积,将本便暗淡的夜,显得更为暗沉。
呼吸因着这诡异的情状而变得略微不顺,容惜辞阖上了双目,眼前划过一幕画面,但又转瞬即逝,为何,这天平白让他感觉到熟悉,好似不久前,他还曾经历过。
便在他拧眉思索之刻,长路尽头传来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正快速地朝容惜辞所在之地驰来。
些微愣怔后,容惜辞从容地从路中央行到了右侧,贴着民房,看向来人。
踢踏声越来越近,撕破迷茫夜幕而来的,是一辆装扮奢华的马车,马夫在车前不停地抖着手里的缰绳,嘴里急切地呼喝着“驾驾驾”,催促着马匹快些飞奔。
马车里的人是谁,因何事而赶得那么急,容惜辞都无心关心,他淡漠地看着那马车掠过身侧,便动起了静立的步子,行了与马车相反的方向。
但这时,马车里的人忽而唤了一声:“停车。”
轻弱的两个字,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特别清晰,自然不意外地流到了容惜辞的耳眶里。脚步只是轻微的一顿,他复又迈步前行。
“小公子,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行这路,不怕么?不妨上车来,我带你一路。”比之方才两个字还清晰许多的话,随着马匹的嘶鸣声而响起。
容惜辞的身子一怔,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疑惑地转头望去,便对上了一张从车帘里探出的妖魅脸庞。
果真不愧是主角,当真去哪儿都能遇上。不错,眼前这人,正是明莲。
不过,与之先前容惜辞见过的明莲,颇有些不同,此刻的明莲脸上,多了一分年少无知,少了一分算计妖魅,瞧起来,年岁也与容惜辞相仿无几。
 
但不论是年少的明莲,还是年长的明莲,容惜辞都对他毫无好感,脚步一抬,就要转身离去。
明莲许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视他的人,他微带了些恼意,这嘴里的话都带着些许吓人的味道:“小公子,莫怪我未提醒你,今夜散星无月,乃是地狱魔鬼出动之时,是以家家户户熄灯偃火,关紧房门。而你若再沿着这条路行下去,不小心遇着了那些魔鬼,那可糟了。”
魔鬼?好奇心被这句话带了起来,容惜辞将这词放在嘴边咀嚼了几下,为何好似在哪听过:“遇着魔鬼了,会咋样。”
“自然是会死了。”听着容惜辞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明莲刻意压低了嗓音,使之在夜里听来,多了几许骇人之味。
但可惜,偏生有人不为所惑,哦了一声,容惜辞继续转身走他的路。
“你你不怕死么!”随着容惜辞的渐远,明莲忽而拔高了嗓音问道。
“干你屁事!”口头禅脱口而出,容惜辞加快了步伐,丢下了明莲朝夜幕走去。
他本便是个死人,还怕什么死,魔鬼再恐怖,也不过是个虚幻,比之不过贪婪的人类。
但当他见到魔鬼时,他却胆怯了。
下摆撩动地上尘沙发出的沙沙声,逐渐被诡异的东西拖行声所淹没,放耳去听,好似一根满是枯叶的枝桠在扫着地上的灰,但枯枝扫叶声又不及这声清脆。
随着脚步的前行,迎着惨淡的夜色,现出了两排裹着黑衣的人影,他们的脚步声低不可闻,在暗淡的夜幕中,完全看不见他们身后的阴影,若非容惜辞的内力大增,听出了他们的脚步声,只怕都要以为那些人是真正的鬼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微微低眉,便能看到他们脸上负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但容惜辞却并没有一点害怕,反倒气定神闲地打量起他们的装扮来。
他本便是鬼,又岂会怕这些扮鬼的人,他只是好奇,这些人是作甚的,为何如此让人胆寒。
一直到,那两排黑影迎着他的面,默不作声地从他左右两侧穿过,让他得以看清他们手中那发出诡异声响的东西时,他才震惊明白,为何他人如此恐惧他们的存在。
那是一串长而拖地的链条,这些链条不似普通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声,而是发出一种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定睛看去,只觉浑身发麻,不寒而栗。
因为这链条上串着的东西,是——
人眼!
