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耳边响起撒娇的声音,将陈禹拉回现实,“哥哥,哥哥!”
陈禹转头,望着这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孔,望着刘小悠天真无邪的眼眸,脑海里浮起她忧伤的眼神,一时之间,整颗心就像被毒蛇紧紧咬住不放,毒液在不断地渗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岚,我的岚,你是不是在怪我?
“哎呀,哥哥,你怎么都不理人啊!”刘小悠赌气地用力甩掉陈禹的手。
这才恍然觉悟,眼前这个人不是岚,不是那个有忧伤眼神的女子,是这个充满活力,全身上下都散发倔强和个性的刘小悠,不知为何,心好痛,痛得他没有能力没有经历去面对。
抬起头,想要望一望远方的路。但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栋熟悉到早就刻入骨髓的阁楼,下意识地望向那窗台,整个人顿时震惊得无法说话。
那栋楼写着,‘梦中楼’。
一身绿衣,她倚着窗台,望着远方的竹林。
微风拂过,耳鬓的细碎发丝凌乱地随风扬起,她不管不顾,只是凝神紧锁眉头地望着远方,但对陈禹这么强烈的目光却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岚……”下意识地,陈禹喃喃自语,想要唤她,想要她转过头看自己。
只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却在下一刻变了。
一个同样穿着绿衣,同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只是她并不是倚着窗台,她慵懒地躺在矮榻上,同样望着那片竹林发呆,但陈禹却能看出她并不是因为喜欢竹子而在看,相反,她似乎有点讨厌。
她的眼神很清澈,却与岚一点也不一样。
陈禹愣愣地看着她,忽然之间想起她的名字,却又在一瞬间忘了她是谁。
这时,耳畔响起一个冷漠清冷的声音,“公子,请尽量不要一直盯着那栋楼看。”
“什么?”陈禹转头,只见眼前是一个戴着橙色面具,身着橙色衣裳的男子。
又是一个会说人话的面具男?
那男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那栋楼叫影像楼,若人长期盯着看会出现幻觉,若没有及时醒过来会有性命之忧。刚才公子看的时间有点久了。”
陈禹又看向那里,发现不过是一栋普通不过的阁楼,上面写着大大的‘影像楼’三个字,哪里有梦中楼三个字,而那所谓的窗台根本没有人。
再低头一看,不禁唏嘘不已。
这是竹子搭成的桥路。
只有宽一米左右的路,路的两旁甚至都没有护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立即掉下去,而下面,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自己的右脚正要向前跨出,而前面,便是万丈深渊。
后退一步,站回路的中央。
那橙衣男子见状,点头,转身,走在前面,“请公子继续跟我来。”
陈禹点头,跟在身后,猛然想起少了一个人,顿住脚步,慌张地望向四周,寻找着那只小豹子的身影。
“等等!”陈禹果断地命令。(当皇帝习惯命令人了。)
橙衣男子停下脚步,转头,陈禹的命令口吻让他的声音透着不悦和不耐,“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小豹子呢?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她怎么不见了?”陈禹焦急地问。
难道他也出现幻觉,掉下去了?
不等橙衣男子回答,陈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冲向路的旁边,用尽力气,大声地喊,“小悠,小悠,刘小悠!”
兴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慌张到忘了自己这样猛然冲到路旁,很容易一个控制不好就掉下去,也忘了自己可以用内力喊,而不是这样用着全身力气,喊得嘶声裂肺,喊得连那铁石心肠都疼了。
陈禹一直一直地喊,喊得喉咙都没有声音了,沙哑了。
那竹子铺成的路也因为他的激动而摇晃起来。
“小悠,你回答我啊!你应我一声啊!”喊到最后,陈禹的声音只剩一点点,只有自己听得到,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喊,他以为,只要这样一直喊下去,那只倔强又霸道的小豹子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这个时候,陈禹已经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他只知道,如果小豹子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如果小豹子已经掉入这个深渊,那么,他会下去陪她。
她现在是那么需要人照顾,那么需要人陪,陈禹怎么忍心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独自在下面?
小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这就下去陪你。
抬起脚,就要跳下,右手去被拉扯住,清冷没有感情的话语传来,“公子,你那个朋友已经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还不走吗?”
陈禹转过头,愣了愣,看着这个橙衣男子,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橙衣男子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将陈禹拉回路中,然后微微侧开身子,声音依旧清冷,“公子,请!”
“你,你是说小豹子没事?”陈禹不确定地问。
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这么害怕,用这样缺少信心的语气说话。
“是!”橙衣男子见陈禹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点头答道之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陈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喜是悲亦或是愤怒?
