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了很久,很久,仍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觉得没意思。16岁的世界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可他不。他没有朋友。不知是他孤立了同学们,还是同学们孤立了他。同学与他从不深交,几乎是只有向他讨教题目时才有话说。他没去过任何同学家,也从不带同学来家玩,除了班级组织的活动,从不参加同学中的任何”民间活动“。姐姐很奇怪,问他:”明仔,你怎么没朋友啊?我做学生时可是有许多‘死党’的。“他从来不堡电话粥。找他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九是问功课,问完之后,不是他就是对方主动说”Bye一bye“挂了电话。久而久之,陈明和同学在一起,竟不知该说什么。
陈明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这么消沉。他想做番事业的。他要像雷震子那样“霎时风响来天地,顷刻雷鸣遍宇中。”他很自负,也很自卑。也许他的动力就是自卑。阿德勒以为人的个性形成均源于“自卑情绪”的存在,陈明同意人类的全部文化都是以自卑感为基础的。
陈明呆立着,也苦恼地看着照片上的小男孩:生活是什么?难道这就是生活?江老师、政治老师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同学们的生活又是怎样?
第十一章 小心早生华发
萧和王笑天骑着车离开校门口,他们总是结伴而行,王笑天总有讲不完的话。从校园出来,要经过13路公共汽车站。
又看到她了——萧遥每次路过车站,都会看到那个穿黑衣的女孩。
在萧遥的印象中,她是除了黑色外,再也不着别的颜色。女孩很瘦,留着长头发,头发上面束着黑色的细长缎带,别致极了。
“看什么呢?”王笑天问。
“噢,看,看画标。”
王笑天没说什么,诡秘地笑了,笑得高深莫测,好像说:“真看你不出。”笑得萧遥一阵发慌。
“她在(3)班,和你一样姓萧。”
“也姓萧?”萧遥不信。
“她父母和你父母一样,也在国外。”
“也在国外?”萧遥有些惊喜,“在哪国?”
“就像你在(4)班,她在(3)班一样,你父母在英国,她父母在法国。”
王笑天可真行,把两个根本没有关联的的事物,用这么多个“一样”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萧遥回头再去看时,女孩正在上车。,
“萧遥。问你一道题。kiss是动词、名词,还是什么别的?”王笑天边问边抿着嘴笑。
“动词呗。”萧遥心不在焉应道。
“错!”王笑天大声地否定。
“名词罗。”
“错!你的英文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啦。”
“什么同?我不知道,你说吧!”
王笑天哈哈大笑:“连词啊!”
萧遥下了个结论:王笑天问什么千万不能轻易回答,否则就得上他的圈套。
想起那位女孩,很想从王笑天口里多了解点她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问了句:“她的干什么的?”
“大班长,不是吧。紧张得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哪里,我……我……”萧遥急于解释什么,可越解释越糟糕。王笑天又取笑道:“小心生白发呀!‘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她很诡画。”萧遥说。
“guihua,什么意思?”
萧遥看着他。故作神秘他说:“回家查字典。”
王笑天突然问:“想认识吗?”
“我没你那么风流倜傥。”
王笑天又笑起来。这笑很叫萧遥生气,好像在说:“好虚伪啊,萧遥。”
萧遥不敢回视他,王笑天接着说:“她就在隔壁班,很容易认识的。”
“怎么讲?”萧遥脱口而出,马上就感觉到不妥,可是追不回来了。王笑天迫不及待地抓住这条“辫子”:“这就对了!想认识就说嘛。”
萧遥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很认真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听王笑天继续讲。
“比如装作没带书到他们班向她借,这一借一还就是两次;再有装作认错人,管她叫‘妹妹’,等她回过头,你就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过你真像我的妹妹……。”
“你的办法这么老土的?”
“嫌老土啊?那你就偷她一样东西,须是她十分心爱和重要的,就在她十分焦急地寻找之际,你还给她,说是你捡到的,一直在等失主,已经等了两天了,她肯定感动……”
“这样损不损啊!”
“那,那就来个绝的!管他三七二十一,你上前,拍她的肩,‘妞,我一无所有,你何时跟我走’!
王笑天边说边用各种手势、不同声音。拿腔拿调演示着。得意非凡,以至萧遥都担心他会从单车上摔下来。萧遥大笑道:“你就是这样‘勾搭’上刘夏的?”
“勾搭‘,这么难听的,刘夏……”王笑天一点没生气。他很少生气,总是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难怪女生都喜欢他。
一提起刘夏,一见到刘夏,他就兴奋不已。王笑天交友很简单,一谈得来,二心眼好,三漂亮。刘夏是个漂亮明朗的女孩,不矫揉,不造作,让人一与她交谈,就能感觉到她的真诚。有一次,王笑天拐来拐去地试探萧遥对刘夏的感觉,他想知道自己女朋友在其他异性心目中的形象。萧遥直截了当。毫不含糊地回答:“刘夏真好。”王笑天不解:“啊?”萧遥解释道:“她一直都是那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怒哀乐部写在脸上。她的所有想法好像都可以在脸上找到答案。”王笑天听了特别高兴,比夸自己还高兴。他一直希望他喜欢并拥有的东西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却又不要个个都拥有。
不过真正让王笑天怦然心动或者说为之倾倒的,却是那回刘夏在琴房里的情形。他经过琴房,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倚窗拉琴的刘夏,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条白丝带系成蝴蝶结长长地垂在她的发梢,模样是那么的清纯可人,在那婉转悠扬的乐曲声中,简直像来自音乐之国的安琪儿,王笑天看呆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美,一种少女的美。这种美让王笑天感动。后来,王笑天才知道刘夏拉的是“少女的祈祷”,他从此牢记了这支曲子。当然这些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也没对刘夏提过。他需要独自严守这个秘密,这种感觉。
到了交叉路口,萧遥就与王笑天分道了,因为想起要取个包裹,就拐弯去了邮局。
邮局取国际包裹的人不多,萧遥径直走去。突然他发现那个黑衣少女正离开那个柜台,他的心跳顿时加快。这时,女孩已经从他身边经过,萧遥注意了一下她手里的东西,果真是国际邮包,一定是她妈妈从法国给她邮东西来了。
萧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自己也觉得怪:“我这是怎么了?”
