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连忙出去,不一会儿,捧了套墨色的布裙。白鹤轩为她穿上了,这才坐到了榻边,凝神看着她。
“主子,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这地方,您从来没带人来过呀。而且您日夜不休,奔袭几千里,就为了救她,为何不让她知道呢?”丫头不解地问。
“多嘴,不要告诉她谁带她来的,让她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先走。”白鹤轩低低说了句,起身就走,走了一步,却停下来,扭头看,只见越无雪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勾住了他的袍角。
“主子,您看,越小姐也在留您,您就留一天吧。”
丫头的脸红了红,蚊子一样的哼了哼。
“好好照顾她,若有半分差池,定不饶你。”白鹤轩低声说了句,拉开了越无雪的手指,大步离开了小屋。
雨后的瀑布小潭上,有七彩虹练悬起。
白鹤轩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匆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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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宫中。
焱极天终于醒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榻边的女子。
“春衣?怎么是你?无雪呢?”
“无雪……”
春衣拧拧眉,扭头看向了正跪在榻边的丞相和耿大人他们。
“皇上,雪贵妃和沐嫔之间起了争执,雪贵妃弄瞎了沐嫔一只眼睛,然后夺马逃走了。”
丞相磕了个头,低声说。
“什么?”
焱极天猛地坐起来,怒视着这些人,
“你再说一遍!叶丞相,你知不知道,朕可以让你九族灰飞烟灭。”
“臣不敢妄言,诸位大人都看到了,沐嫔不知从哪里弄了您的圣旨,召臣等进宫,又冒充皇后授命前去捉拿雪贵妃,雪贵妃用笔伤了沐嫔,然后夺马逃走,天真公公被箭重伤,现在还在抢救中。”
“朕分明安排人保护雪贵妃,你们昨晚在哪里?”焱极天|怒斥。“沐嫔手里有皇上的金牌令符,有圣旨……”侍卫连忙跪上,重重磕头。
“你们……混帐!”焱极天直觉得热血冲上来,腥甜的一口堵在了咽喉处。一个沐嫔,居然趁他生病,把这些大臣们玩得团团转?
不,分明是这些人顺竿上爬,借力打子,他们一直想把越无雪推出去。
“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拖下去,九族连坐。”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句。
丞相和耿大人等人大惊失色,纷纷磕头求饶。
“皇上,不能杀啊,这让百姓们怎么……”
春衣想求情,焱极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几乎用了碎骨的力量,冷冷地问:
“为何不能杀?朕说杀就杀!春衣,你也有份?告诉朕,有没有?”
“皇上明鉴,臣妾伤成如此,和这些大人又不认识,如何有份?春水殿从未进过外人啊,皇上!是臣妾拦住了各位大人啊,皇上明鉴。”
春衣不顾腿伤,滑到地上跪着,咚咚地磕着头。
“今日在场之人,一个不留。既然分不清朕的心意,就统统去黄泉下面好好呆着。”
焱极天慢慢站了起来,双眼血红地瞪着这群吓得面无人色的人。
“皇上!”
春衣又唤了一声,焱极天猛地扭过头来,凶猛地瞪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春衣,你若与此事有关,朕会将你活活掩进黄土。”
“皇上……确实是天真公公去春水殿找臣妾的啊……”春衣愕然,瘫倒在地上。
“沐嫔那贱婢在何处?给朕凌迟处死,不到最后一刀,不许她死。”焱极天又怒斥一声。
“是。”侍卫匆匆退下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胸口又有腥甜急涌,他强行忍住,一把抓下了墙上的刀,冷冷地说:
“跟朕出去找雪贵妃。”
“皇上,闻七公子回了。”有位侍卫匆匆进来,抱拳禀报。
焱极天抬眼看去,只见闻人暖一身湿透,大步奔进来。
“为何这样?”
他看着满地跪着,脑门磕出血来的大臣们,低声问。
“这些狗胆包天的东西们,敢矫旨,害……无雪……”焱极天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你怎么了?”闻人暖扶住他,连声问。
“我没事,让你找的东西呢?”焱极天扭头看他,摆摆手。
“焱极天,你为了她,难道不要命了?这东西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我和你说过,异魂附体的人,总有大限。”闻人暖从怀里掏出锦囊丢到他的怀里,一脸冷竣。让他翻山越岭,攀上常人无法攀上的陡峭悬崖,斩杀巨蟒,就是为了得到巨蟒守护的灵绛草,护住越无雪的异魂元神。
“只要她能怀上我的孩子,总能留住她。”焱极天抓紧锦囊,淡香从锦囊里逸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把锦囊塞进怀里。
“为什么?只是一个女人而已!”闻人暖不解地问他。
“你又为什么,为了她,大醉了三年?”焱极天转转头看他。
闻人暖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了,盯着焱极天看了一会儿,扭开了头,冷冷地说:“可是她骗了我,我也杀了她,世间女人都是不可信的。”
“你引|诱过她了,她并未为你而动心。”焱极天又说。
