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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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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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揉起额角,无奈地笑了笑,侧头去看皇后。她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像泥塑的人儿一样。见他看过来,她拿出主母的架势,以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陛下,后宫里人太少了,该填充了。这十位女孩都是宫里拔尖的人物,容貌性情没得挑,我跟她们谈过,都很满意,陛下且看一看。”
  
  天启咬咬嘴唇,把头扭过来,一眼扫过去,笑道:“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张嫣微怔。天启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都把头抬起来,让朕瞧一瞧,这一回有没有让朕心仪的人物?”
  
  宫女羞羞答答抬头。
  
  天启跟当年的客氏一样,一个一个检阅,清秀柔和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走过谁跟前,谁就红了脸。走到中间时,他站住了,冲那个最不起眼的女孩说:“你叫什么?”
  
  女孩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停留激动,福了福身,平静地答道:“奴婢李雨灵。”
  
  “哪个雨,哪个灵?”
  
  “下雨的雨,灵动的灵。”李雨灵平实地回答。
  
  天启笑道:“很清新,很配你。”
  
  “谢陛下夸赞。”她再次行礼,不卑不亢。
  
  天启微笑,这仪容气度,很有张嫣的风范。扭头看张嫣,她也在微笑,看来她也属意这位。
  
  宫女退下后,张嫣拿出一个红本,起身呈给他,道:“她们的名字都在这上面,陛下拿去,想召谁点名就可以了。”
  
  天启伸手过去,不拿本,却捏住了她手腕,触感光滑柔腻,温温的,很舒服。他的手指在上面摩挲,没有任何温存,像捏着一个物件。他盯着这物件凝眉思索的模样,也好像是在探究它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这让张嫣极为不舒服,皱眉道:“陛下,你做什么?”
  
  天启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没有答话。站在他面前的美人活色生香,但很多时候,他都怀疑,她是个真人吗?她有血有肉吗?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冲动、欲望和感情?她哭过,就那么一次,泪水稀少得可怜;她怒的时候,顶多皱皱眉头,声音比平时高一些;几乎不笑,似乎没有让她特别开心的事,更不曾为他吃醋,总是大度地送来一个又一个女人。她就像是一朵高贵的没有香味的花。从男人的角度看,这样的女人虽美,却很难让人动心,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心里想着这些,他看着她,神情就复杂多变了。既柔情似水,又含着某种痛恨,幽暗眼神里席卷着想要揉碎她的风暴,却又有着令人心颤的怜惜。张嫣心悸,不安地扭动手腕,他竟没有察觉,仍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嫣不得不出声唤道:“陛下!”
  
  天启陡然清醒,眸中烦乱退散,整个人轻松下来,丢了她手腕,和煦微笑。这笑容并不能让人觉得快乐,他天生的忧郁从眉梢眼角透了出来,连梨涡里都盛满了无奈和叹息,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张嫣底气不足地开口:“陛下,你不高兴?”
  
  “你说呢?”他笑着反问。
  
  张嫣默然。世上不是没有痴情的人,可是太少太少,更何况是皇家。他那么小,心智还不成熟,也许是长相正对他胃口,也许是性情让他觉得新奇,这一切都会过去。源源不断的女人会被送到他身边,也许过个几年,他见识多了,就会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她怎么能当真呢,当真就傻了。
  
  她沉默着拉起他的手,把红本搁在上头,道:“这是你的职责。”
  
  也是我的职责,一句话卡在喉咙,又被她憋了回去。
  
  红本摊开,安静地躺在铺着杏黄色缎子的御桌上。天启支着脑袋,目光落在上面,空空蒙蒙。
  
  职责,他想起这两个字,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自他十五岁当上皇帝,他就不是个人了,他是职责的履行工具。娶妻纳妾是职责,生孩子是职责。情爱和男女之事在他情窦初开时看来,是很神圣很美好的,现在,他宁愿去做木工,也不想沉湎于那种无聊的像交易一样的肉体欢乐中。
  
  不错,那就是交易,没有情感交流,一切都是利益。他要儿子绵延血统,她们依靠宠幸获取荣华富贵。真不知这一生过下来,有什么东西值得怀念?他渴望在这孤独岁月里,能有一个人携手同行,生同衾死同穴,除了她,那个人还能是谁呢?
  
  他现在仍记得那个背影,站在慈庆宫最高宫殿的顶端,一动不动,雕像般清冷孤傲,如同她的人一样。他问她,你是宫女?她严肃认真地答,是。他笑了,装作相信她的谎言。那宫殿他父亲住过,没有宫女敢爬上去。
  
  他没问她的名字,期待着选秀再见。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秀女上来,在他面前羞涩抬头,却没有她。他如坠深渊,失落铺天盖地般砸了下来,反倒觉得无所谓了。原来,还是有那么胆大的宫女的。他可以喜欢她,纳她为妃子,却不能抬举她当皇后。这场选秀由礼部组织,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搅得大江南北都不安生,即便选上来的是一群东施嫫姆,他也得从中挑一个出来做皇后,这样,对全国才算有个交代。
  
  好在她是秀女,好在她成了他的皇后,不然,他这一生都会有遗憾的。
  
  “陛下。”
  
  客氏的轻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什么事?”
  
  “今儿晚上召谁侍寝?”客氏笑问,目光落到红本上,有些嘲讽。
  
  天启拿起红本,无聊地翻着,道:“就皇后身边那个叫翠浮的宫女吧,皇后特地跟我提了她,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客氏怔了一怔,脑中灵光闪现,脱口说道:“不可,陛下。”
  
  天启讶然抬头,“为何?”
  