但他也不想去探究,此刻,他只想确定那只小豹子真的没有事,只想她安安全全地站在自己面前,真真实实地让自己看到。
☆、第七十八章
再次走的时候,因为心中焦急,有所寄托,陈禹甚至都没有发现,刚才令自己出现幻觉的那栋竹楼,竟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而竹楼上,这一次,的的确确有一个人,倚着窗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即将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又出现另一个条路,同样是用竹子搭造的,不过路却宽了两三米,路的旁边立着一个石碑,上面用草书篆刻着两个大字,‘暗路’,下面竖刻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最下面有一个用很小的字刻的落款,但陈禹心中焦急,根本没有去注意。
好不容易将这条漫长的,像走在天上的路走完,眼前终于出现一座高大雄伟又威严的大殿,陈禹抬头望了一眼,‘祭天阁’。
走到这里时,橙衣男子停了下来,“公子,请自行进去,这里是卡卡啦族祭天重地,我等族外人士不得入内。”说完,就退至一旁。
陈禹点点头,正要往里走,忽然停止脚步,转头,望向他,只见他身上同样有着那个红衣男子所带给自己的异样感觉,但他的眼睛却是黑色的。
“外族人士不能入内?那我怎么可以进去?”
橙衣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陈禹会问这个问题,当即便回道,“因为公子有可能是卡卡啦族的尊者。”
“尊者?”陈禹惊讶,但随即想到更重要的问题,一股脑地问,“那刘小悠呢?她现在在哪里?她也进去了吗?她也是卡卡啦族的尊者吗?”
“你是不是卡卡啦族的尊者还不一定。至于刘小悠,她并没有卡卡啦族的血统,所以不能进去。不过,”顿了顿,橙衣男子睨一眼陈禹,“若是族长邀请,她便可以进去。”
族长?
谁是族长?为什么族长要邀请小豹子?族长又是怎么认识小豹子的?
陈禹还有诸多疑问,但见橙衣男子已经不打算说的模样,再加上自己也继续地想要见到小豹子,证明她是安全的,也就没有再多问,抬脚向内走去。
殿内气势辉煌,与凌云国的太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想到那群奇怪的野人也有祭天这样的意识,而且看起来相当重视。
整个大殿的气氛非常严肃。
自陈禹踏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无一例外都是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陈禹的所有都看破一般,又仿佛是考证他是否具备成为尊者的资格。
陈禹厌恶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幽蓝眸子淡淡扫过,但眼神内的犀利以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却也足够让这些一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老人为之一惧,为之一震了。
果然,那群穿着奇怪,头发发白的老人在与陈禹对视之后,眼神都不自觉地转变为畏惧与尊敬,不敢再如一开始那般肆无忌惮地放肆,甚至有些还挪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蓝眸自左往右扫过众人,在那群分立两旁的老头中间,站着一个红衣男子,他带着月牙面具似是看着陈禹,又似是看着陈禹身后的什么似地。
冷冷扫过他,继续向右看,在那群老头的尽头总算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眼前顿时一亮,只是她却一脸迷茫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急忙上前想要确定,步伐还未迈出,上头的人却开口了,“众位长老,这位是凌云国昔日的皇帝,陈禹,他便是此次要接受求证,是否为我卡卡啦族尊者的人。”
陈禹停下脚步,不是因为红衣男子的话,不是因为他的讽刺或者不敬,而是因为他无法向前。
在自己和小豹子几步之遥之间,似乎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阻止自己靠近他的东西,陈禹皱着眉头望了望眼前的人,霍然间明白,小豹子的周围被下了阵法,自己看到的很可能不过是一个影子,也有可能是她的真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看不见自己,更加听不见自己和这群人的谈话。
除非自己能找到阵法的入口,再从阵法的布局上研究破解之法,否则基本无望破解它。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可能给自己机会和时间寻找入口。
陈禹转身,直视红衣男子,不悦地挑挑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卡卡啦族最高级的秘密若是外泄,那只能杀了知道的人。她不是卡卡啦族人,这样是在保护她。”幻洛丝毫不畏惧陈禹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答道。
“保护她?”陈禹冷笑,幻洛的姿态和语气让他不悦,“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会保护她?”
幻洛微微勾起唇角,并没有回答陈禹的话,但淡蓝眸子一闪而过的是不屑一顾。
“各位长老,若没有其他问题,可以进行验证了。”幻洛直接无视陈禹隐忍的怒火和敌视,转头对分立两边的老头们颇有威严地说道。
各位长老互视一眼,点点头,其中一个年级最长的站了出来,对陈禹稍稍弯腰,然后绕着他转圈,口中还不断地念念有词着,随之另外那些老头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口中也跟着念着那些听不懂的咒语。
以皇帝之尊,第一次被人这样像耍猴一样地围着,还念着奇怪的语言,陈禹怒极反笑,干脆双手抱胸,冷眼看着这一切。
耳畔,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陈禹,想不想知道武岚的尸体在哪里?”
陈禹浑身一颤,瞠目结舌地将视线转至声音来源者,那个同样闭着眼睛专心念念有词的红衣男子。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他能够读懂自己心中所想?为何他竟然还知道自己心中一直以来解不开的结?
武岚被丛雾楼派出的人杀死,而当自己得到消息赶到之时,面对的,唯有她冷冰冰的,毫无知觉的尸体。
陈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抱着她的尸体不言不语不动,不吃不喝不睡一天一夜之后,在她的房间找到一封信,一封写给“禹,亲启”的信。
信中写着:
禹:
遇见你,是岚此生最大的收获和美丽。
君曾言,相知相守,一生一世。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