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落魄的出来。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这一封书信都没留给自己。
潜意识里,她一直是这样认为,就算真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也会知会自己一声的。
张嫣,她闭了眼,你空间在想什么?所有的话都已经在那一日说尽,你还需要如何特意告别?
她站在大街之上,心魂失守,看着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看起来那么生气,刀子的心时,却觉得,像是冰雪慢慢落下来,有些冷。
“阿翁,我想要吃桂花糕。”
小孩子清脆而撒娇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忽然响起。
她茫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五六交的孩子拉着父亲的手,经过她的身边。
他转身向着父亲,仰着脸笑,再一次重复道,“阿翁,桂花糕。”
“好。”父亲大笑着,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肩上,“阿翁待会就给你去买,嗯,还要买你娘最爱吃的粟糕,咱们回去一同吃。”
“哦。给娘买粟糕去了。”
她的眼泪刷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不过是再家常不过的短短话语,却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哀伤。
她把她的家给丢掉了。
从此以后,哪怕她再找到一个家,那是不是她最初的那个家了。她曾经从阿翁,阿娘,吕后以及刘盈身上汲取到的安全以及温暖,从此以后,再不可得。
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刘盈,是真的离开她了。
她与刘盈之间,十年的纠葛啊,爱恨悲喜一起掠过心头,她还没有想清楚,她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就已经离开了。
从今以后,刘盈与张嫣,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当这个认知真真切切的浮上心头的时候,张嫣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失声。
长街转角处声熟悉的轻叹,青年男子走出来,停在她的面前,“你总是这么嘴硬心软么?”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喑哑。
张嫣晕身一颤,不敢抬头,只看到男子的玄色衣裳上绣着朱线云纹的下摆。
他咳了一声,继续又道,“我本已经打算回长安了,可是阿嫣,我发现自己忘了带一样东西。”
眼泪的落下来,她抬头,撞进那片漆黑而温暖的目光里。玄裳,朱履,有着一双漂亮的凤眸,以及平和的神情。
“持己?”她迟疑的问,几疑是梦。
“是。”
眼泪还在杏核眼眶中打转,张嫣却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本是以为自己经验了,却发现光明依旧没有抛弃自己而去,柳暗花明,峰头骤转,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根本不
想掩饰自己,打断刘盈还想继续说着的话,一把扑进盈的怀中,不管不顾。
刘盈凤眸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后退了一步,抵住了因为她扑过来而产生的冲劲,将怀中温香软玉抱满,忍不住唇角弯起弧度,“好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寒碜
————跟我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沿着长街奔跑,在云中人惊讶的注视中穿过了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进了管家的大门,穿过陈道,中堂,抄手长廊,最后推开门,进入张嫣的寝居。
紫色色帷低垂,长毛地毯铺出一方温暖的空间,窗下的小小书案上,圆肚花瓶中插着新鲜的花朵,吐露荟萃。莲花帽子之下软榻厚实雅致。这小小的寝居由她一手布置,素雅
清新,有着她独有的淡淡幽香。而今,这方天地里悍然闯入了另一道属于男子的气息。刘盈拥着她,倒在了厚实的锦榻之上。不知不觉间,张嫣的一头青丝落下来。刘盈吻在阿嫣
的眉,眼,颈项,胸膛,大片大片莹泽如玉的肌肤祼露温暖而散发着惊人的热力。
“持己。”
张嫣在迷乱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肌肤泛出一种粉红的色泽,杏核眼眸焕发出喜悦的光彩。她一声声的呼唤着那个名字,情动而带着糜软的语调,让刘盈几乎疯狂,紧紧的
扣着她的腰,在张嫣哭泣的呢喃声中,与她十指紧扣,发根发根交缠,情到深处,似乎有一种感觉,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某一天因为什么原因,被分成两半。而今再度合在
一起,才构成了完满。
当一切激情结束之后,二人喘息相对,俱都不能置信,刚才爆发出来的汹涌激情。
当理智渐渐回到了心头,张嫣复又,他们之前尚存的纷争。尴尬的别过脸去,想要起身。却被刘盈狠狠搅住腰,望着她的眼眸,“阿嫣,你又想走么?”
她窘迫至极,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哀求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锦衾早已经被扔到了一旁。如今她浑身不着寸缕,因着刚刚结束的激情,修长的双腿还维持着
被分开的姿势,刘盈覆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合拢。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样尴尬的姿势下和他谈话。
刘盈敏锐的察觉她的僵硬与羞赧,眯了眯眼睛,笑声琅琅,“不放。今日你不告诉我一个答案,我就不放开你。”
亲眼所见不会说谎。当你以为我已经回返长安的时候,在长街之上的伤心落泪,不是假装的。既然如此,你心中实非对我无情。又为何宁愿骄傲的坚持一个人孤独的流落在外
,也不肯和我一起回长安?