  客氏款款过来,笑着摇摇头,“陛下,你不懂。你真要召幸了那宫女,皇后嘴上喜欢,心里肯定不好受。那个翠浮与别人不同,是皇后从家带来的,感情不一般。现在皇后正怀着孕,需要她照顾。把她荐给陛下,那是皇后顾及情义,不好不做。”
  
  “这样。”天启怔然。
  
  “而且,”客氏微微一笑,“女人若是真正爱自己的丈夫,没有不吃醋的。那些打着贤惠的名号给丈夫纳妾的妻子,都是心里不在乎。”
  
  她回头看着乍然失落的天启,接着说:“皇后,当然是喜欢陛下的。所以她现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如果陛下纳了这个翠浮,也许她会胡思乱想,会以为陛下屡次来往坤宁宫时,就看上了那女孩。”
  
  天启自嘲地笑笑,黯然自语道:“她一心做她的贤后,哪里管我看上看不上谁?”他在本上扫了两眼,意兴索然地叹道:“罢了,我做不成她想要的明君,在这小事上总得成全她的贤后之名。就召这个李雨灵侍寝。”
  
  

☆、阴谋

  
  皇帝只在十个女孩中挑选,并不曾召幸翠浮。张嫣讶然,问他为何。天启笑道:“她是你的人,我怎么能要?”
  
  “进了宫,都是陛下的人。”
  
  天启深深吐出一口气,双手抚上她的肩膀,默然看她半晌后,疲倦地说:“求求你了,皇后,别再给我塞什么人了。我看着谁喜欢,自己会封的。”
  
  张嫣怔怔看着他,心内酸涩无比。
  
  晚上她正在看书,吴敏仪进来,拢着手站在她面前,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张嫣笑道。
  
  “奴婢……奴婢嘴快,把那事告诉翠浮了,谁知现在……以往陛下不这样的。”吴敏仪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张嫣合上书,叹息一声,问道:“她呢?”
  
  “正搁房间里抹眼泪呢,以为陛下瞧她不顺眼。”吴敏仪声音更小了。
  
  “把她叫过来。”
  
  “是。”吴敏仪如蒙大赦。
  
  翠浮很快过了来,眼睛红红的,不好意思,把头低垂着,跟张嫣行礼。
  
  “哭什么?”张嫣笑嗔道。拉了她的手,指着脚下杌凳说,“快坐。”
  
  “奴婢不敢。”声音嘶哑,说着就要哭,扭头抹眼泪。
  
  “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多大的事儿?”张嫣起来,按着她坐下,自己才又坐下,柔声道,“你不要乱想,陛下没有看谁不顺眼,他心情不好。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过了这一阵子,我再去跟他说。”
  
  “不用!”翠浮突然拔高了声音,冷硬拒绝。张嫣的笑容僵了一僵,她看见了,也自觉失态,涨红了脸,本想说些什么挽回,可是一腔没来由的怨愤之气喷薄而出,不由自主地嘲讽道,“谁稀罕呢?”
  
  张嫣愣愣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得慌慌站起来,哭丧着脸解释:“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想待在您身边,哪都不去。总之,您不要跟他说了。”
  
  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看了张嫣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张嫣起身想叫住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吴敏仪掀开帘子进来,尴尬地劝道:“娘娘可千万别生气,都怨奴婢,奴婢这就去说她。”
  
  “算了。”张嫣坐回到位上,目光发怔,“让她自己静一静。怨我,这事办得不太妥当。”
  
  现在两面不是人,她苦涩地笑笑。
  
  翠浮抹着眼泪一路跑出了坤宁宫,认识的人看见,都诧异,停下来唤她,她理也不理,低下头快步闷走。
  
  还是不好意思,怕人看见,她转入荒凉的宫道,拣那人烟稀少的地儿漫步,也不知哪是哪,到了一处冷宫,就在那石阶上坐下了,埋头在膝盖里,一面想,一面啜泣。
  
  她想不通,为什么别的宫女可以,她却不可以?她自问姿色并不差,跟皇帝接触过几次,也未曾忤逆他,他对她也是言笑晏晏的,并无厌恶之色。难道他只是看在皇后面子上,才对她和言细语,其实心底上,根本看不上她吗?不对,他根本是不在意,她和其他的宫女一样,在他眼里就像是蝼蚁,渺小得不足挂齿。
  
  那为什么他现在愿意任其他蚂蚁爬到他的手上,却不愿意接纳她呢?明明都是皇后给他的,而他在这上头,也一向对皇后言听计从的。
  
  想不通。她摇摇头,摒除烦乱的思绪,拔了根杂草,失了魂般,晃晃悠悠回去。路过翊坤宫,听着里面哀伤的琴声,她心里忽然开朗了。干嘛要凑这个热闹?短暂的宠爱后,就是长久的孤独的冷宫岁月。得到后再失去,还不如永远不得到。她喜欢皇帝没错,可是她也喜欢皇后,即便是一辈子默默陪在她家姐儿身边,她也甘愿。
  
  想是如此想,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日精门,站在那里,遥望远方的乾清宫。正是夕阳西下时分,那个长不大的男孩还是像往常一样,领着一班内侍宫女在石洞里捉迷藏,欢声笑语伴着春风吹来,暖暖的,她不禁笑了。
  
  她家娘娘刚嫁进来时,皇帝常常叫人来请,叫皇后跟他一起捉迷藏,皇后当然不去。次数多了,皇后拗不过去,不得不去应个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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