是的,那是一个个似被人生生挖出的眼珠子,瞳孔大睁,凸显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在临死前恐惧的神情。那一个个眼珠上还带着被挖出时的鲜血,有许多已经干涸,但尚有几个,还在淳淳流血,眼白在地上拖曳出一道白色的线,好似一条白中带黑的白骨,在地上而行。而那些眼珠子所过之处,地上都留下了点滴血痕,新鲜的血液扑鼻而来,可见那些眼珠子有些是刚刚才取下来的。
饶是容惜辞学医出身,见过尸体万千,见过被人弄残的器官,也从未见过如此森然的眼珠。
黯然无月的星空,给地上笼上了一层黑漆的恐惧气息,轻风扬起,刮着河岸边的树木,发出宛若鬼魅怪叫的声响,在夜里回旋流转。
容惜辞的身上渗出了滴滴冷汗,他僵直着身体,看着那些人从自己的左右两侧,带着那恐怖的眼珠拖地声,没有神情地朝前方走去。
骇人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没有意识地散出,将容惜辞的身子裹在了他们阴森的强压之下,容惜辞的手攥了松,松了攥,沉沉地吐出气息,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忽而,在容惜辞左侧行过最后一个黑衣人时,他身子竟毫无意识地一颤,心脏砰砰直跳。侧头望去,发现这人竟是孤单的在队伍末尾,而他的身侧,并无同他同排的黑衣人,他便似队伍的尾巴,拖在众人的后头,显得极其突兀。
容惜辞转身回眸望去,目光一直深锁在那最后一人的身上,略有所思。那个人,为何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好似那人不应在那队伍里,他的气息与那些人完全不同。
苍茫夜色里,两排队伍缓步走向尽头。当容惜辞从深思中走出来时,他们已经消失在了无边的夜幕里,仅有地上的血痕,昭显他们曾经来过。
容惜辞转回了身体,努力平复自己因为见着他们时的压迫感,迈步继续朝前走去。无论那些人是什么鬼东西,只要不威胁自己的生命,那他便不会搭理。
但世上,总有事情会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例如现下,当他走没几步时,顿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刮过,愕然心惊地回眸,便见到方才那些黑衣人围在了他的身边。
快,说不清的快,当他反应过来时,也仅仅只能挪动半点步子,但却跑不掉了。
他的轻功极其之高,但这些人竟然能从他视线见不着的地方,忽而掠过来包抄他,当真便似鬼魂一般,落地无声。
但容惜辞知晓,他们还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他们即使轻功再高,也会有人的呼吸而体温。
而且,他们还会说话。
“白玉琴?”
森冷的声音,从一个带头之人的口中道出,那声音宛如饿了十几天的饿死鬼,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难听干涩。
但容惜辞这神经有些古怪的人,听到那人的声音后,竟是有些肚饿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舔了舔嘴巴,唔,好似还真有点饿了
但嘴上却是道:“干你屁事!”
他是鬼魂,加之自己死得多了,自然不怕这些装神弄鬼的人了,再者,即便死在他们手中,他也不会真正的死。
是以,他这底气足了许多,也是因为这般看似不怕死的表现,让众多围过来的黑衣人,有些愕然。
容惜辞戒备地盯着他们,手指不自禁地扣上了白玉琴弦,若是他们攻击自己,他必会先一步出手,要了他们的性命。这琴功最大的好处,便是出其不意,随手便能夺人性命,坏处便是不能似剑那般迅速地断人喉头,需得有个死亡的过程。因而他为了能弥补这个空缺,将平日探脉的银丝练成了武器,方便能在近距离绞断他人的喉头。
不过,银丝毕竟是软兵器,在某一方面而言,还是有些缺陷的,譬如现下,他被重重近距离的包围,软兵器便难发挥失效,不能轻易夺人性命。
容惜辞的眸凝了起来,扣指而上。身周的黑衣人虽带着面具,但他能感觉得到他们目光里的灼热与森然,宛如一个个即将张开口,将自己吞噬干净的巨兽。
时间点滴流逝,高手动招,取的是关键的一刻,先发制人的,未必能夺得好处,反倒容易露出自己的破绽。是以即便知晓对方不怀好意,容惜辞也不敢贸然动手,毕竟他现下,正处于劣势之中。
但越是这般没有动作,容惜辞越是紧张,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
一阵冷风忽而扬起,刮起了片片落叶,卷到了他们之间。
当最后一片落叶恰巧与他们的双眸连成一条直线的时候,他们终于动了。
破空之声骤然撕裂了静谧,那一片落叶悄然翩落,随之响起的,竟然是——
咚,跪地声。
咔嚓一声,容惜辞的下巴愕然地掉了下来,他睁大了眼球,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突然朝他下跪的人,好半晌,才把自己的下巴按回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双瞳越睁越大,原以为那些人是要杀自己的,却没想,竟然跪倒在地,对着自己呃,的白玉琴虔诚叩首,喃喃着道:“天降福佑,救赎我等。”
容惜辞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白玉琴,这白玉琴是温御修送予他的,说是在一家卖乐器的店面里买到手的,似乎天下间除却皇宫之外,算是唯一的一把了。但是,这白玉琴他拿到手后瞧了许久,都未发觉这琴有何特别之处,且这琴上没有一点雕饰与花纹,极其普通,这些人怎地会对着一个白玉琴叩首。
容惜辞双目微抬,一脸迷茫。他似乎是穿入这文中的身外客,与这些人毫无瓜葛罢,即便这白玉琴是这文里之物,但一来,看方才明莲的模样便知,此时离温御修登场的故事还早了几年,二来,这琴是后头才制出的,怎么也不可能会与现下的这些人有关系。
容惜辞瞪大了双眼,吞沫了几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与这琴,有何干系。”
“白玉琴乃是我们组织的圣物,见之如见天颜,主子言道只要有一日,持有这琴之人到来,我们便可得到救赎。恩人,请救我们一救!”
话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方才这几个森然似鬼的人,忽而变回了普通人,带上了生气,他们的头转了过来,竟齐齐对着容惜辞叩首,祈求他救他们。
容惜辞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目光扫了一圈那些人,发现各个都是身子打颤,声音激动。不,不对,有个人却是异常平静,虽然他也跪了下来,但是他声音沉稳,呼吸平顺,没有一点激动之色,好似对一切都已经看淡了一般。
而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