从此,萧遥越发注意她,留心她,无论上学放学,只要经过这个车站。他就会有意放慢车速;每当课间操铃一响,萧遥总会抬起头望门口,因为(3)班同学到操场要经过(4)班门口;又是因为她,他常去(3)班了,不过不像王笑天说的什么借书,他只想离她近点。
她不是靓女,但很引人注目。在一群女孩子中。你一眼就会认出她,说不清为什么。现在不是很兴讲“气质”吗,也许就是她的气质。总之,萧遥每次做早操,在众多的女孩子中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渐渐地,她也发觉了他,尽管他们从没说过话,但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互相点头表示打招呼。萧遥每次都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和她交谈一下。
红烛配红心
圣诞虽是西方国家的节日,如今也早已进口了。深圳就让人十分强烈地感受到圣诞的气氛。许多商店布置上圣诞树、圣诞老人,橱窗写上白色的“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New Year!”这些字是用一种特殊的笔写的,写出来像是雪花堆成的。凡是没有雪的地方,人们总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去感受雪。许多商场散发“圣诞大酬宾”的优惠券;马路上能看到亲亲热热的小两口捧着一盆圣诞树欢天喜地地回家;街头也有许多圣诞老人装束的推销员在向小朋友派发礼品……似乎圣诞节是一个值得感谢和赞美的日子。
小贩们十分如意地卖出一张又一张的圣诞卡。同学之中稍懂经商,又有些门路的,也私下里出售圣诞卡,几天下来,百来元到手。圣诞卡几乎年年出新,一年比一年精致,内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去年的,过时了。”当然价钱也一年比一年贵。现在不像几年前,很少再有人评价这种送来送去的好与不好,这似乎已成了一重交往手段。圣诞前夕,大街小巷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卡、音乐庐、幻图卡、立体卡,琳琅满目。精明的小贩还在校门口摆地摊,一下课便有许多同学去光顾。
刘夏的妈妈说,别先送人,等人家送你了,再买卡送人也不迟。
王笑天爸爸说,无聊,送来送去,还不是花大人的钱。
大部分同学都不告诉家里,偷偷地买,悄悄地送,明明是一个学校的,非得花二角钱邮寄回来。同学们在卡上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千思万想后确定下来的几句话,尽量写得有诗意些,哲理些,幽默些,然后再用英文写上“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Year”、“Best Wishes For New Year”之类的祝福语。何止是圣诞卡,包括挂历,圣诞礼物都变样儿地“流通”起来。
每年王笑天家里的挂历都多得成灾,因为他爸爸是个官儿。凡是会友的、探亲的、求情的、办事的,在圣诞节前后来,除了提着精美的礼品,必定还要加上挂历。挂历多了怎么处理?爸爸一次就拿了10本给开车的小马,叫他再另行分配。妈妈说,要不,让王笑天送给老师,反正搁在家里也是累赘。王笑天立刻说:“别搞我,送这个老师不送那个老师,那个有意见,送那个不送这个,这个有意见。”
“那你就都送。”
“那人家准把你当卖挂历的。再说,叫我同学看见了,非笑我不可,我才不擦鞋呢。”
王笑天从小到大,很少送东西给别人,尤其是老师。他认为别人送东西给老师可以理解。他王笑天要是送了,总会惹来猜疑。再说他们家的礼品都是别人送的,再转手送给老师,有些不敬。岂不成了倒爷、二道贩子。不送!
林晓旭想送张卡给江老师,她挑了老半天,才选中这张有红烛的圣诞卡。她请售货员小姐包装一下,小姐拿出一个画满红心的塑料袋,把卡片装了进去。
晓旭脸红了:“这是……送给老师的。
“送给老师才应该更有诗意,这么漂亮的圣诞卡配上这么可爱的塑料袋,红烛配上红心,才是百分之百爱心。你瞧多好看!小姐扬扬经过包装的圣诞卡,果然更加漂亮。
晓旭不知开头怎么写,在“老师”两个字前面加个什么定语好。晓旭想啊想,想出了许多形容词甚至包括“亲爱的”,都认为不恰当,不合适,不贴切,不准确,她把这些词写在纸上。一个个反复比较和琢磨,最后,她决定还是用“敬爱的”这个词。林晓旭觉得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她的感情,于是她在圣诞卡上端端正正地写上:送给敬爱的江老师。
圣诞前后几天,传达室门口竖着的一块黑板写满了人名。
终于,萧遥看到她去取信,心头很热,在后面跟着。其实他的卡没写什么,只写了“祝