他想起当日里,自己以为息终究不能找回阿嫣了,那时候的绝望,如今想起来,心情还是晦涩的。不愿意让阿嫣察觉,将脸覆在她的肩头。
张嫣便感觉到肌肤上一点的濡湿灼热,心中微微酸痛,就呈现出些许莫可奈何来,柔声道,“持己,你放开我。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复。”
一九六章故赵
零陵香香气谧,最能让人心神平静,张嫣加了一把炭,唇角露出微带苦涩的笑意。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日看书一败涂地丢枪卸甲之后,虽然刘盈当时放过了她,事实上,转身便让管升带着自己的物品,驻入了管家。而她竟是无法开口拒绝——汉承
先秦民风,虽然算是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还是要讲究一定的大妨的,女子的寝房是最私密的地方,当日里她当着管家所有下人的面让刘盈牵着手登堂入室,便几乎是向天下人昭告
他们的关系,如今又怎么开口请他出去?
那一日,在她的床榻之上,刘盈亲吻她的指尖,道,“如今长安尚算安稳,但是朕终究不能长久在外面。阿嫣,你有七窍玲珑心思,朕猜不来。你想要朕做功什么?直接说
吧。只要可以,朕一定为你做到。”她苦笑了一下。
自己想要些什么,又岂是一句半句能说的清的?纵然说出来,他又真的能做到么?
世界上的伴侣本就如此,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小娘子,”青葵捧着茶具进来,“孟大侠回来了,在外求见。”
“哦?”张嫣精神一振,“请他到外院庑房,我立刻过去。”
“大娘子,”孟观拱手道,“如今日子过的可好?”
张嫣啐了一口,面上微微泛红,“我还没有跟你计较你当日骗我的事情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孟观忍不住笑起来,哦你是说我那天转告的话那天我可当真是在城门口处遇到那人了话也的确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可不算骗。”
至于,后来的事情,他眨了眨眼睛,可就不要我的计较之中了。
“对了,你要我查的那人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
张嫣面色也严肃起来,“怎么说?”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果访的线索法子。但那一天我忽然撞见一个跟他们形容的很相似的手上长着胎记的男人,于是跟着他几天,果然他姓王,而且行踪奇怪。”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孟观忽然笑的有点奇怪,“也许你不相信,是在云中集市上。”
“后来,我跟着他辗转到了城东一座宅子,里头的人交待了他一些事情,便让他出来了。我估摸着,那人便是当日算计你的主谋。”
张嫣沉吟了一下,“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一趟,见一见这位幕后的先生。”
当日沙南城门巷的那件事,已经成了张嫣心头的一根刺,她无法容忍有这样一个未知的势力在暗地里监视着她,并且算计着自己,无沦她是否决定与刘盈合好,她都必须
弄清楚这件事。
小院明松暗紧,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不用刘盈铁青着脸色吩咐,沈莫自己就加紧了守护,许欢此时还在思过,若皇后娘娘再出差错,只怕他这个中郎副将,也就只提头
回来见陛下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张嫣淡漠微笑,“你主子没有说过不许我出门吧?”
“这……”沈莫一时无言。
“今日这门,我是一定要出去的。”张嫣微笑,“——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你尽可以遣人跟在后头,这一次,我不会弄什么花样的。”
她踩着杌子登了车,御人一甩马鞭,马车穿过街道,向东城驰去,在一座高门大宅前停下。
宅中门子见了名刺,恭敬揖道,“孟娘子,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入内。”
“请娘子入堂等候,家主人稍后就到。”
张嫣点了点头,坐入了堂上坐榻,接过一旁绿衣侍女奉上的黑陶茶盏,掀开托盖,盏中茶汤碧绿,清香逼人,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堂上陈设。家具具用杉木漆髹,古朴而厚
重,虽不及宫廷用度华丽,却也都是大家气象——想来主人不是一般人家。
头戴武冠,虬髯大胡的中年男子从堂后匆匆步出,大笑拜道,“不知翁主前来,有失远迎。”
呃。
张嫣手中的茶盏歪了一歪。
自十年前随父押解入长安,不闻翁主此称,已经久矣。骤然听到这个离她已经很远的称呼,不由愕然,“恕我惶恐,不知先生是……”
“翁主记不得老夫了么?”来人呵呵大笑,抚过胸前一把长长的胡须,“也是正常。翁主离开赵地的时候不过六岁,据如今已经有十年了。”声音已经带了些微慨然,正色
道,“老夫孟舒。”
“呀。”
张嫣愈发瞪大了眼睛。
她是知道孟舒这个人的。
她的先祖父故赵景王张耳旧与陈余同为魏之名士,素有能够招来千里之外的宾客的美名,秦末天下大乱,先祖父先从陈涉,审时度势,北略赵地,后转投汉军,以功封赵王
。最鼎盛的时候,门下有宾客济济将近千人。
汉五年,张耳病逝,谥为赵景王。其子张敖继位,就是她的阿翁。四年后,先帝得知赵相贯高谋反,大怒,命有司从速逮捕阿翁及谋逆众人。消息传到赵国,之前预闻此事
的十余人皆争自刭,唯以不愿让阿翁蒙些不白之冤故,于是车胶致追随阿翁去长安。
贯高与狱史对质的时候,只是道,“是我们这些人做的,赵王实在是不知道。”狱吏刑罚数千次,贯高终究没有翻供。
后来,先帝命中大夫泄公问案,问贯高,“张王果真有计谋么?”
贯高道,“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如今我的三族都要亡了,难道会以张王换我的亲人么?只是张王实在不曾反。”泄公以此回报先帝,先帝于是赦免了阿翁。又因为
赞赏贯高为人重诺,让泄公告诉贯高此事。
泄公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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