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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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之眼-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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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赫然勾勒着一片巨大的阴霾,如同一只低垂审视的头颅,一动不动将我僵立于墙面看上去模糊而渺小的影子笼罩其间。
  窗外没有阳台,一通到底的楼墙……这阴影到底会是什么。不可能是小区里那些孤魂搞的花样,这些年来他们那套把戏用得早就烂到不能再烂,而且……我望着那随风蠕动的影子,轻轻咽了咽唾沫:任谁都知道,那东西,它们是凝不出影子的。
  我想我现在应该像只兔子一样逃出家门。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只手已经一边一个将窗帘扯得大开。
  我看到窗,它依然被风吹得噗嗤嗤颤动,上头划着一丝丝银亮的水线。楼群间凄厉的呜咽声不绝于耳,楼下树影群魔乱舞般张扬……开始下雨了。
  窗口处是空空荡荡的,只有风缠着雨丝,旋转出一层层半透明的白幕。
  回头望去,墙上除了我站立在窗前的投影,什么都没有。
  难道和刚才从嘴里呵出的白气一样,一切只是幻觉……
  看来,真的必须得吃药了。
  “咔……”轻轻的剥啄声,在我放下窗帘重新转身去拿杯子的时候,不紧不慢滑入我的耳膜。
  虽然再次吃惊了一下,不过随即释然。通常附近有车辆经过时就会这样,轻微震动引发家具与地面的摩擦,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咔……”刚走到中门,又是一下。我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微凉。
  有别于家具挤压出的声音,那更像是一种关节爆裂时发出的呻吟。不大,却也并不小,如同一只小小的爪子,在我急促跳动起来的心脏间,轻轻撩拨了一下……突然发觉自己无法挪动步子了。
  并非我神经过敏,实在是那声音来源的地方,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动静。
  “咔……”我眼皮一跳。
  这次确认了,那时断时续的轻响……真的来自——我睡床被床单遮盖着的底部。
  我轻轻吸了口气。床底下除了四尊盛放着古埃及木乃伊内脏的石罐以外……别无它物。
  第二章 行尸
  突然很希望这会儿能有谁陪在我身边;哪怕是一只鬼。
  手里拽着把扫帚,竹柄的,很古老的那种。阿森说这好,比塑料柄的环保,比塑料柄的耐打。问他耐打啥?他说当然是打人,如果不幸有贼光顾,你至少还能拿它抵挡一阵等人过来救。他还说,别看它细,抽人疼着呢。
  那为什么不干脆买把不锈钢柄的。我不以为然地问他。
  结果他比我更不以为然:怕被贼抢去了抽你。
  想到这里时忽然有点想笑,可是现实的状况又有点让我想哭。扫把被我抓得像把枪杆子,我拿它直指着不远处的床底。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我觉得床单在微微抖动。
  半透明蕾丝边扫着地面,一起一伏,仿佛里头真的潜藏着某种东西,在细微而有节奏地呼吸……望望手里的竹柄,它随着我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忽然有些担心起它纤细的身体……
  细长的柄小心翼翼捅向床单,我在心里暗暗祈祷里头藏着的是鬼,而不是个贼。一直期望这只是小芊或者隔壁楼某个被煤气熏死的灵魂在和我开玩笑,虽然知道那基本没有可能,因为除了能让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他们发不出其它任何声音。
  “轰——”窗外突然滚过一阵闷雷。我的手一抖,在接近床单四分之一距离的地方,扫把停了下来。
  被狂风卷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点,顷刻间变得更为急促起来,筛豆般声音掩盖了我浑浊的呼吸。
  我觉得手脚有些僵硬。
  “轰——”
  紧接着又是一阵闷雷,头顶的灯忽闪了一下,突然亮了。
  而我的手脚几乎是立刻间恢复了知觉。眼睛刚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手里的扫帚柄已先于大脑的指令,朝着床底用力捅去。
  一戳,一挑。随即,我缩小的瞳孔张开,垂下手,缓缓松了口气。
  出乎意料,亦在情理之中,漆黑的床底下除了被我匆忙塞入的那四尊石罐,别无它物。
  空洞的床底无声咧着嘴,仿佛在嘲笑我过于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为啥,有点失落,我抓着扫帚凌空挥了一下,把它轻轻丢到一边。
  吃了药,熄了灯,我把自己丢到床上,随手打开CD。里面小声吟唱着佛音《大悲咒》,安静而柔缓,我喜欢在临睡前听上一会儿,那会让我头脑冷静。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很多,只是风依旧张扬,在楼群间发出咿咿呜呜的悲鸣。这声音让我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小芊时的情形,那时我刚满十八岁,也是头一回,除了游魂外,我能够看到厉鬼。
  小芊从六楼跳下而亡,死状凄惨,浑身有着化解不去的戾气,她是厉鬼。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由凄厉的魂变成我倾吐不快的忠实听众,只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一身红衣,半边脸凹陷,鲜血淋漓地朝我走来。
  那是我搬进这房子的头一天。
  我看着她,她直勾勾瞪着我,朝我走……哦,是飘来。当时我也没太多想法,只是在她离我不到一米距离时,轻轻按下了CD机的PLAY键。
  后来某一天她满脸幽怨地对我说,那天突然响起的《大悲咒》几乎让她魂飞魄散,如果她就那么消失了,看以后还有哪个鬼会那么倒霉听我的唠叨。而她也时常在被我骚扰得无奈时摇头叹息:优,你的心理医生建议你经常聊聊天是没错,但那是让你找人,而不是找鬼。
  我眼皮渐渐发沉,风声不再显得那么刺耳,床也变得柔软无比……想来,是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翻了个身,我停止了混乱而奔腾的思维。
  “咔!”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突然扎进一道轻而尖锐的声音,令我原本松弛的四肢,皮筋似的抽了一抽。
