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流言其实挺龌龊的,先帝也有男宠,大臣们之中,也有悄悄找男倌儿寻乐的,京中好男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偏到了焱极天这里就成了大错。
焱极天也不恼,只抬眼看向连老相爷。
连老相爷略一沉吟,在连渭的搀扶下,颤微微地上前来,抱拳作揖,沙哑地说道:
“昔日先祖建此祖庙,是让我焱国历代皇帝谨记立国之艰难,保国之艰辛,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而如今京城先遭大水,后有越雷叛军起兵,各地民心动|乱,皇上确实应该体恤民|意。虽说两国交战,本不应为难质子,不过事有轻重而论,还请皇上当机立断,稳定军心,迅速平乱。”
百官已连成一线,若换成真正的越开安,焱极天杀就杀了,可偏是越无雪,他偏有些不舍得,沉吟一会,便点头说道:
“准奏。”
什么,准奏?
越无雪猛地抬头,难不成昨晚他就打定了主意,所以还要占最后一次便宜?
该死的焱极天,真不是个玩艺儿!
越无雪的双臂已被侍卫扣住,往后一扳,拖着她往祭台前走去,刀鞘在她的膝盖后轻轻一敲,她便跪了下去。
王|八|蛋!
她愤怒抬头,想骂,却发现喉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脑子里猛地回想到他昨晚喂她吃的那颗糖,居然……是不让她出声的哑药……而且正好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药!
臭男人!他一准就算计好了!
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五颜六色变过之后,成了惨白惨白的颜色。
因为她发现这一切不是作戏,她被侍卫们五花大绑,被拖向了前方。
“上天有好生之德,祭旗向来就生祭,死祭。相爷辅佐三帝,德高望重,这越长安是生是死,就由相爷来定夺。”
焱极天侧过身,天真便捧上了一只木漆大盘,上面搁着六只木牌。
连相连忙跪下,恭敬地伸手接过木盘,放到自己的面前。百官的视线都盯在了他的背上,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向最左边的那块木牌。
越无雪的命,就捏在他的手中!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紧紧地盯着他那只皱了皮的手,只见他的手在木牌上停了停,又转向了旁边的一只木牌。
百官中发出了轻呼声,木牌上两个字:生沉!
祖庙后有深潭,据说深达百尺,潭中还有食肉的鱼类,这样的生,和死没什么区别。
越无雪的心沉了又沉,猛地抬头看焱极天,他只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好你个焱极天,昨晚还在我耳边鬼话连篇,说什么我能乖,你就好,我呸,我若能变鬼,一定夜夜来压你!
越无雪在心里狂怒地骂着,诅咒着,可这阻拦不住她即将被处死的命运。
“搜身。”
天真一声低喝,两位小太监便上前来,在她身上一顿乱扑乱摸,然后转过身,恭敬地说道:
“无利物。”
“除衫,脱靴,去帽,散发。”
天真又说,小太监们又是一阵忙碌,外衫被脱掉,头上束发的珍珠玉带被拿掉,长发散落,像瀑布一般滑下肩头,遮住小巧的耳,小巧的脸,还有藏在墨色中衣里,厚厚缠着的胸。
“装袋。”
天真又说。
神啊,这和用麻袋装着猪羊去杀有什么区别?越无雪眼见一只白色大布袋罩上来,把她严实罩住,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接着,她身体悬空,被太监们抬起来,只有一缕青丝漏出袋口,在风里轻飘。
生和死,在越无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给决定了。
又是一番毫无意义的祭词之后,她被重重地丢进了潭水……
冰凉刺骨的水,迅猛压来,她无法呼吸,憋了几口而已,便大口地呛起水来,她睁开眼睛,想看清埋葬自己的地方,魂好回到这里来,把这祖庙烧个灰飞烟灭……
魂能不能回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已死定了。
她奋力地扭头,突然发现四周居然有着幽幽莹莹的白光,把她的身体笼罩,而且这光就来自于她的体内。
她想挣扎,可被绑得像个大粽子,挣个屁。
想逃?就算你是个武林高手,也逃出不去!这个惹人恨的大布袋子浸了水,棉布变得厚重,比石头还能沉人!
她一直沉一直沉,直到沉无可沉。
有一双手托住了她,接着,便抓开了袋口的绑带,把她从里面拖出来,抓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前拖去。
越无雪好想看清这救她于阎王殿门口的男人的模样,可惜看不清,只见他的一双脚,不时蹬起水花,脚底有着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
她开始失去意识,她憋了太久了,她要死了,大侠,来世再报你的恩德……
她想着,死了……
不,晕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清风习习,暖阳融融。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蝴蝶驻足在一朵小花上,她伸手,那蝴蝶就飞上了她的指尖。
她这是死了?
魂回来了?
还是真的被救上来了?
她不得而知,只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可爱的、美妙的空气,让肺吃饱。不远不近,还有寺钟声在响,她拧拧眉,想来她还在华庙附近,救她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拖远一点呢?
“臭丫头。”
有人低声唤她,声音从身后的上方飘来。她坐起来,诧异抬头,只见大树上坐着那个面具男,双脚悬在半空中,晃呀晃呀。
“我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你想我怎么报答?”
越无雪的心里瞬间被感激填满,真想扑上去大喊三声,大侠,我宁可以身相许啊……
生命如此美好,若真是这男人救了她,她还有什么不能报答的呢?
