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就是从这小屋的烟囱里冒出来的,晓月要上前刚想敲个门,却听到“嘎吱”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和尚端着个木盆正准备走出来,一眼看到索罗定和晓月,愣了。
索罗定瞧见一颗光头就撇嘴——又是个秃的。
晓月端详了一下那和尚,大概二十多岁吧,面皮白净斯斯文文,不明白他为什么独自住在深山里。
“晓月施主?”小和尚看到晓月后,叫了一声。
“你认识我?”
“晓月施主,我是明净呀。”小和尚欢喜,“你经常来庙里求顺考符的,我记得你!”
“哦……”晓月虽然没想起是否见过这小和尚,但听他说话应该是子午庙的,那正好问问他。
“小师父……”晓月刚开口,索罗定先插嘴,“进去再说,下雨了。”
明净赶紧往里边让两人,“二位施主请进。”
进了屋子四外观看,就见普通房舍一间,陈设简单,布置得和禅堂接近。
索罗定没坐,就站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之后站在窗边往山上看。
晓月接了明净递上来的茶,明净没等两人问就开口了,“晓月施主,是否上山去求顺考符了?”
“是啊。”晓月立刻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子午庙会变成这样?”
小和尚叹口气,“恶灵作祟,阴魂不散……”
晓月一愣,索罗定也回头看他,“恶灵?”
“两位有所不知。”明净坐在桌边,低声诉说,“几个月前,我们经常半夜在庙内看到个白色身影,是个穿白衣的女人。当时庙里人心惶惶,方丈呵斥我们,他说,佛门重地怎么会有鬼魅,叫我们不要胡思乱想。”
晓月认真听,也不解——庙里还闹鬼?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和方丈半夜经过院子,正撞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吓得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明净说起当晚之事依然心有余悸。
“第二天,方丈派人送了一封信去给白施主……”
“哪个白施主?”晓月追问。
“就是晓风书院的白晓风、白施主。”
晓月惊讶,“我哥?”
明净看了看晓月,似乎欲言又止。
“然后呢?”晓月问,“方丈为什么会疯?”
明净迟疑了一下,“那日,白施主来了趟庙里,与方丈在房间里谈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白施主一走,当天夜里,方丈就突然疯癫了。”
“什么?”晓月张大了嘴,“方丈和我大哥说了什么,就疯了?”
“这我不知道,也未必与白施主有关吧,我觉得可能被那白衣女鬼迷了。”明净道,“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庙里就再没见过白衣女子了。但是方丈疯得太厉害了,他见人就打,吃肉喝酒,烧庙门砸佛像……我那些师兄弟大多都跑了,没多久庙也散了。我没办法在山上住,但是又放心不下方丈,所以在这里住着,每日去看看他还好不好。”
晓月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和尚还听有些良心,但是心里头却是满满的困惑——大哥和这事有关?可为什么她昨天跟白晓风提起要来子午庙求顺考符的事,他却什么都没说,显然还不知道子午庙发生的事。
晓月心中着急,就问小和尚有没有伞,小和尚找出了一把破伞,晓月打起伞,拉着索罗定就跑下山了。
索罗定也懒得打伞,回去洗个澡就得了,不过晓月着急忙慌跑着下山,挺好看一条裙子,裙摆上又是水又是泥,看得他直皱眉。
“你慢点走,小心滚下山……”
索罗定话刚出口,果真就见晓月一个趔趄脚底下一滑。
“哇!”索罗定赶紧上去一把揽住,晓月吓得伞都掉了。索罗定拿袖子给她挡雨,皱眉,“你急什么。”
晓月撑着索罗定的袖子挡住头,“回去问问大哥跟方丈说了什么啊!”
索罗定干笑了一声,抓住她手举过头顶让她自己先挡住脑门,边走上前几步捡起伞来给她挡住雨水。
晓月仰着脸看索罗定,觉得他似乎是有话要说。
索罗定看了看身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之回过神来之后,将伞塞到了晓月手里,先背她下山。
俊俊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地,也回头看一眼。
等到了山下,踏上回程的田间小道,晓月撑着伞趴在索罗定肩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索罗定往前走,不紧不慢,“刚才让你吃一口狗肉你又不吃。”
晓月拽他头发。
索罗定呲了呲牙,也不知道是被拽疼了还是忍笑,顺便补充了一句,“那狗肉可好味道!”
晓月瞪他,“你还想着吃,我最讨厌人家吃狗肉!以后不准吃。”
索罗定干笑点头,“是啦是啦。”
“然后呢,说正经事!”晓月追问。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啊。”索罗定理直气壮,“那狗肉超好吃!”
晓月眯着眼睛瞧着他。
索罗定将她放下来,伸手戳她左半边脑门,“笨。”
晓月揉着脑门看索罗定,似乎不解。
“你也会说他疯,疯子能有那么好手艺把一锅子狗肉煮那么香?”索罗定撇嘴,“还记得往锅里加一把香葱,疯和尚?疯厨子还差不多。”
晓月捂着脑门发呆,良久,问,“你觉得大和尚装疯啊?为什么装疯还要破戒?”
“其实刚才山上还有其他人。”索罗定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难得收起来了些。
“谁?”晓月皱眉,“小和尚提起白衣女鬼,这么巧么?陷害我大哥的也是白衣女鬼,这次又跟我大哥有关……会不会两件事有联系?”