  眼睛睁开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盖着毯子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愣愣看着眼前一小团一小团氤氲的白气,那是从我口里吐出的急促的呼吸……
  “咔!”又是一声剥啄,把我以为是幻听的念头击得粉碎。紧贴着后脑勺,那关节爆裂般的响声不是传自床底的正下方,又能来自哪里。
  床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我刚才查看得相当仔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只除了……四个盛装着木乃伊内脏的——雪花石膏瓶罐。
  我觉得背后似乎有着无数蚂蚁在脊梁上啃噬,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我一动不动。
  CD机里还在反复哼唱着同一首歌,但却不是百听不腻的《大悲咒》。
  一串连着一串的外文,有点类似某种咒语般的吟唱……没有起伏,也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在这样的夜晚,有条不紊得让人心惊。
  而伴随这沉缓逼人的声音,我真切感受到,床底那轻微的剥啄声,正朝着床外逐渐移动……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寒,而我的脸哆嗦得几近痉挛。
  喝醉酒同服用了安眠药感官上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我不知道。但想来,对于抑制脑神经的活跃,起的作用应该是类似的。所以此刻我虽然真切感觉到了恐惧,但头脑依然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就好象喝醉了酒总是难以彻底聚集起意志一般。于是我下意识坐了起来,探出身,朝床下看去。
  觉着有点像酒后壮胆。
  如果刚才我的大脑在药的作用下还不够清醒,那么此刻我看到的东西,足够让我清醒至极。
  那应该是个人。
  瘦到皮包骨头似乎还不足以形容他的体形。焦黑皱裂的皮裹着嶙峋的骨。从床底一点一点爬出时,他背上清晰的脊椎,随着肢体的动作,缓缓挤出一声声爆裂般的脆音。
  “咔……”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他粘着几簇枯草般发丝的头颅僵持了一下,随后,似乎有些吃力地对着我的方向,慢慢回转过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对着一具包裹在皱巴巴的皮囊里,冲自己微笑的骷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它甚至似乎在对我笑,用那唇与牙床粘连在一起的嘴。一些不知道是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从它右颊上铜钱大小的裂口中簌簌掉落下来,在它抬手搭住我的床沿,朝我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
  只差一步,也许这整幢楼就要被我不可抑制的尖叫给震塌了。只差一步。
  那疯狂的声音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一只干枯的手牢而精准地捂住了我的嘴,如果那称得上是只手的话。
  然后我看到那‘人’左眼的眼帘突然破裂出一只空洞,无声无息地对着我。
  路灯投射出它的影子,漆黑,醒目。游移在地板上,清晰真实到让我绝望。鬼是没影子的,但人如果长成它这副样子,那差不多跟鬼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鬼,又不是人,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浓烈的异味糅合着松脂的气息,充斥着我在它指缝间每一寸可以呼吸的地方。那异味到底像什么,说不上来,有点酸,有点像干肉腐败的味道……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刺激着我刚才吃的那些馄饨,在喉咙与胃之间,来回打转。
  而我的目光更无处遁行。它枯柴般的手,给人一折即断的感觉,却不费吹灰之力地钳制着我的头颅对准它左眼上的窟窿。那窟窿里没有眼球,我却能清晰感受到它咄咄逼人的视线。
  “咯……”半晌,一种奇怪的声音沿着它的喉管从他齿缝里挤出,随即它突然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颚。
  无数细微的爆裂声,从它下颚干裂褶皱的皮肤中冲了出来。片刻,那些死皮从攀附着的骨骼上一片一片剥落,逐渐褪显出里头褐黄色的枯骨。
  我用力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在它干瘪的胸腔上,我看到一只深陷其间的黑亮甲虫在慢慢蠕动……或者说挣扎,似乎竭力的,想从那些松软的褶皱中脱身而出。渐渐,随着它的动作,四周焦碳般的皮肤渗出一丝丝浑浊的黏液……
  “呕……”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胃里残留的馄饨,通过嘴巴,从那怪物半张的指缝间喷了出去。
  “βθμ ρτθι νωφψστ!”
  头顶模糊的声音,如果不是错觉,那就一定是这僵尸一样的怪物在说话。模糊,沙哑,听不清楚一个字节。但可以肯定那些凌乱的声音潜伏着某种语气。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的风雨声,静止了。
  “ρτμφ θτριψσ τνωφ τρ!”
  又是一阵模糊的话语。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嘴巴上有些痒。湿润而粘腻,仿佛有什么东西取代了那怪物坚硬的指,在我脸上蠕动,膨胀。伴随耳边噗嗤噗嗤细微的声响,一股浓烈的腥味,在我鼻间迅速扩散开来。
  怎么回事……
  僵直着身体,顾不上嘴角残留的呕吐物和脸上冰冷滑腻的不适,我慢慢掀开眼帘。
  我曾以为我刚才已经见到了今晚最恐怖的东西,我相信,不论眼前再出现什么,也不可能会比之前更为糟糕。
  只可惜,我却错了。
  不声不响撞进我眼底的,是大块大块的暗褐色的皮,连着干硬残存的肉从那怪物身上慢慢脱落,仿佛软化了的巧克力。色泽发黑的骨头上不断渗出一种淡黄色的黏液,所经之处,一团团粉色的肉从骨骼中花朵般绽放出来,每开一朵,便从里头溢出艳红的血液,将那些粉色‘花朵’迅速浸没。
  当整个身体如同上了一层油漆般发出暗红色光泽时,血流停止了,然后一道道透明颤抖着的筋,从它头颅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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