“嗯,你再进宫,帮我去杀了焱极天。”
他笑嘻嘻地,跳下大树,弯腰,一双桃花眼逼近了她的脸。
“除了这个,你换一件事,我不进宫。”
越无雪恨恨咬牙,似乎牙尖上就是咬着那男人。
“呃,你还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呢?我又不喜欢别人用过的女人,尤其是焱极天用过的女人,太无趣了。”
他语气轻|佻,越无雪一听就泄气了,确实,被焱极天那臭男人给霸占过,她自己都嫌弃自己,若能换魂,她再换副漂亮身体去。
“所以,你还是去杀了他吧。”
孔雀脸笑着,拿手指戳她的小脸。
“你嫌弃我,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美人来,如何?也算报答你,我们扯平。”
越无雪和他谈条件,孔雀脸只是摇头,又在她脸上继续戳。
“你知道吗,我被焱极天欺压了三年,我若不报仇,我对不起自己。你难道不想报仇?”
“不想,我想离他远点。”
越无雪斩钉截铁。
“那好吧,我走了,想通了就用我给你的那只小瓶子,里面的药,保证让他欲|仙|欲|死。”
孔雀脸掸掸袖子,转身就走。
“哎,我呢?”
越无雪冲他叫。
“我管你!”
孔雀脸冷笑,脚步越来越快。
潭水冰凉,在里面一直等着她落下来,可不是舒服的事,他得赶紧去找温暖。
越无雪又往后一仰,看着太阳发呆,现在她自由了,她终于自由了,摆脱了魔爪!突然,她想到了还在体内搁着的小玉珠,该死的焱极天,淫|贱无比的臭男人!
她左右看看,孔雀脸已去远了,她把手伸向那里,想把那东西给整出来……
哎,怎么塞得那样紧、那样深?
是了,那可恶的家伙,用那个捅来捅去的,不知道有没有把她里面弄伤!
“小公子……”
突然,阿罗的声音响了起来,吓得越无雪一抖,连忙收回了手,翻身往草丛里躲。
阿罗怎么找来了?
“小公子,我来接你了。”
阿罗压低声音,继续叫。
阿罗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越无雪讶然,趴在草丛中,继续看前面的情形。
紧接着,伟大的阿罗王子,穿着一身夜行衣出现了,这二货啊!越无雪欲哭无泪,穿夜行衣而已,用得着在腰上系根金腰带吗?这样粗大的身材,简直就像一条金环蛇!
“小公子,时辰到了,你赶紧出来。”
阿罗又叫。
越无雪怕他惊动了华庙里的侍卫,连忙坐起来,冲他招手。
“小公子,你受苦了,不过你还得回袋子里去。”
阿罗大步过来,蹲到她面前,一脸同情。
“干吗回袋子里去?”
越无雪不解地看他。
“证明你是淹不死的,是天选定的传令官,从此都忠于皇上啊。”
阿罗眨眨眼睛,认真地向她解释。
我了个去的,还要回华庙?
她才不去!越无雪跳起来,拔腿就要跑。
“哎,皇上说对了,你就会跑,你跑不掉的,华庙守卫森严,你乱跑会成马蜂窝的。”
可是,焱极天怎么会知道她会被人救上来?
孔雀脸到底是谁?
越无雪扭过头来,盯着阿罗,满腹疑云。
“快点吧,那边马上就要把你捞上去了。”
阿罗拖着她就往潭水里走。
“咳咳,阿罗你放手啊。”
他一拖,正巧拖到她的衣领上,手掌又大,力气也大。想她越无雪没被淹死,也会被阿罗这二货给活活勒死啊!
“对不起。”
阿罗连忙放手,手掌在她手臂上乱摸了会儿,最终决定抱着她的腰,就用胳膊夹着她,往潭水里游去。
“你吃太少了,你胳膊太细了,我怕我一用力,你的胳膊就断了。”
“呆子阿罗……”
越无雪挣不开他的粗胳膊,硬生生又被他给拖回了潭水里,然后将一根长长的麦管儿塞进了她的嘴里,划开波浪,往她被沉潭的地游去。
她欲哭无泪,焱极天是她的仇人,阿罗才是她的冤家啊,亲爱的未婚夫,你又把我塞给了别的男人,你又给自己戴绿|帽子了!还有,阿罗你真是瞎子吗,我衣裳都湿了,你看不到里面包着的布——
墨色中衣……越无雪猛地怔住,难怪今早天真拿着墨色中衣让她换,连包胸的布是墨色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焱极天准备好的?
那想杀焱极天的孔雀脸到底是什么人呢?
又或者是阿罗来晚了,让孔雀脸抢了先?
阿罗看上去呆,可水性和武功一样高超,在水里,他就像一条矫健的大鲨鱼,拖着她迅速前行。
她体内又开始发白光,阿罗讶然回头看她,只见有密密麻麻的小鱼游到二人身边,可又不敢靠得太近,在白光下,分明看到鱼儿嘴里尖尖的牙,还有鱼儿贪婪的红红的眼……
食人鱼!
越无雪快吓死了。
在魂飞魄散之前,她被阿罗强行塞回了布袋子里,系紧,又拿掉她的麦管儿,拽了拽布袋上的绳子,很快,越无雪又像小猪一样,被拖出了水面。
哗啦啦……
水花四分。
越无雪被丢到了岸上,天真带着小太监围过来,扯开袋子,拿着她的青衫包住她,然后转身向正在岸边观望的众臣说道:
“各位大人,小公子还活着。”
议论声骤然而起,还有人大步过来,低头看越无雪的脸。
她脸色苍白无色,那水太冷了,她还在瑟瑟发抖。
“怎么可能活着?下面有什么机关?”
有人大声嚷嚷。
“不如大人亲身下去体验一下,便知为何活着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