“先回书院去。”索罗定摆了摆手,“晚上我再过来看看。”
“我也来!”晓月精神了。
“你来干嘛?”索罗定咧嘴,“姑娘家大半夜跟个男人上山?”
“大白天上山和大半夜上山有区别么?!”晓月不甘示弱。
“呃……”索罗定仰起脸想。
“再说事关我大哥名誉和安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他!”晓月一把抓着索罗定的袖子拽回书院,“正好,我有件新的黑裙子,都没有机会穿!”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这姑娘什么都不在乎,就在意裙子是不是好看……
☆、【子谦手稿NO19】
回到书院,晓月跑去找她哥,但是白晓风被皇上召进宫去了,据说是皇后得着几本佛经,整个皇城估摸着只有白晓风能读懂,所以皇后请他进宫帮着讲译经文,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晓月找不到哥哥着急,又跑回来找索罗定,就见院子里……索罗定和程子谦正说话呢。
晓月跑到跟前,听到两人是在说净远方丈的事。
“那和尚来路清白?”索罗定抱着胳膊问。
“的确是得道高僧。”子谦仰着头似乎回忆,“邪门啊,前不久还好好的。”
“你认识?”
“当然了,皇城里九成的人我都认识。”
子谦说完,不出意外的,索罗定嘴角又开始抽,“你他娘的脑子有问题!”
子谦白了他一眼,不过貌似也被说习惯了,“净远那和尚心肠挺好的,子午庙平日香火也很旺……”
“等一下。”索罗定打断他,“你确定子午庙香火旺?”
“是啊。”
没等子谦开口,晓月跑进来答应,“除了上香的人,还有不少找方丈问禅求帮忙的呢。”
“那就怪了。”索罗定好奇,“以皇城里人八卦的程度,没理由这么大件事,这么久了还没传开!”
“这倒是!”子谦觉得很有道理,“和尚吃肉砸庙门这种事铁定引人关注,更何况还是净远和尚这么得民心的一个高僧。”
“他很得民心?”索罗定到了桌边坐下,打开茶壶盖看里边有没有茶水。
“是啊。”程子虔点了个头之后,“咻”一声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拿着一本册子“咻”一声跑回来,“净远和尚原先是官员,勤廉爱民,办事得力,也算前途无量。不过后来突逢大难,貌似是回乡探亲的时候遇到山洪,以至于爱妻和幼子罹难。从此之后他遁入空门做了和尚,性格有转变,和和气气十分豁达。他热心帮人,子午庙收留了不少走投无路的人,总之老和尚这几十年来所做的好事不胜枚举,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十分喜爱他。
晓月在一旁一个劲点头。
索罗定想了想,突然一脸了然的神情,不轻不重地“哈”了一声。
晓月和程子虔一起望向他——哈什么?
索罗定架着腿摸着下巴流氓样十足,“这事情到现在还没传出来的理由就一个。”
晓月和程子虔对视了一眼,都乖乖到桌边坐下,看他又有什么高见。
“就是子午庙的劫难刚刚发生不超过三天!”索罗定一挑眉,“这几天白晓风的事情把什么风头都盖过去了,所以没传出来。”
“可是山腰那和尚说发生了有一阵子了啊。”晓月不解。
“我也觉得不可能发生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没人传。”程子谦点点头,“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和尚撒谎。”
晓月托着下巴,“他为什么要撒谎啊……”
“那个小和尚虽然是个光头但是不见得真是和尚。”索罗定开口。
晓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能看出来。”索罗定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怎么个明显法?”晓月歪个头,表示不明白。
“啧。”索罗定似乎觉得解释起来有些费劲,别扭了半天,开口,“就是……和尚看人和一般人看人不一样,知不知道?特别是看女人。”
晓月继续不明白,“怎么个不一样?”
索罗定摸了摸鼻子,似乎很难开口。
晓月见他不说就更好奇,“有什么问题?”
“唉,晓月姑娘。”程子谦托着下巴笑眯眯帮着索罗定解围,“一般男人看女人和和尚看女人当然不一样了,正常男人看到美女无论如何都会有点反应。和尚六根清净,看女人应该没什么反应,看到很漂亮的女人也不会脸红心跳……当然了,就算六根不怎么清净,也多少会有些避忌。”
晓月眨眨眼,“那究竟是怎么样?”
索罗定望天,“你平时挺机灵的啊,怎么突然呆了?那和尚看着你的时候满眼都是——哇,美女啊!你说他是不是和尚?”
晓月托着下巴像是挺开心,自言自语,“哦?美女啊……”
索罗定瞧她这么受落,也有些好笑,“可不是美女么。”说完,站起来说找点吃的去,吃完了晚上好上山瞧瞧那帮秃子究竟搞什么鬼,一溜烟就没影了。
等索罗定走了,程子谦就看到晓月托着脸眯着眼,笑得跟院子里的花儿有一拼。
“唉,姑娘。”子谦拿笔杆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矜持啊矜持!”
晓月总算是回神了,正襟危坐顺便咳嗽了一声,左右看看才发现索罗定不在了,皱眉,“人呢?”
“吃饭去了吧。”
晓月皱眉头,一不留神又让他跑了,“还没说明白呢,那和尚有问题,那是什么人?干嘛假扮和尚还骗我们。”
“嗯,老索的顾虑我大概能猜到。”程子谦道,“他看人很准,尤其坏人好人,基本他觉得那和尚有问题,就一定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