闻人暖的脸,闻人暖能吸魂夺魄的盲眸,能迷倒女人无数,唯独越无雪只拿他当个普通的美男子来看,就算那日一人一魂并肩躺在冷宫的榻上,越无雪的心都未为他多跳一下。
“她也不见得那样爱你。”闻人暖反驳了一句。
“可我爱她。”焱极天微抬了下巴,双瞳里柔光倾洒。
二人站在锦帘之内,声音只有他们听得到,外面的大臣们见二人僵持,以为是为自己活命之事,又连声求起了闻人暖。
“闻七公子救命。”
“本公子为何要救你们?还不拖出去,皇上的旨意,你们再敢不听,诛十族。”闻人暖扭头,厉喝一声。
侍卫们匆匆而上,拖起满殿大臣,不一会儿,朝宫外接连响起了惨呼声,然后,归于寂灭……
“你我师兄弟,本就一无所有,就算天下人皆反你我,又有何可惧?我只要你和无雪在我身边,足矣。”焱极天缓步走出去,风掀起他的玄色长袍,他的双瞳赤红,长发在乱风里飘舞。
“好,师兄,我就再陪你斩一次众生妖孽!我闻人暖从不想成佛,谁拦在你我面前,遇神弑神,遇佛,杀佛!”闻人暖靠近来,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血色残阳。
【158】山谷中那个男人
更新时间:2013…6…14 0:49:21 本章字数:6576
匆匆赶到的闻老将军拦住了正要出宫诛杀丞相和耿大人族人的侍卫们,快步进来,跪于焱极天面前极力劝说,避免血流成河。殢殩獍晓
“皇上当年靠武力除尽挡路人,在这些顽固的人心中,多少有民不正言不顺之惑,再加上有人挑拨,所以才会有此局面出现。依老臣之意,以恩威并施方能收服人心,矫旨之人实该处死,不过随从之人也确实因为对皇上忠心,才会入宫护驾,家眷更是无辜受累,就算雪贵妃在宫中,料想依她之善良,定不会让皇上下此旨意,老臣叩请皇上三思,不要斩尽杀绝,以免激反人心。”
焱极天的心脏,在听到越无雪的名字时,柔软了一下,头中又是剧痛袭来,闻人暖扶住他的手臂,让他慢慢坐下。
“朕还不算恩威并施?登基三年,并未为难老臣,这些人由此而嚣张,以为朕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老将军的心思朕也明白,但是朕心意已决,想得到朕的恩,就得跪在朕的面前,甘心臣服。”
闻人暖轻轻拍他的肩,低声说:“师兄这头痛之症来势汹汹,而且朝中无人可主事,此次出征,就让师弟去吧。纡”
“也好,我让你为大将军,拿我宝剑,穿朕战甲。”焱极天点头,他从未有过这样凶猛的病势,又查不出原因,更非中毒,实在令人费解,加上他心系越无雪,更难以全心去指挥打仗。
“那我就和闻将军去了。”闻人暖接过小公公捧上来的宝剑,看着焱极天。
“闻七,此战凶恶,多多保重。”焱极天站起来,摁住闻人暖的肩祛。
“是。”闻人暖握紧剑,大步离开。
大风呼啸着,秋意凛凛入侵。
焱极天这才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春衣,低低地说:“你起来,随朕去看天真,若你有半字虚假,春衣,你和我的情份……就到此为止了。”
“臣妾……不敢……”春衣哭泣着,扶着兰儿的手起来,主仆二人慢步跟在焱极天的身后。
焱极天不坐辇,直接走进大雨中,大公公连忙撑开明黄大伞跟上,却被他推开。
当年诛太子而夺位,血染宫廷,他立下誓言要成为千古明君,所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和朝臣周|旋,少造杀戮。可如今,他只悔未能早下杀手,还存一丝善念,造成今日的局面。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就算这让天下血流成河,就算堕入魔道,天下背弃,他也在所不惜。
闻老将军摇摇头,一脸叹息,却又无可奈何。焱极天和闻人暖,从来就是一双狂傲的人,当胸口这道杀意闸口被打开,无人可阻挡住了。越无雪无事便罢,若有事,不仅是这些流放的亲属家眷,胡域国和萨珊国两国族民只怕都要跟着陪葬。
宫中一片肃杀之意,空气里都浮着血的腥味。
飞雪宫昨夜遭受了屠杀,只有天真和一个小公公两人爬墙逃出,未被灌入水银毒,红豆站在木棉树上,大朵的木棉花瓣不停飞落,一地染雨的残红。
小光爬出了池子,亮亮的小眼睛盯着眼前死寂的世界。
焱极天在树下停住脚步,伸手拈了一朵木棉花,在手心里狠狠拈碎,然后大步往偏殿天真的房间中走去。
天真胸口中箭,离心脏只偏一点,面若金纸,呼吸孱弱。
“若非天真,雪贵妃一定难逃生天了。”当时在场的一位小公公小声说道。
“她中了几箭?”焱极天问。
“两箭,一箭在左肩,一箭在右臂。”小公公又抹着眼泪说:“昨晚总管去求皇后,让奴才去放银光出来,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银光驮着娘娘走了……”
焱极天深吸了口气,扭头看春衣,冷冷地问:“你是皇后,为何不制止?”
“臣妾制止了,可是臣妾……没那个能耐,赶到的时候雪妃已经中了箭,最后一支箭也不知是何人射出。”春衣捏着帕子摇头,
一名侍卫快步进来,大声说:“皇上,银光回来了!”
“什么?快走,去看看。”焱极天猛地转身,急步往外走去。
银光正站在院中,听到脚步声,抬起悲伤的大眼看来。它的鬃毛和马鞍上还染着血,皮毛上还勾着越无雪的金丝楠木笔。
焱极天取下楠木笔,用袖子轻轻拭净,拍着它的脖子问:“她在哪里?”
银光打了个响鼻,在他面前卧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就像在羞愧认错。
焱极天唇角抿成直线,握紧楠木笔,慢慢地往外走去,红豆飞了起来,落到了小光的背上,冲着他叫:“无雪,无雪……”
“你知道吗,无雪陪着朕,朕的心里再无冰雪,只有暖意……可你们总要赶走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何苦?”他的脚步停了一下,低声说。
“皇上,请降罪臣妾吧。”春衣拉住他的袖角,急切地说。
焱极天只手轻轻一挣,拉回袖角,沉声说:“春衣啊,你说,她会不会出事?她去了哪里?她一直想走,这里不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